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香火”的本质

整件事情开始之初，大林只以为是机缘凑巧，通俗点说就是赶上了。正好有盗墓贼挖开了凌将军的墓，于是凌将军正好借题发挥，自己和游野为了安抚凌将军不得不接下找回头骨的任务；偏偏找到的时候那伙盗墓贼又正好毁了青铜打造的假头骨，于是不得不订下赌约去寻找真头骨。

所以，在大林视角里，鳌头宫的香火完全是各种巧合之下，被形势变化一步步推动着落到了自己和游野手里。现在，游野突然说这笔香火有可能帮自己保住人格意识，不由得大林不惊讶。

“有用？”要说大林不心动是假的，他现在完全是靠着“有可能依靠意志力保持人格”这个希望才不至于精神崩溃——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希望本身是渺茫的。现在突然多了一个机会，又怎么会不高兴？

“不知道，没试过，只是觉得可能有用。要不你现在试试？”游野一边摇头一边怂恿，可惜大林却没那么好骗。

“先说清楚，有什么副作用吗？”

游野一撇嘴，一种恶作剧未能得逞的意兴阑珊溢于言表；“副作用倒是没有，就是……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你都没法再回到肉身了。”

“也就是说如果失败我立马就得死？”大林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就盼着我早死好继承我的肉身和电脑是不是，逆子！”

“嘿嘿嘿，说清楚，谁才是长辈？我不过是想玩玩游戏而已，谁让你整天霸着不放的？”

“你连键盘ABC在哪儿都摸不准，玩什么玩？我都没几天好活了，不得赶紧享受享受，把买下来的游戏都玩一遍？都过了退款期限了。”

两人吵吵嚷嚷，肩并肩地往外走；他们前脚出门，后脚宫殿里就彻底归于黑暗。神案上的竹篮翁偷偷往外探了探头，再抬头看了看依旧高踞神案的“凌将军”神像，长长舒了口气，又静止不动了；只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话说，你既然没试过也没把握，凭什么就觉得我能靠香火活下来？”回去的路上，大林仍在追问不休。

游野的回答显得理直气壮：“因为每一个香火神都是靠香火活着的，不然你以为土地公为什么要抢凌将军的香火，为什么五十多年前那么多香火神都觉得大难临头，朝不保夕？因为断了香火就等于断了他们的命。所以我就在想，如果事情反过来，你成了香火神，给你续上香火是不是就等于给你续上了命呢？”

“怎么续命？一直说香火香火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香火到底是什么。”大林不满地嘟囔着，“香火该怎么用来着？像医院输液那样扎一根针头进去，还是像抽烟那样直接吸到肺里面？难道说还像银行卡那样，可以随时查看余额，‘叮’地一声，提醒你卡里到账多少多少香火……诶，香火的计量单位是什么来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卡里余额，你想开天地银行啊你？”游野听得满头黑线，脚下的夜风都差点控制不稳了。

大林幽幽地说：“要真有天地银行就好喽！我爹死了这么多年，年年给他烧钱、烧房、烧车；等我死了，就算不是富二代，那怎么也得是个小康之家了吧？”

游野翻着白眼：“那你慢慢想，正好天这么晚了，回去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对了，我记得你还给你爹烧过两个侍女是不是，黛眉杏眼，唇红齿白的？你等着，等她们穿着红绣鞋来梦里找你啊！”

“靠，这么恶毒的诅咒都说得出来？”

两人又歪了好几十层的楼，最后不知怎么地又神奇地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

“你现在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肉身已经死了，全靠阴神供给的神力活着；阴神的气息会通过肉身进而浸染你的人格意识，把你由内到外都改造成非人的物种。所以我的想法是，既然夜游神的气息侵蚀力太强，那万不得已的时候干脆放弃肉身，用香火来维系你的人格意识。”

大林不解：“香火和阴神的气息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游野信心满满地一挥手，“香火是信众供给的，信众都是人，他们的心愿、意念都属于人类，就不至于把你的人格意识改造成非人物种；最多也就是接收的信众意念多了，有可能造成精神负担，像人格分裂之类的，但是总比脑死亡要来得好吧？”

“也就是说，所谓的‘香火’其实就是人类的意念？”

“准确地说，是他们发自内心的、虔诚相信香火神‘存在’和‘强大’的意念。这也是为什么香火神能够也必须靠‘香火’来活着，因为这种‘存在’的意念就是他们存在于世间的基础。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其实是‘人造神’，而非‘神造人’；只不过，聚集众多人意念制造出来的神，的的确确拥有强大的、符合众人意念与想象的力量。”

“但是……香火能给我提供同样的作用，只是你猜的吧？”大林不无犹疑地问。

游野坦然答道：“所以说这只是一次尝试，不过也确实值得一试，总比无计可施来得好吧？”

“真要是成功了，岂不是说我只能拿别人的神像当真身，以后出门都得左边一把刀，右边一根鞭？没准脖子上还得少那么六斤四两？”

“那又怎么了？”游野对大林的担忧不以为然，“反正长在脖子上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用，看着都多余，几斤几两的少了就少了；多少人想减肥还减不动呢！”

大林大怒：“你减肥连骨头带脑浆子一起减啊？”

“我又没减过。再说了，就我醒过来这大半年的所见所闻，减肥要不要减脑浆子我不知道，但是减骨头的可是听说过不少；我都想不明白，怎么有人活着的时候就敢朝自己的肋骨条下锯子？”

不出意料地，这楼又开始朝不知所谓的方向歪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