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上个月老马偶有头痛、眩晕，一开始并不重视。
后来马焕和阿薇劝后才去看大夫，一开始也肯按时熬药吃，后来就说浪费钱，便不再吃药了。
然后一天老马摔倒后，就晕了过去。被救回来后，就瘫痪在床了。
是厥证：面容歪扭、口齿不清、半边身无力、无痛觉，更是动不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马焕花了很多银子、用了名药才把老马救回来，自然想治好他。
后来为了治老马，把家里的房子都典当了。两人只好带着瘫痪的父亲搬来了郑城，住进了亲戚给的落脚处。
只是老马年纪大，恢复得不好，还是得靠药维持着。
马焕起初为了照顾瘫痪的父亲和孕吐得厉害的娘子，丢了生计，来到郑城更是寻不到好的生计了。
家里的银子几乎花光了，娘子的嫁妆也用了，还欠了亲戚邻居一些债。
马焕实在走投无路，常躲在暗处抹眼泪。
一次，他忽然想如果他爹摔跤晕倒后，没救回来就好了，这样就没有了后来的卖房屋、远走他乡了。
反正他爹已经瘫痪在床，整日里迷迷糊糊，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倒不如干净离去，别拖累大家才好。
这个恐怖的想法一旦生成，便再也挥之不去。
后来，马焕悄悄买了一包砒霜，下到了老马的药里。想着他爹悄悄死了，就当是病死了。
说道这里，马焕眼泪鼻涕一起横流，阿薇也是泣不成声。
“久病床前无孝子，唉，老马是个可怜人啊！”
“儿子也是可怜，被压垮了。”
“老马也是的，省不了几个银子，最后花了更多的银子。”
百姓们纷纷叹息，裴惜一行人沉默不语。他们不是马焕，无法感同身受。只是马焕哭得那样惨，是真的奔溃与无奈了。
“只要我阿爹没了，我就可以抽身去谋一份活计。日子肯定没有以前好，但是至少可以养活阿薇以及未出世的孩子。我便打算就这样悄悄毒杀我阿爹，开始新的生活。”马焕边哭便擦眼泪。
“只是路过的韦大娘听到我爹昏迷后，第一时间去请了大夫，大夫便查出来是中毒。我一慌，便指认了是阿薇下的毒。”
马焕说道这里抽打着自己的脸，“我想着阿薇身怀六甲，暂时不会行刑，后面还有时间解救，便指认了阿薇。我真是畜生！不是人！”
马焕伏在地上，哭得肚腹抽痛，蜷缩着身体。
在座的人，纷纷动容。
阿薇终是心软了，站起来去扶马焕。
马焕却不让她扶，指着阿薇的肚子说道：“男娃就叫马善存，女娃就叫马善真。”
裴惜听到这里，眼眶微热，这是她为激马焕自行认罪编的台词，想不到马焕真的听进去了。
“大周律法我不懂，马焕会死刑吗？”裴惜转头问景郗。
“弑父本是大罪，这里会酌情处理。”景郗说罢，才问：“按老马的情况医治和不治分别能活几年？”
裴惜思索了一下以往见过的案例，说道：“医治五年内，不治一年内。”
“如此。”景郗说完便向洛岩，打开一手掌晃了晃。洛岩会意，引苗县令去了后堂。
“你和洛岩心有灵犀的嘛。”裴惜瞟了一眼景郗说道。
“你不也懂我什么意思吗。”景郗笑了笑。
“老马还有五年命，马焕坐五年牢，忏悔思过赎罪。”
“正是。”
苗县令宣布了判决，阿薇无罪释放；马焕收监，五年牢刑。百姓大多是称好，赞成的；只有少数人骂判的太轻了，不合理之类。
苗县令看着这案顺利结束了，忙到一边找洛岩，“洛公子，你朋友这是用什么法子让马焕自动认罪的？”
洛岩笑了笑说：“秘密。”
苗县令在想洛公子是皇后外甥，又是有军功的少将，能驱使得动他的，还能有谁？
一想起前几日出使迦平的使团队刚从邻城路过，莫不是太子殿下也出使，顺便微服私访？
苗县令激动得一拍大腿，本来瞥出去看的目光赶紧收回，不该他知道的他便不能知道。
裴惜上前扶起阿薇走了，她临走前对马焕说道：“阿薇会好好的，你放心。”
马焕什么也没说，直接伏首一拜以示感谢。
苗县令最后只见得那一行人的背影，苗县令不会派人去打探，更不会前去阿谀奉承。
他们不想让他知道身份，他便最好什么也不知道。
回去路上，裴惜想起常青筝曾说过开私塾需要找人帮忙的事情，便问阿薇，“阿薇，我以前青灵山的一位友人，在镇上开私塾，需要人手帮忙，你愿意生下娃娃后跟她身边做事吗？”
“自是愿意的，谢谢姑娘救我。以前是公子救了我，现在是姑娘救了我，你们救了我两次了。”阿薇又红了眼眶，几乎要哭。
裴惜摸摸她的脸，“阿薇，不哭了，伤身体。”
“对了，姑娘坠崖后是被人救了吗？”阿薇从自己的事情中回过神来，问起了裴惜的经历。
“嗯，崖底是水，被人救起了。”裴惜只能继续这样圆谎了。
“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值得。”阿薇说的后福是指景郗，她还看了一眼裴惜身后的景郗。
太子殿下死了，遇到了一样好的新夫君。
裴惜笑了笑，说道：“是啊，很好的夫君。”
景郗听罢，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姑娘，那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们打算回平京一趟，然后路过这里就遇到你了。其他有些事，现在不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裴惜如是说道，有些事，比如常青筝的身份、他们一行人的身份、回平京干什么等等。现在不好说开，以后让阿薇慢慢知道吧。
回到屋舍，还没提让阿薇来私塾的事。
常青筝一听完整个故事后，就先开口了，“阿薇自己一人了，可以来我这一起住啊，我们相互也有个照应。以后孩子出生了，还可以认我做干娘，我可以教她读书识字。”
阿薇当即要拜谢常青筝，自然是被拦住了。
“谢谢柳姑娘，我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做事的。”阿薇感激说道。
后来，裴惜还帮阿薇搬了家，搬到常青筝的屋舍，阿薇便成为了私塾的一份子。
处理完这些事后，裴惜又带裴争去集市买了一筐菜。因为明日一早要离开了，她想和大家一起吃一次团圆饭。
毕竟此处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裴惜会做饭不奇怪，毕竟在青灵山那段时间她学会了很多东西。
但是想不到洛岩也会做，洛岩是这样说的，“是参军那会学会了的，那时我没用京城洛家公子的身份。一切从底层做起，那段日子虽艰苦，但也学会了很多事情。”
裴惜做的是江南菜，洛岩做的是北方菜。
裴争景郗不会做，一个给裴惜摘菜洗菜切菜，一个给裴惜烧火。
而洛岩这边，则是李选在摘菜洗菜切菜，常青筝在烧火。
裴惜不让阿薇进厨房干活，阿薇便擦桌子、洗碗碟筷子去了。
裴争拔出了他的剑，众人哗然。
李选摇了摇头，再一次感叹：这个家，不能没有他！
李选帮裴争收好他的剑，并往他手里塞了把菜刀，教他切菜。
常青筝居然会烧火了，洛岩看着有几分讶然。
景郗早在迦平做太子时学过很多野外生存能力，自然也会烧火。
他离裴惜最近，他眨眨眼，小声对裴惜说：“想不到娘子竟然还会烧饭，娘子烧的饭真香。”
此时，暗处三兄弟。
黑夜：“大哥、二哥，他们在做饭哎，好香，会不会分给我们吃啊。那儿还有两串糖葫芦哎！”
蓝天：“好香！我想吃辣椒鸭！”
白云：“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居然还有藕盒！”
众人忙完后，在院子里摆起了一桌，满满一桌菜，还有酒、糕点和新鲜果子。
裴惜在厨房里，拿起两串糖葫芦，喊了一句小黑，黑夜便现身了。
裴惜递给黑夜一串糖葫芦，说道：“这里只有你和阿争爱吃糖葫芦，你们一人一串。对了，那些饭菜是你和你两个哥哥吃的。”
裴惜指着灶台上的小碗菜，完全是跟院子外面那桌一样的，只不过分量少些。
黑夜瞪大了眼睛，“谢谢，谢谢。”
加上阿薇，外院一桌七人，大家都很随意，从黄昏吃到黑夜。
裴惜吃着吃着要往屋顶上爬，她揣着一壶小酒就去爬墙。
景郗笑着逮着她飞上了屋顶，两人躺在屋顶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星星。
裴惜枕着景郗的胳膊，一起吹着夜里的清风。
她一会看看地上的亲人朋友、一会看看天上的星星、一会看看景郗好看的侧脸，内心十分安逸。
次日，裴惜一行告别常青筝、阿薇，出发去追赶出使大队了。
景郗安排一女暗卫青草留了下来，青草到镇上找活干，故意遇到常青筝，最后被常青筝收留在私塾里帮忙了。
据说这个任务起初众暗卫都抢着干，最后景郗让他们靠石头剪刀布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