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将军
清晨，京城主道两侧早已挤满了百姓。
“靖渊侯回朝了！”有人低声欢呼。
“嘘！小点声！”身旁的妇人扯了扯他的袖子，“那可是‘血衣侯’……”
“听说那秘阁的地都是常年血浸，洗都洗不干净，进去那秘阁的，都没人能完好出来的……”
人群的窃窃私语在铁蹄声中戛然而止。
靖渊侯昭野一袭玄甲，胯下乌骓踏着沉稳的步子缓缓前行。他未戴头盔，墨发高束，眉眼如刀削般凌厉，薄唇微抿，看不出半分凯旋的喜色。
“咱们这战神将军不但骁勇善战，侦查破案也是一把好手，那秘阁的刑具就算是嘴在硬的人，也顶不住……也因此，世人常称把他与黑白无常相论。”
百姓们敬畏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眼去瞧。
皇宫正门——
皇帝亲自迎出宫门，明黄龙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爱卿辛苦了！”皇帝笑容满面，伸手虚扶正要行礼的昭野，“昨日接风宴因故耽搁延至今日，朕心甚愧。”
昭野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发出冷硬的声响：“臣不敢。保家卫国，乃臣本分。”
皇帝笑意不减，眼底却暗了暗：“爱卿过谦了。”
二人并肩入宫，背影一明一暗，仿佛划开了朝堂的格局。
金銮殿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渊侯昭野，北境退敌有功，赐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加封镇国大将军——”
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中。百官垂首，余光却悄悄瞥向站在最前方的昭野。
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这些赏赐与他无关。
“昭野，”皇帝忽然开口，语气亲切，“你可还有所求？”
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昭野抬眸，与皇帝四目相对。
“臣，别无他求。”
短短五个字，却让百官脊背发凉。
皇权与军权之前的微妙博弈，稍一不小心，就会溅得周围人一身血，
皇帝笑容微僵，随即大笑：“好！好一个别无他求！既如此，三日后围猎，爱卿可要陪朕尽兴！”
“臣，遵旨。”
退朝时，昭野走在最后。殿外阳光刺目，他眯了眯眼，仿佛不适应这光亮。
江宇低声问：“侯爷，陛下这是……”
昭野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扫过宫墙阴影处若隐若现的龙禁卫，淡淡道：
“回府。去看看那位‘证人’。”
潮湿的牢房里，苏颜蜷缩在角落，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地上的稻草。霉味混着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她皱了皱眉，把脸埋进膝盖。
“这破地方连个老鼠都没有...“她嘟囔着，目光扫过斑驳的墙面上深浅不一的划痕。那些痕迹有的像指甲抓挠，有的则像是利器刻下的古怪符号。
水珠从石缝渗出，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苏颜忽然直起身子，盯着水洼里自己的倒影发呆。
“系统！“她大喊了一声。
【我在。】机械音在她脑中响起。
“我还没问你呢？这书的原剧情是什么样的？偏移时间线的剧情又是什么样的？“苏颜揪着稻草，在泥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昭“字。
【原剧情：英王凭借与苏家的联姻获得兵朝廷绝大多数官员支持，在最后皇帝驾崩时拿到传位诏书，获得皇位。当前偏离剧情：靖渊侯昭野杀死英王与嘉王，及其党羽满门抄斩，包括苏家。】
苏颜手一抖，稻草断成两截。“我靠，那我不会真的死了吧？诶我要是在小说世界里死亡会怎么样？”
“若您在完成任务前死亡，您将回溯剧情。若您已完成任务，您即可登出副本。”
“……行。”
她盯着那个被泥水晕开的字，突然压低声音：“等等，别人穿书都有什么读心术、预知未来的金手指，我的外挂呢？“
【watcher均已通过专业培训，您的应变能力、逻辑分析就是最好的“外挂”。】
“微笑是一种礼貌，“苏颜扯出个假笑，“也是一种警告。我哪里有什么培训！“
系统沉默两秒：【补充说明：因蝴蝶效应，watcher在小说世界的一言一行都会对原有剧情产生极大影响，故系统只能提供基本事实描述，无法提供未来剧情走向。】
“行，了解了。也就是说...“苏颜突然用稻草在地上连画三个箭头，分别指向“联姻“、“布局“、“夺权“，“只要促成英王按原剧情登基就行？“
【我无法给出准确方法，watcher可以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达成终章。】
苏颜看了看自己深处的阴暗大牢，回忆起案件当日的情形，
自己只是在水中待了一分钟出头的样子，这么几个人就死了？
“还是说……杀手其实早就埋伏在了那里，只等目标出现？”
苏颜沉思：“凶手的杀机是什么呢？唐氏的顶破天也就是一个妾室，一个内室妇人，又不插手朝政，处心积虑杀死她，凶手到底要干什么？”
苏颜换了条腿跷二郎腿，“并且最疑惑的一个点，为什么又不把所有人杀死，留下一个苏岚在？特意留下一个目击证人……”
突然，苏颜想灵光一现：“系统！”
【我在。】
“杀害唐氏的凶手是否属于嘉王阵营？”
【否。】
“是否属于英王阵营？”
【是。】
“哼，好一个海归汤小游戏啊。”苏颜得意一笑。
“英王？”苏颜回忆起刚来到这个世界与李璟的第一次相遇，
“还真是——越美丽的事物，越危险啊。”
靖渊侯当天夜里又审问了一次苏颜，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侯爷，时间到了，该放人了。”
江宇低声提醒，
“那个咱们这也疑罪从无是吧？那我走了！”
苏颜立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拜拜～”转身推门就要走，
“江宇，你派人去跟着她。不要让她半路死了。”
“是，侯爷。”
昭野看着离开的苏颜，眼神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苏府——
苏颜看着寂静的苏府，各间房已经熄灭的烛火，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小姐！你没事吧！”
两个丫鬟在苏颜进房门的一瞬间，围拢了过来，
“我我我我没事！你们别担心了。你们怎么还没睡啊？我看我爹和我娘都已经睡下了，你们还在这熬着呢？”
“您没回来，我和明月怎么睡得着啊！小姐，那靖渊侯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啊！”
“小姐，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明月传太医？”
“哎呀，不用，你看看，我这好着呢！一点事没有！”苏颜在她俩面前转了个圈。
“诶，我问你们俩一点事。”苏颜把翠碧和明月拉到床边，拍了拍床板，“坐！”
“小姐，这……”
“哎呀坐！这就我们仨！坐下！”
“是！”
苏颜压低声音：“我前几天不是落水了吗？太医说损伤到了记忆……所以呢，我想请你们俩给我讲讲，这苏……我家的家庭人员结构是怎么样的？名字最好也告诉我，行不行？”
翠碧和明月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说道：“苏家一共有三位夫人和三位小姐。
小姐，您是苏家的嫡长女，是大夫人所生，您的母亲，也就是老爷的正室，是当今圣上的妹妹。”
“二小姐苏岚是二房夫人唐夫人所生，唐夫人出生商贾之家，平日里行事作风自然与大夫人比不得。”
“三小姐苏墨是三房夫人杨夫人所生，杨夫人此前是老爷的贴身丫鬟，所以苏三小姐自打生下来就一直不受待见……”
苏颜疑惑：“这个苏三小姐，还有杨夫人，我怎么这几天一直没有见过？”
“三小姐刚一出生，杨夫人就自缢而死了。三小姐就被过继给了大夫人，但大夫人对这些事向来不理不睬，就连小姐您也是由奶妈抚养长大，大夫人都没见过几面……所以三小姐实际一直被二夫人养着，这些年来一直住在偏院里，老爷偶尔会去看几次。”
“明白。”苏颜沉思，“你刚刚说我娘亲‘向来对这些事不理不睬‘‘没见过我几次‘是什么意思？今日像这般她唯一的女儿被抓进了内阁，我父亲和母亲都一点不慌的？”
翠碧和明月对视了一眼，满脸纠结，
“说吧，没事！这只有我们仨。”
“大夫人自打嫁进苏府，就整日闷闷不乐。我和明月自入府以来，几乎没见过大夫人怎么笑。甚至当年大夫人在得知自己有喜后，大夫人还尝试过自缢而死，被老爷发现及时阻止了。
有人说大夫人曾经有过一个深爱之人，而这个人，不是老爷。大夫人与老爷的婚事，是大夫人的兄长向圣上提议的。”
“也就是说，当时还是王储候选人的圣上为了自己的前途，牺牲了自己妹妹的后半辈子，抱紧苏氏这棵大树来支撑起自己的皇帝梦？”
“嘘！小姐，您小声点！”
“那我母亲爱的那个人呢？现在在哪？当时又在哪？”苏颜追问。
两个丫鬟摇摇头，“没有人知道。我们这些也都是听来的。”
忧伤的情绪像一根根丝线慢慢缠绕着苏颜的心，
“每个时代的女性，怎么都活得这么不容易呢。”
“封建皇权，兄长之言，她当时又能做什么呢？”
苏颜看向窗外，静谧的月光，清冷的月辉笼罩着整个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