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无相诡瞳
子时的西市浸在血色月光里。楚阳的靴底碾过青石板缝渗出的粘稠液体,皮影楼飞檐下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当他推开腐朽的柏木门时,霉味中混着龙涎香的余韵——这本该矛盾的嗅觉组合,在琉璃右瞳中却化作纠缠的黑白丝线。
“贵客既至,何不点戏?“雌雄莫辨的声音从二楼飘落。楚阳抬头望见三十六盏人皮灯笼逐次亮起,每个灯笼表面都映着不同时期的自己:七岁被养父追杀的、十五岁在测灵台觉醒的、昨夜吞噬炎魄的...当最后盏灯笼亮起时,画面竟是尚未发生的场景——他持戟刺穿城主咽喉!
戏台幕布突然自燃,九幽玄火勾勒出鎏金戏单:
壹·《剜目炼魂记》(往世镜残片)贰·《天工开物劫》(傀儡丝秘闻)叁·《血诏惊龙变》(玉玨承天机)
楚阳弹指射出三枚染血的铜钱,钱币嵌入戏单时突然急速锈蚀。戏楼梁柱传来齿轮咬合声,三层暗阁如莲花绽放,每个阁中都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看客——左边面具刻腾蛇纹、右边雕逆五芒星、正中绘周天仪阵图。
“这出戏,我要加码。“楚阳割破掌心,血珠在琉璃瞳操控下凝成骰子,“赌注是...你们的命魂灯芯。“
当选择《剜目炼魂记》时,戏台突然坍缩成漩涡。楚阳坠入血色空间,发现三百个自己正被铁链禁锢在青铜柱上。穿紫金道袍的老者手持玉杵,挨个剜出他们的右眼投入熔炉——每颗眼球没入炉火,外界就多出一面往世镜碎片。
“这便是国师的'千目窥天阵'。“腾蛇残魂的声音在识海震荡,“用三百混沌体的右眼炼成因果罗盘,才能精准定位你的每次轮回。“
楚阳暴起攻向老者虚影,却被突然具象化的因果链缠住脖颈。链环上浮现出前世记忆:永昌七年的刑场上,刽子手的鬼头刀映出他错愕的脸;天启三年的东海秘境,师兄将淬毒匕首刺入他丹田...
“破局需斩断因果线!“琉璃瞳突然映出链条弱点。楚阳催动玄火焚烧链环,却发现火焰中浮现出青衣女子的脸——她竟是某世道侣!犹豫的刹那,因果链突然增殖,将他拖入更深的记忆层:
这次是城主府的婴孩啼哭。产婆颤抖着捧起浑身青鳞的婴儿,城主袖中滑落淬毒银针。画面突然扭曲,楚阳看见自己襁褓中被调包的瞬间,真正的魔尊血脉被换成了...
回到戏楼选择第二幕时,空中垂落万千金线。每根丝线都连接着看客天灵盖,楚阳发现正中阁楼的傀儡师十指正在抽搐——那些根本不是手指,而是用《天工秘录》书页卷成的假肢!
“欢迎体验牵丝戏。“傀儡师的声音带着机械摩擦感。楚阳突然无法控制身体,眼睁睁看着自己跳起诡异的傩舞。琉璃瞳映出丝线源头:每条金线都源自他吞噬过的力量——玄火金线来自炎魄、灰雾丝线源于噬灵珠、血契脉络出自腾蛇逆鳞...
当舞步踏到第七转时,楚阳窥见破绽:傀儡师后颈插着根玉简,正是《天工秘录》缺失的“偃甲篇“。他故意踏错步法引发丝线震颤,借反噬力震碎屋顶瓦片。在傀儡师分神修复结界时,用玄火凝成飞针击碎玉简封印。
“你竟敢!“傀儡师暴怒时假肢崩裂,露出森森白骨。楚阳趁机夺过玉简,上面记载着恐怖真相:【混沌道体实为傀儡容器,吞噬之力皆是为宿主做嫁衣】。玉简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血色小字:去往世镜核心,斩断轮回丝!
第三幕启,戏台化作金銮殿。楚阳看见龙椅上的永昌帝正在书写血诏,玉玺压着的正是半块青铜虎符。当禁军统领楚怀舟接旨时,琉璃瞳映出他铠甲下的鳞片——这竟是腾蛇化形!
“陛下可知国师在用皇子炼丹?“楚怀舟突然割破手腕,血珠凝成与玉玦相同的纹路,“七月初七的妖星,实为国师逆天改命的...“
一支淬毒袖箭贯穿将军咽喉。濒死的楚怀舟用血画出残缺阵图,正是后来雪山无字碑的封印阵。楚阳想要触碰画面,却被拉入更深层的记忆迷宫:
这次是在昆仑墟祭坛。少年楚阳(前世)正将玉玦嵌入往世镜,镜中映出的却是城主的脸!当他想抽身时,玉玦突然长出根须扎入心脏,镜面浮现出血色诏书:
【朕以山河为祭换魔尊永世沉沦】
楚阳在窒息中惊醒,戏楼已化为废墟。怀中玉玦滚烫,映出新的路线图——这次指向皇宫深处的观星台。
穿过三重禁制潜入观星台时,楚阳被眼前的往世镜阵震撼:三百六十五面铜镜组成周天星斗阵,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时空的自己。阵眼处的玄铁镜框锁着个白发老者,正是琉璃瞳预见的国师左丘明!
“比老夫预计的早来三年。“国师抬手轻抚镜面,映出的楚阳瞬间苍老十岁,“可知为何每个时空的你都会失败?“
楚阳暴起发难,断戟却被镜子吞噬。国师操控镜阵折射攻击,楚阳左臂被自己的玄火灼伤。危急时刻,腾蛇残魂突然与琉璃瞳共鸣,右眼流出血泪:
“他的真身在乾位第三镜!“
楚阳假意攻向坤位幻象,实则用玉玦碎片割裂空间。当突入乾位镜中世界时,骇然发现国师本体竟是具空壳——心脏处跳动着城主府的命魂灯芯!
“现在明白了吗?“国师的声音从所有镜子传出,“你不过是我们圈养的...“
楚阳突然自毁琉璃右瞳,迸发的血光让所有镜子产生裂纹。在往世镜阵崩塌的瞬间,他看见城主府七盏命魂灯同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