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剑阁迷雾
林渊的耳畔灌满呼啸的风声。白衣剑客拎着他的后颈在云海中疾驰，玄甲表面的饕餮纹路忽明忽暗，将周遭雾气灼烧出焦糊味。当穿过第九重雷云时，他看见终生难忘的景象——
七座倒悬的剑峰刺破苍穹，亿万柄古剑如同荆棘般缠绕山体。锁链捆缚的蛟龙尸骸横贯两峰之间，龙首处插着的青铜巨剑还在滴落黑血。最中央的主峰顶端，巍峨楼阁在日月光辉中流转七彩霞光。
“这就是问剑阁？“林渊刚开口就被灌了满嘴罡风。他注意到蛟龙伤口处的腐肉在缓慢再生，但每当血肉生长到剑柄位置，就会腾起青烟重新碳化。
白衣剑客忽然松手。林渊来不及惊叫就坠向龙尸，却在即将撞上龙鳞时被无形剑气托起。近在咫尺的龙睛突然转动，金色竖瞳映出他胸前的玄甲纹路。
“三百年了...“沙哑的龙吟震得林渊气血翻涌，“居然还有人敢穿这身铠甲。“
白衣剑客落在龙角上，指尖轻敲剑柄：“老邻居，吓坏小朋友可不好。“他转头看向林渊，“此蛟生前吞了西海十七城，被阁主钉在此处承受永世雷劫。你最好别碰它的血。“
林渊这才发现足下剑气凝成的莲台，正在隔绝龙尸散发的煞气。他跟随白衣人踏上主峰石阶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比实际慢了半拍。石缝间生长的灵草开花结果只在瞬息，而蝴蝶振翅却像陷入泥沼。
“这里的时间...“少年瞳孔微缩。
“东侧剑冢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十分之一，西侧药园则是百倍。“白衣人拂开垂落的藤蔓，露出刻着“天时“二字的界碑，“慕阁主当年截取了一段光阴长河。“
穿过刻满剑痕的青铜门，林渊突然僵在原地。门后广场上，二十三名剑修正在演练同一套剑诀，但他们的动作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有人白发苍苍仍在做挑剑式，有人返老还童变成垂髫孩童，还有人的身体在不同年龄阶段不断闪烁。
“这些都是练《刹那芳华剑》走火入魔的。“白衣人语气平淡，“当你能同时感知过去、现在、未来三种状态，才有资格踏入第七层。“
正说着，林渊怀中的青铜古戒突然发烫。他顺着感应望去，广场西北角的试剑石上，有道深达三寸的斩痕正溢出猩红血珠。那痕迹的形状，竟与玄甲肩部的缺口完全吻合。
“到了。“白衣人在云纹殿前停步。殿内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十二道剑光正在围攻中央的素袍男子。林渊看得分明，那些飞剑每次逼近男子周身三寸，就会诡异地调转方向反攻主人。
当最后一把飞剑插入梁柱时，素袍男子转过身来。林渊呼吸一滞，这人面容不过三十许，眼中却沉淀着千年古潭般的死寂。更可怕的是，他的影子是逆着的——日光从东边照入，影子却向西延伸。
“你比预期早来了两日。“慕非寒目光扫过玄甲，虚空突然凝结冰霜，“看来噬灵魔甲已经吞噬过邪族精血。“
林渊感觉有冰冷剑气在探查经脉，胸前的玄甲纹路应激亮起。两道气息相撞的刹那，整座大殿的梁柱同时浮现剑痕，悬挂的十二盏青铜灯齐齐熄灭。
“果然是九黎玄甲。“慕非寒抬手虚按，即将暴走的玄甲瞬间沉寂，“三百年前天澜之变时，这副铠甲吸干了三位太上长老。“
林渊突然暴起，水火玄气化作双龙扑向对方。他早看出这剑阁与天澜学院关系匪浅，方才慕非寒镇压玄甲的手法，与当初紫袍女子如出一辙。
慕非寒轻咦一声，指尖绽开青莲。玄气双龙撞上花瓣时突然静止，接着以更狂暴的姿态反冲回来。林渊被气浪掀翻，后背撞碎殿门滚落台阶，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太弱了。“慕非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即便穿上弑神武装，蝼蚁还是蝼蚁。“
林渊擦去嘴角血迹，瞳孔突然收缩。他看见慕非寒腰间玉佩的纹路——九剑环抱一鼎，正是三百年前记忆碎片里，那些黑袍人佩戴的制式！
“你们和天澜学院是一伙的！“少年怒吼着召出玄甲头盔，眼窝处亮起猩红光芒。地面砖石寸寸碎裂，狂暴的吸力以他为中心爆发，方圆十丈内的灵气被抽成真空。
慕非寒首次露出凝重之色。他并指成剑划破掌心，血珠在空中凝成“禁“字古篆。就在血符即将压下时，林渊胸前突然浮现青铜鼎虚影，九道锁链自虚空探出，将血符扯得粉碎。
“九鼎镇魔链？！“慕非寒暴退十余丈，袖口已被腐蚀出破洞，“你竟然能唤出...“
话音未落，林渊的身影突然模糊。玄甲表面浮现空间波纹，再出现时已在慕非寒身后，燃烧着紫炎的手刀劈向其后颈。这一击竟隐隐带着龙吟之声。
“铛！“
金铁交鸣声震碎琉璃瓦。慕非寒周身浮现剑气莲花，片片花瓣都是由微小剑阵组成。林渊的手刀卡在第七层花瓣处，玄甲与剑阵摩擦迸射的火星点燃了垂幔。
“停手吧。“白衣剑客突然插入战局，他的佩剑架住林渊手腕，“若阁主真想杀你，你早死了千百回。“
林渊喘着粗气后退，发现慕非寒被斩断的一缕白发正在重新生长。更诡异的是，发丝断裂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晶莹的剑芒。
“带他去剑狱。“慕非寒转身时，林渊瞥见他后颈处有鳞片状纹路，“子时三刻，我要看到验魂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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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三百丈，寒气凝成蓝雾。白衣剑客推开玄铁门时，林渊看到此生最恐怖的场景——八百根锁链贯穿的巨人被钉在岩壁上，其胸口生着熟悉的双生玄印。巨人心脏处插着的，正是青铜古戒同源的短剑。
“这是初代邪化者。“白衣人指尖燃起照明符，“三百年前天澜首座的首徒，也是...我的师兄。“
符火照亮巨人狰狞的面容，林渊突然如遭雷击。那眉骨走势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更可怕的是，当照明符飘近时，巨人本该空洞的眼窝里，浮现出与他相同的重瞳。
“当年首座为突破圣境，将域外邪族的血肉融入弟子体内。“白衣人轻抚巨人脸上的锁链，“师兄是唯一存活的实验体，却在月圆之夜屠尽天澜内门。“
林渊注意到巨人左手保持着掐诀姿势，指缝间卡着半枚玉珏。当他下意识模仿那个手势时，沉寂的玄甲突然震动，与玉珏产生共鸣。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白衣人突然转身，照明符映得他面目阴森，“当年首座用来控制实验体的，正是九黎玄甲。“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巨人心脏处的短剑突然飞出，直取林渊咽喉。玄甲自动护主凝成面罩，剑尖抵在眉心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林渊趁机抓住剑柄，大量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暴雨中的祭坛，首座将邪族核心塞入青年丹田；青年大婚之夜失控，新娘被玄甲吞噬；最后画面是慕非寒手持短剑，亲手刺入师兄心脏。
“现在你明白了？“白衣人的声音忽远忽近，“玄甲会放大宿主心中的恶念，直到...“
他突然闷哼倒地，后心插着半截锁链。林渊手持断裂的锁链站在暗处，玄甲眼窝红光吞吐：“从进地牢起，你就不是活人了。“
“尸体“扭曲着化为纸人，真正的白衣剑客从阴影走出：“居然能识破傀儡替身，倒是小瞧你了。“他屈指弹飞锁链，“不过你注定逃不出...“
剑光突然停滞。林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玄甲包裹的右手贯穿其胸膛。没有鲜血，只有纷飞的符纸。
“你的心跳比常人慢三拍，呼吸声在东南角。“少年甩掉手上的朱砂，“真正的剑客，不会让符纸的气味盖过剑锈。“
白衣人本体从岩顶跃下，第一次露出笑容：“有意思。“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旋转的剑丸，“接下来这招，接不住会死。“
剑气爆发的前一秒，林渊突然将玉珏按在巨人眉心。沉寂三百年的邪化者猛然睁眼，胸口玄印绽放灰光，整座剑狱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