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坑县长（二合一）
耕叔突然问了一句：“那你怎么想着到我们这里来啊？”
许如山沉默了好一会才不确定的开口道：“有很多原因吧。一来是师专学的就是这个，不会干别的没得选。二来可能是因为我也是山里农村出来的孩子，听过看过太多悲伤的故事，想着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多少能帮忙做点什么就做一点，最后选了一个最远最偏的地方。”
“来了之后，有过后悔吗？”
“后悔？这个还真没有，至少这里风景比别的地方好，我比较喜欢拍照。村里的支持力度那么大，你看我提出修厕所的无理要求把爷都答应，孩子们也喜欢我，能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山水，喜欢这里的人，想把这里变得更好。”
许如山回忆起了曾经的许多往事，还有那场山崩地裂般的山洪，以及最后陷在里面那些瘦小的和奋不顾身的影子。
这些东西压在心底好多年了，又一直没有出口宣泄，这会回想起来他心里隐隐还有些压抑和难受。
“耕叔，我们回来，差不多该回去了。”文哥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提醒耕叔一句，打断了许如山沉痛的回忆。
“人都在回来的路上了？”
“快到了咱们这了。”文哥点点头。
“行吧，你们殿后，看着点别大意。”耕叔交代一声，起身招呼许如山下山。
“我们这就走了，不等婶子们？”许如山问。
“不用，我们在前面探路。虽然没啥危险，但该有的防范措施一定要做到位，杜绝万一，大山里可不是开玩笑的。”耕叔轻轻提点了许如山一下。
傍晚，大家回到村里，婶子们忙着挑选清洗山菌子，许如山则被老刀把爷家拉到家里吃饭。
餐坐上，把爷顺便提起了村里通电进展，说今天工程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估计明天下午大家就能用上电灯。
“把爷，咱们要多拉一段路通到上面那个山坳，施工队答应下来么？”
“答应了，负责人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好说话的很。对了，还剩一条烟，我拿给你。”老刀把爷说着就要起身。
许如山赶紧拦住，笑着说：“不用不用，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我平时抽的少，实在要是没烟抽了就来把爷你这蹭。”
老刀把爷争不过，从许如山这几天表现来看，知道他也不差这一条烟，所幸收下了。
“把爷，明天我要去趟县城，看看能不能找李向南县长要几个老师过来，你跟我一起去哭哭穷卖卖惨呗。”许如山笑嘻嘻的请老村长出山。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这意思吧。行，明天我跟你跑一趟。”老刀把爷不愧是历经岁月沉淀的智者，秒懂。
许如山这一夜睡得很好，隔天起了个大早，和老刀把爷离村进城。
夜里的露水似乎有些重，黄泥路面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湿土，踩上去松软松软的，使人心情愉悦。
冒着晨雾，两人下了石银坳村口的斜坡，一路往下。
“等等，把爷，你仔细看看前面冲咱们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向南县长？”
“好像真是，巧了，他不会是去咱村的吧？”老刀把爷不确定的说。
“把爷，我在这拖一会时间，你赶紧回村，叫村民把好东西全藏起来，把家里最老旧的衣服穿出来，越破烂越好都像叫花子最好。学校里头的弄点花花草草装扮一下，村口留个人放哨看见我们赶紧让孩子大声读书，跟他们说老师要求要声音整齐洪亮，快快快，你赶紧回去安排。”
老大把爷立马转身往回跑，许如山突然又想起点什么，赶紧叫住他。
“等等，还有个事，回去之后看看村里还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送到学校去，然后赶紧叫丽芳姐抓紧时间去学校给孩子们做早餐，多放点油，主打就一个让学生们吃得好。村里也找人做一锅大锅菜，要一点油星子都没有的那种，越像猪食越好。等向南县长到了先把人请到学校去参观，然后再领到家里吃猪食，记得，好坏别弄错混顺序别搞错啊，你躲着点走别让他看见了，快快快。”
老刀把爷头皮发麻，这不是欺骗领导吗？这样欺骗领导不会出事吧？
很想问一问，为什么。可许如山这会哪里有空给他解释，马上人都到跟前了，连催带推一下把老村长轰走了。
许如山生怕老刀把爷暴露了，连忙抬脚往前跑，向着向南县长迎了上去。
隔得老远，冲县长大喊：“李县长，李县长，来得太及时了，我正想去县里找您呢？”
李向南一脸狐疑，问道：“许老师，你怎么在这？不会是专程来等我的吧？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露的信，看我不抽他。”
“来来来，李县长看看现在是几点？”
“六点啊，手表不错，许老师家里挺富裕的哈。”李向南一时没弄懂许如山是个啥意思。
“领导，手表不是重点，重点是时间，现在才早上六点啊。这个点，有人还躺在床上做大梦，谁有那闲工夫来报信啊。再说了，我们压根都不知道您要来。”
“那倒也是，本来是准备过两天来看看的，今天是临时决定我谁也没通知，可这也太巧吧。”
“巧个屁的巧，我就是去找你的，您来了正好，省的多跑一趟。”许如山不装了，就是故意要把本性露出来给领导看的。
“许老师，怎么还说脏话了，才来几天啊，可别学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县长，实话跟你说吧，我今天是想去找您请辞的，既然遇上了咱就在这说清楚吧。”许如山一脸上当受骗了不想干的作态。
“许老师，来来来，抽根烟消消气咱们坐着说，我听听怎么回事，遇到什么困难咱解决困难，没必要走极端啊。”李向南县长安抚着许如山的情绪，拉着他到路边的山石上坐了下来，递了根烟还帮忙给点上火姿态放得极低。
一县之长都放低姿态了，许如山也不好炸刺，正好又与心里拖延时间的计划不谋而合，他顺水推舟的随着领导坐下抽烟，低着头但就是不开口。
“许老师，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怎么突然就说要走呢？”李向南县长急了，这山疙瘩好不容易来了个傻子，必须把人给留住了，不然谁知道啥时候才能等到有第二个傻子来呀。
“李县长，我被骗的好惨啊。来之前学校老师跟我说，这里山清水秀风景秀丽是著名的旅游胜地，还说什么华兴乡是美食之乡，尤其以石银坳为最，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村民和善友爱。”
“你们老师也没说错啊，咱们这里是山清水秀，山珍确实应有尽有，不过是差了海味而已，但也有江味可以弥补，你们老师没撒谎只不过是稍稍用了一点点夸张的手法罢了。”李向南忍不住插嘴辩解了一句。
“夸张个锤子，这叫夸张吗。我也是山里农村出来的，地方偏僻一点没有交通这些都能忍受，吃点苦没什么。可在石银坳这几天日子压根不是人过的，上厕所被蚊子咬就算了，村民不支持工作我也忍了，没电点煤油灯我咬咬牙也接受了，吃的比猪食还差我也不说什么，看在孩子们勤奋乖巧的份上我都忍了，可有一点我是真忍不了。”许如山咬牙切齿大倒苦水，怨气冲天熏了李县长一脸。
“哪一点，你说出来，我来给你解决。”李向南信誓旦旦胸脯拍的咚咚作响。
“行，您是县长，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的话能算数吧？”许如山激将一下。
“放心，决不食言。”李向南总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一时没想清怎么回事，甩甩头想了想还是应承了下来。
“好，我就当您答应了。既然领导都这么有诚意，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您帮忙解决一件事件，我就留下来不走了。”许如山做出一脸被感动的肝脑涂地的样子。
“学校的孩子年纪参差不齐，我一个人教不过来，您必须的给我再安排个老师过来，不然我只能撂挑子不干。”许如山图穷匕见。
“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提出这为难人的条件后，李向南一点都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许如山一脸茫然的问：“领导，您笑啥？”
李向南拍了拍许如山的肩膀，满脸笑意的解释道：“我当什么事这么严重，还说要走，不就缺人吗。正好我今天也是为了这事而来。许老师，你说巧不巧，哈哈哈。”
“啥情况啊，真的假的，可不兴忽悠人，真给我送人来了？”许如山说着还起身山路的那头瞧了瞧，没看见人影啊。
“别看了，后面没人，哪有这么快的。这次过来是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们，国庆假期过后南湘师大会有一批自愿者过来实习，可以帮你分担不少工作，你回去跟村里商量到时候要把接待工作做好来，咱们南陵县能不能留住几个大学生就看你们的了。”
“李县长，等等，您说啥时候，国庆后是吧？”
“对对对，就是国庆后，还有个把月很快了。”
“行吧，我还是跟李县长回县里，填表走人吧，我许如山才疏学浅能力有限伺候不起。”许如山把脸一板拉着李向南起身，就要往山外走。
“停停停，许老师，又怎么啦？咱不是说好的给学校送人你就不走了吗，这又是闹哪样？”
“李县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没一个好人，心都是脏的。咱小屁民老百姓一个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许如山破罐子破摔，开始摆烂。
“给我站住，回来！说清楚，什么叫没一个好人，什么是心都是脏的，不说清楚老子不给你签字，我看你怎么走。”李县长一脸愤怒，声音严厉。
“别拿官威压人，说清楚就说清楚，怕你不成。”
“你说~”
“好，领导，我问你，来的是不是一帮大学实习生？是不是要国庆后才到？”
“没错。”
“连我这个山里农村出来的人都受不了，您觉得那帮娇生惯养的金贵大学生能在这大山里呆几天？就算他们能熬一个月一个学期，这个学期结束后呢，您能保证他们还会回来吗？不会的，他们走了就回不来了。”
许如山一番话，突突突把李县长干沉默了。
这山疙瘩的条件，留不住人是事实，反驳不了得认。
“还有，现在离国庆还有个把月呢，这段时间总不可能就靠我顶着吧。我是不怕辛苦，但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习怎么办，这个责任谁来负，您么？”
许如山毫不留情，一刀又一刀往李向南心脏里插刀子，插得他毫无脾气呐呐无言。
“那你说怎么办，说说你的条件吧？”
“李县长您别觉得我是在胡闹，您是要为整个南陵县的教育负责，而我要为石银坳的学生们负责，石银坳的学生也是南陵县教育的一部分吧，所以咱们的目的归根结底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让孩子们变的更好，您说对吧，是不是这理？”
见李县长脸色缓和下来，许如山接续说：“咱们是一条战壕上的人，不应该是对立的啊，您怎么能说我讲条件呢，太伤人心了。”
“得得得，停！我说不过你，许老师，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李向南县长认命了，心里想，玛德做老师的嘴皮子都这么溜的吗，干不过干不过，认输吧，反正都是为了南陵县的孩子们好，输了也不丢人。
“那我说了啊。”
“说吧，赶紧的。”
“我真提了啊。”
“有屁快放！”
许如山眼见领导要发飙，不演了，提出了自己的小小要求：“李县长，咱们县教育局不是有人吗，您安排一个过来不就行了，我看上次来时帮忙记录信息的那个许姑娘就挺合适的，一看就会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李向南嘀咕一句，还能怎么样，照办呗，你们都是祖宗啊。
“行，人可以给，但是你不能撂挑子，必须给我把村里的孩子带好来。”
“没问题，立军令状都没问题。”
“少来这一套，行了，我今天就不该来，回去了。”
李向南心里不爽，本来说要去村里看看的，这会不准备去了，掉头要走。
许如山赶紧上前一步，把人拉住。开什么国际玩笑，村里戏台子都搭好了，观众怎么能走呢。
“领导领导，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村里看看呢。村里的那些大老粗怎么想可以不管，可孩子们的想法咱们得顾及一下吧。孩子们要是知道您李县长来了，人都到村口也没进去学校看看，该多伤心啊。”
“那就，去看看？”
“必须看看，走走走，您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