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都市秘域险途长

雨如一层油腻的幕布，将城市的霓虹灯抹成模糊的条纹。

东子能闻到潮湿的泥土味、汽车尾气，还有别的什么……一种古老的气息，像是尘埃和秘密的味道。

强风摇晃着东子店铺的窗户，让门上方的小铃铛紧张地叮当作响。

接着，铃铛真的剧烈响了起来——“铁臂”冲了进来，他的脸比我店里展示的廉价瓷猫还要白。

“吴！他们要杀了我！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他喘着粗气，眼睛像被困住的老鼠一样四处乱转。

“铁臂”，愿上帝保佑他那颗单纯的心，他又和不该打交道的人搅和在一起了，现在，报应来了。

“别急，‘铁臂’，”我说，声音平静而坚定。

东子那堆满落满灰尘的古董和被遗忘故事的店铺，不止一次成为他的避难所。

“躲到后面去。没人敢在吴的地盘撒野。”他嘟囔着感谢，朝后屋爬去。

东子叹了口气。

这种事都腻了。

不到十分钟后，铃铛又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李先生，那个长着黄鼠狼脸的古董商，他的笑容和他的头发一样油滑。

他紧紧抓着一卷展开的卷轴，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吴先生，”他油腔滑调地开口道，“我有件……非同寻常的东西。”他潇洒地展开卷轴，展示出一幅据说是明朝的罕见地图。

东子接过地图，手指顺着精致的线条摸索着。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一幅漂亮的赝品，几乎完美。

但只是几乎。

“李先生，”东子缓缓说道，声音里满是虚假的赞赏，“这……太精美了。细节、工艺，真的很了不起。”东子能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已经在盘算着抬高价格后的利润了。

“但是，”东子继续说道，指着书法中的一处细微差异，“真正的明朝地图绝不会用这个字。那个时候这个字都还没发明出来呢。”

他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

他结结巴巴地想要狡辩，但东子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冷峻。

他知道自己被识破了。

他一把夺回卷轴，嘟囔着什么“弄错了”之类的借口，几乎是滑着出了门。

我冷笑一声。

这个白痴。

他没意识到东子从一开始就在耍他。

那幅赝品只是诱饵。

东子要找的是真正的地图，就是他无意间给我引出来的那幅。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大哥”——这么说吧，我的……搭档——来了。

“大哥”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但他的眼神像燧石一样锐利。

东子给他看了那幅赝品。

他哼了一声，这一声意味深长。

他们都知道这场闹剧和卷轴本身无关。

它代表着别的东西。

在他们脚下隐藏着一个世界，它的秘密正等着被发掘。

他拿出真正的地图，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皮革地图，诉说着被遗忘的旅程和埋藏的宝藏。

这才是宝贝。

这就是东子一开始要忍受李先生那些把戏的原因。

东子一直在下一盘大棋，让那只“黄鼠狼”带东子找到真正的好东西。

现在，游戏开始了。

“今晚，”他喃喃地说，手指顺着裂开的皮革摩挲着。

一股奇怪的兴奋感在东子体内涌动，对未知的渴望战胜了所有恐惧。

东子开始意识到，这座城市隐藏着比我想象中更黑暗、更迷人的秘密。

“算我一个，”“铁臂”从后屋喊道，面对可能的冒险，他显然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恐惧。

他走了出来，在油腻的裤子上擦了擦手。

“还有我！”我的店员阿虎尖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一直想探索那些古老的隧道！”这孩子……有时候他的热情比任何隐藏的陷阱都更可怕。

“大哥”只是点了点头。

他不喜欢长篇大论。

他们收拾好装备——手电筒、绳子，还有几件必要时用来“说服”别人的工具。

雨还在下着，冲刷着城市街道上的污垢，露出下面的阴影。

而他们，四个不太可能的冒险家，即将踏入那些阴影之中。

地图把他们带到了城市的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那里摇摇欲坠的建筑物像一群八卦的老妇人一样挤在一起。

一种不安的感觉刺痛着我的皮肤。

就连老鼠似乎都避开这个地方。

“大哥”找到了入口——一扇生锈的铁门，藏在一堆废弃的板条箱后面。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大口。

“铁臂”犹豫了一下，他的虚张声势消失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吴？”他问道，声音有点颤抖。

东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强挤出一个笑容。

“放松点，‘铁臂’。想想那些宝藏！”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但还是跟着他们走进了黑暗中。

里面的空气又浓又重，有潮湿泥土的味道，还有别的什么……一种金属味，几乎像血的味道。

“大哥”的手电筒光束划破了黑暗，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地下。

他们跟着他往下走，寂静只被水滴声打破。

接着，从深处传来一个声音……一声低沉的咆哮，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沉睡中苏醒了。

“那是什么？”阿虎小声问道，他的声音在水滴声中几乎听不见。

“大哥”停了下来，手放在刀柄上。

他转向我，眼睛在手电筒的光束中闪烁着。

“下面有东西，吴，”他低声紧张地说道。

“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他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黑暗把他完全吞噬了。

“来吧，”他从深处传来的声音阴森地回荡着。

“看看它想要什么。”

当他们深入城市腹地时，空气浓稠而沉重，就像一条潮湿的羊毛毯子。

东子，吴羽，原本是你们邻里间友善的古董店老板，如今却不情愿地成了一名洞穴探险者。

在东子身旁的是我的“大哥”，他自封是都市版的印第安纳·琼斯，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某种更狂野的东西交织的不安光芒。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大力士”，那个我无意间救了一命的街头混混，他仍然看起来像一只被车灯照到的兔子，还有我可靠的副手阿虎，他紧紧握着一个手电筒，就像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那该死的伪造手稿。

谁能想到一张假羊皮纸会把我们引到这种地方？

事实证明，写在上面的那些胡言乱语根本就不是胡言乱语。

（在大哥“独特”的方法下解开了，他用到了放大镜、量角器，还喝了多得有点吓人的咖啡）它揭示了城市下方一个所谓地下世界的入口。

当地传说中流传着一个隧道网络，据说里面住着……嗯，还是让他们说有些东西最好别去打扰。

入口藏在一家废弃啤酒厂墙壁上一块松动的砖块后面，它就像税务审计一样不受欢迎。

一股陈腐的空气飘了出来，带着潮湿泥土的味道和一种隐约的……菌类的气味，让大力士一阵作呕。

“这味道就像我奶奶跑完马拉松后的袜子，”他皱着鼻子嘟囔道。

是啊，很有诗意，我知道。

大哥自然不为所动。

他把砖块推到一边，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似乎要把他们手电筒的光都吞噬了。

“先生们，请进，”他潇洒地说道，他的声音在突然的寂静中回荡。

东子的胃一阵翻腾。

东子不骗你，东子和狭窄封闭的空间可不是什么好朋友。

不过，好奇心——还有手稿中隐约提到的可能数不清的财富——驱使我向前。

隧道又窄又潮湿，安静得让人不安。

唯一的声音就是他们自己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水滴声，每一滴水落下的声音都像小锤子敲打着寂静。

他们走了感觉像是永恒那么久，空气越来越浓稠，黑暗也越来越逼近。

然后，事情变得……怪异起来。

闪烁的影子在他们手电筒的光束边缘舞动。

几乎听不见的低语声似乎在我们周围盘旋，说着一种东子不认识但骨子里却能理解的语言——那是警告的低语。

大力士开始小声地祈祷，阿虎紧紧抓住东子的胳膊，他的指关节都变白了。

就连大哥也似乎没那么趾高气扬了，他平时的虚张声势被警惕的沉默所取代。

突然，隧道通向了一个巨大的洞穴。

巨大的、会发光的真菌闪烁着诡异的绿色光芒，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舞动的影子。

奇怪的水晶状物体从地面突起，就像某个早已死去的神灵的骷髅手指。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有一汪波光粼粼的水潭，平静得就像打磨过的黑曜石。

“嗯，这可真是……棒极了，”大力士喃喃自语，声音几乎听不见。

棒极了？

这太可怕了。

从一种病态的角度看很美，但确实可怕。

这可不是什么被遗忘的地铁隧道。

这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古老的东西。

有生命的东西。

东子有种隐隐的感觉，他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说实话，我开始觉得那份伪造的手稿带来的麻烦比它本身的价值大多了。

也许东子当初就该老老实实地卖瓷猫。

但嘿，那样还有什么乐趣呢，对吧？

潮湿的空气沉甸甸地弥漫着，浓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东子的手电筒光束在隧道那光滑且长满青苔的墙壁上扫过，短暂地照亮了未知的景象。

“这本该死的书最好值得我们这么折腾。”东子嘟囔着，擦去额头上的一滴汗珠。

其实并不是因为热，真正的原因是那如影随形的恐惧，是周围石头散发出来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

大哥一如既往地冷静，只是哼了一声，他的手电筒光束稳稳地照在刻在墙上的神秘符号上。

“在我看来，这些就像鸡爪抓的痕迹，小吴。”他说，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怪异地回荡着。

“不过话说回来，鸡爪抓的痕迹有时候也能引出肥美的虫子。”他说得有道理。

那该死的“鸡爪抓痕”——多亏了他们从那个油手油脑的古董商那里买到的伪造古籍——把我们引到了这里，来到了城市下方的一个隐蔽入口，一个散发着秘密气息，还有某种……别的东西的地方。

东子一时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它就像成千上万只小蜘蛛一样，让我的皮肤阵阵发麻。

在我们身后，“铁臂”紧张地挪动着脚步。

这个街头混混是我勉强同意带上的。

他不停地回头张望，好像有影子在追他似的。

“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老大？”他小声说，声音有些颤抖。

“听起来像是……老鼠。”

“很可能是，小子。”阿虎咕哝着，他是东子可靠的助手，一向很务实。

“这地方可能到处都是老鼠。”阿虎真是没心没肺，他没察觉到东子感受到的那种氛围。

这可不是普通老鼠发出的沙沙声。

这声音……更深沉。

就好像这座城市本身在呼吸。

他们继续深入这迷宫般的隧道，空气变得愈发浓稠，寂静中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水滴声，滴答，滴答，滴答。

墙上的符号越来越多，从随意的划痕变成了复杂的图案，在闪烁的灯光下似乎还在扭动、变幻。

东子的胃一阵痉挛。

这个地方……感觉很古老，比上面的城市还要古老，比东子能想象到的任何事物都要古老。

突然，隧道通向了一个巨大的洞穴。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他们的手电筒显得那么微弱，只能隐约照见巨大的建筑轮廓——摇摇欲坠的柱子、半埋在地下的拱门，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像巨大骨架的东西……某种东西。

“铁臂”呜咽起来。

就连阿虎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大哥的眼睛里闪烁着敬畏与担忧交织的奇异光芒，他低声吹了声口哨。

“嘿，小吴，”他说着，脸上露出笑容，“看来那些‘鸡爪抓痕’也不是那么没用嘛。”

东子自己的心脏也在肋骨间怦怦直跳。

兴奋与不安在我心中交织。

他们发现了什么。

一件大事。

一件……可怕的事。

东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恐惧的金属味道充斥在舌尖。

东子突然意识到，这场冒险即将变得更加离奇，也更加危险。

东子只希望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因为不管那些阴影中潜藏着什么，东子有种感觉，它已经在等着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