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希望的曙光
夜风刺骨，沈墨白走出军统大楼，脚步缓慢而沉重。
他望着远处的街灯，那点点昏黄的光在寒夜里显得格外微弱，却也透出几分暖意。
秦月容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如果你真想换个地方，我知道有人可以帮你。”
他没有回应，但这句话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埋下了根。
他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脑海中浮现出南京的画面——那些燃烧的房屋、倒在血泊中的亲人、还有父亲临终前留下的那本密码本。
他曾以为技术能救国，可现实一次次告诉他，单靠破译几份电报，无法阻止一场民族灾难。
走到一处拐角时，他忽然停住脚步。
前方有个身影正蹲在一家关了门的小铺门口，手里拿着根烟，火光一闪一灭。
那人穿着一件深色长衫，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沈墨白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刚想绕道离开，对方却抬起头来，声音沙哑而熟悉：“沈兄，别来无恙？”
沈墨白愣住了。
那张脸终于映入眼帘，虽然比记忆中多了些沧桑，但轮廓依旧清晰——是陆远山。
“你怎么……”沈墨白下意识开口，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陆远山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不会连我都认不出来吧？”
沈墨白盯着他看了几秒，缓缓走近几步，“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假死而已。”陆远山熄灭烟头，语气平静，“为了传递一份情报，不得不演一出戏。”
沈墨白沉默片刻，低声问：“你到底是谁的人？”
陆远山没直接回答，而是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沈墨白接过纸条展开，上面是一段简短的情报内容，关于日军近期在无锡一带的兵力调动情况，时间、地点、人数都标注得极为详细。
“这不是军统掌握的信息。”沈墨白皱眉，“你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因为我们在敌后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陆远山语气坚定，“不是靠几个高层发号施令，而是真正深入群众，发动百姓，组织抗日力量。”
沈墨白心头微微一震。
他想起几天前通过陈阿炳接触到的那些地下党联络员说的话——“真正的敌人不只是日本人，还有那些背叛国家、出卖同胞的人。”
“你是中共的人？”他试探性地问。
陆远山点头，“代号‘青鸟’，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
沈墨白当然听过。
军统内部曾多次提到过一个活跃于江南地区的双面间谍，身份成谜，行动果决，让日军头疼不已。没想到竟然是陆远山。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沈墨白警惕地问。
“因为你已经在怀疑军统了。”陆远山直视着他，“你查出了南京布防图泄露的线索，却发现没人愿意追责。你在军统看不到希望，对吗？”
沈墨白没有否认。
“我在日本学的是机械，回国是为了用技术救国。”他说，“可现在我明白了，技术只是工具，如果没有正确的方向，它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就来找我们。”陆远山说，“我们不需要空谈理想的人，我们需要的是真正愿意为这片土地流血的人。”
沈墨白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这一步一旦迈出，就再也无法回头。
“如果我要加入你们，你能保证什么？”他问。
“不能保证你活着回来。”陆远山语气平静，“但能保证你死得其所。”
沈墨白抬头看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一丝动摇。
“安排个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说。
陆远山嘴角扬起一点笑意，伸手从内袋取出一张字条递过去，“明天晚上八点，老城隍庙东侧的茶楼，二楼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沈墨白接过字条，点点头。
两人站在街头，彼此沉默了几秒。
“你变了。”沈墨白突然说。
“你也一样。”陆远山拍拍他的肩膀，“只是你还没完全接受那个自己。”
沈墨白没再说话，转身走进夜色中。
第二天傍晚，沈墨白提前半小时到达了约定地点。
茶楼不大，客人也不多。他找了个靠楼梯口的位置坐下，点了壶龙井，静静等待。
七点五十五分，陆远山出现了。
他换了一身便装，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起来像个普通教书先生。
他径直上楼，走到沈墨白面前坐下。
“今天要见的人是谁？”沈墨白问。
“一位同志。”陆远山低声说，“他会带你去更深入了解我们的工作。”
不多时，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中年男子走进茶楼，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上了楼。
男子落座后，简单介绍了自己：“我姓周，是无锡地下交通线的负责人。”
沈墨白点头示意。
“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南京布防图泄露的事。”周看了他一眼，“也知道你最近几次接触的都是军统之外的人。”
沈墨白神色不变。
“你觉得军统还能撑多久？”周问。
“我不知道。”沈墨白如实回答，“但我清楚一件事，他们在很多关键问题上，选择了沉默。”
“那是因为他们的利益太重。”周语气冷静，“他们怕得罪某些人，怕影响自己的地位。而我们不一样，我们不怕得罪任何人，只要是为了人民。”
沈墨白低头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思索良久。
“我想知道更多。”他说。
周点头，“下周有一场针对日军后勤仓库的行动，你可以去看看。”
“具体任务是什么？”
“爆破。”周说，“我们会提前派人混进去，把炸药藏在弹药库附近。你的任务是协助确认目标位置，并提供技术支持。”
沈墨白沉吟片刻，“你们有详细的建筑图纸吗？”
“有。”周从包里拿出一卷折叠好的图纸，摊开在他面前，“这是三天前从伪军内部搞出来的。”
沈墨白仔细查看图纸，目光落在仓库结构上，脑海里已经开始构思如何布置炸药才能达到最大破坏效果。
“我可以试试。”他最终说。
周笑了，“欢迎你加入我们。”
沈墨白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窗外传来钟楼的敲钟声，八点整。
他望向窗外，天边乌云密布，看不见月亮。
但他知道，黑夜之后，总会迎来黎明。
茶楼外，一个穿蓝布衫的少年快步走过巷口，手中提着一只竹篮。
篮子里装着几块烧饼，还有一封用油纸包好的信件。
信件上写着三个字：
“青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