汉字王国的奥妙:常见易错易混字详说细解(插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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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金文

金文的“金”不同于现今所说的金子或金属的“金”。所谓金文,广义上讲,是指继甲骨文之后运用于青铜器上的一种字体类型;狭义上讲,指西周全盛时期青铜器上的一种字体类型。

什么是青铜和青铜器呢?青铜的质地以铜为主,加入少量的锡、铅,古称“金”“吉金”;用它铸造的器物多呈青灰色或青绿色,古谓之“青铜器”。中国的青铜器,造型雄伟,纹饰精美,制作工艺精巧绝伦,铸造者需根据不同的硬度要求,准确把握铜、锡、铅的比例,这是国外青铜铸品望尘莫及的。而在青铜器上刻写文字垂诸后世,更是中国独有的。由是把刻铸在青铜器上的文字叫作“金文”“吉金文字”“铭(书、刻义)文”。细分之,古青铜器种类繁多,除了食器、兵器等,主要有乐器、礼器(祭祀、丧葬、朝聘等礼仪活动所使用的器具)两大类。其中,乐器以钟较为常用,礼器以鼎的形式居多,因此又叫“钟鼎文”。另外,礼器也通称为“彝器”,不能恰当定名的青铜器往往泛称为“彝”,这样还有“彝器款识(zhì)”等称谓。唐代训诂家颜师古认为:“款,刻也;识,记也。”后世书画上常见的“某某款识”便源于此。

商代青铜器上族徽性质的单字“鱼”“鸟”,以及被祭祀的祖先的姓氏、名号“东父乙”“爻父丁”。与甲骨文一样,这些刻在青铜器上的铭文,未经小篆规范约束,师法自然,情趣天成。

金文出现的时间较早,几乎是与甲骨文同时发展起来的。郑州二里岗遗址出土的商代早期的青铜器上就铸刻着铭文,不过只有几个字,内容大多是族徽性质的单字,或纪年符号加被祭祀的父祖先称号。商代中晚期,随着宗法礼制的逐渐强化,青铜器开始具有特殊的寓礼作用,权贵们将有关祭祀、征伐、天气、农耕、土地交易,甚至家族成员立功受封赐等重大事件铭刻其上,于是文字逐渐多了起来,但也不超过50个字。

西周是青铜制作和使用的全盛时代,金文也随之进入黄金时期。早期金文书体厚重威严,充满了力量,显示出西周初期开国的雄伟气魄,“利簋”“大盂鼎(参见‘戴’字条)”是这一时期的典型代表。中晚期,更加烂漫多姿,生动流畅,百字以上的铭文逐渐增多,内容非常珍贵。其中,“散氏盘”有357字,因铭文中的“散氏”而得名,全文记载了散(今宝鸡大散关一带)和夨(zè)两个相邻小国战后议和,夨人付给散氏田地的事,是我国最早的一篇土地转让契约或停战契约;而“毛公鼎”有499字,是一篇简洁完整的册命,全文共分五个部分,记述了周宣王册封重臣毛公,让他忠心治理邦国内外之事,为已知最长的金文,李瑞清先生说“学书不学毛公鼎,犹儒生不读尚书也”,有“抵得上一篇尚书”之美誉。这两件珍品现藏于我国台北故宫博物院,世人将它们与“大盂鼎”并称为金文瑰宝。

利簋(guǐ)及其利簋铭文拓片(局部)。簋是古代用来盛饭的青铜器,利是青铜器的主人。铭文有30余字,记载了周武王伐纣的历史事件。这里面有两个字非常有趣,一个是被网友戏称为最萌的“喵星人”——鼎,另一个是可爱至极的卡通小人——子,你看它们长得多漂亮,而且笔画比甲骨文肥美圆转,美饰的韵味十足。

春秋战国以后,青铜器的制作由周王朝的贵族转为诸侯国,金文慢慢形成了一些地方特色,有些甚至越来越趋向于美术化。例如,“齐侯盂”铭文字形瘦长而迂曲,典雅中见婀娜;“越王勾践剑”除了字形弯曲外,还附加了很多像虫子一样的装饰性笔画,即“鸟虫书”。这种美术化的文字,具有很强的个性,难以辨认,严格讲都不能视为通行的标准字体。

从甲骨文到金文,是汉字形体演变的第一站。与甲骨文相比,金文既继承了甲骨文的基本写法,又形成了自己独具的风貌。一是青铜器的铸造和现代的铸铁一样,通常使用泥制模型,即陶范。倘若要在青铜器上铸刻文字,还需预先用类似木棍的硬笔将文字刻写在陶范上,然后再往里面浇铸青铜,待铜液冷凝后消去多余的范痕、毛刺、飞边等,与青铜器一起完成(少数是青铜器铸好后直接刻上的)。陶范质地松软,比甲骨容易刻写,能够进行精心加工和美饰。因此金文不但笔势圆转,出现了连贯的折笔,而且字体肥美粗壮,字形大小基本一致,结构布局匀整,行款排列确定为“下行而左”,即从右到左直行书写。另外,古代宗法礼制庄严肃穆,铸刻铭文的青铜器多数承载着凝聚宗族神圣职责和名贵贱、别尊卑的特殊功能,所以严格地讲,金文也不是当时常规的一种字体,而是青铜文化这一特殊领域的特殊产物,与之对应它的整体风格自然是端正、遒丽、厚重而富有装饰性,书法艺术的审美价值很高。特别是全盛时期的西周金文极其漂亮,有史上“最美汉字”的赞誉。二是图画特征继续坚挺,字形与字义对应关系依旧直观形象。就“六书”而言,新出现的象形字较少,形声字略有增加。据不完全统计,甲骨文中的形声字只有20%多,金文接近50%。三是文字构形得到进一步规范和稳定。主要表现为偏旁部首的位置不再随意移易,异构、反书、合文等现象大大减少。

越王勾践剑及其“鸟虫书”铭文。这些被艺术化了的文字你认识吗?相信活在当下的多数人都不认得。郭沫若、于省吾和唐兰等古文字学家经过反复讨论和研究,认为这八个字是“越王鸠潜(即“勾践”的假借字),自乍(作)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