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烛影摇心

瓷盏碎裂声在殿内炸开的刹那，我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张让的脸在月光下扭曲成青灰色，腰间玉佩随着他跨步的动作撞出细碎声响。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抓住他的袍角，声音带着刻意颤抖：“张大人饶命！小人方才见案上烛火将熄，想换烛芯却不小心......”

“废物！”张让一脚踹在我肩头，金丝皂靴碾过指节时疼得眼前发黑。但他终究没再下杀手，冷哼一声甩袖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今日之事若敢吐露半句，扒了你的皮！”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我瘫倒在地，后颈冷汗混着血渍浸湿了衣领。原来历史课本里轻飘飘的“十常侍乱政”，背后竟是这般森然可怖。摸着藏在袖中的半截烛台碎片，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生根——若能靠近汉灵帝，或许能改写这一切。

次日清晨，我顶着乌青眼眶跪在御书房外。当晨雾被阳光驱散时，终于等到那个熟悉的明黄龙袍。汉灵帝瞥见我，挑眉道：“怎么，昨日摔傻了？”

“陛下圣明！”我重重叩首，额头抵着青砖，“昨夜小人思来想去，定是平日伺候不周才会闯祸。特向陛下请罪，愿每日寅时便来为陛下研墨。”

“倒是有几分诚......”汉灵帝话音未落，身旁的蹇硕突然插话：“陛下，西园新运来的西域胡姬还等着献舞呢。”

看着皇帝转身离去的背影，我攥紧了袖中那枚用碎银换来的西域琉璃珠。这几日我几乎掏空了所有积蓄，不是托人从宫外买新奇玩意儿，就是绞尽脑汁说些后世听来的奇闻轶事。可无论献上会转的木制机关鸟，还是讲述海市蜃楼的传说，汉灵帝始终兴致缺缺，反而对蹇硕进献的春宫图更感兴趣。

半月后的雨夜，我照例守在御榻外。帐幔内传来皇帝与宫女嬉笑的声响，突然有人掀帘而出——竟是那位曾与张让密谈的小黄门。他怀里还揣着本用素绢包着的书册，借着闪电的光，我看清封面上“太平清领”四个朱砂大字。

“站住！”我鬼使神差地拦住去路。对方眼神骤变，伸手就要抢书，撕扯间素绢滑落，露出扉页上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你找死！”小黄门猛地将我推开，书册塞进怀里就要跑。慌乱中我摸到腰间挂着的香囊——那是今早特意准备的桂花蜜，此刻竟成了救命稻草。粘稠的蜜浆泼在对方脸上，那人惨叫着踉跄倒地，书册也掉落在积水里。

“何事喧哗？”汉灵帝披着寝衣走出来，眉头拧成疙瘩。我扑通跪下，将湿透的书册高举过头：“陛下！此人私藏妖书，还妄图加害小人！”

当蹇硕带人赶来时，我看见张让站在廊下，眼中寒芒如刀。汉灵帝翻着书册的手指微微发抖，突然将书狠狠摔在地上：“拖下去杖毙！阿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渗血的膝盖，“今夜你来值夜。”

跪在冰凉的地砖上，我强压下狂喜。这一步险棋虽让我暂时入了皇帝眼，却也彻底得罪了十常侍。窗外雨越下越大，远处传来闷雷轰鸣，恍惚间竟像是历史车轮碾过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