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春秋:晋文公的霸主养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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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转机 2

“不要!”秦夫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扑过去一把夺下匕首,“哪来的?你……你想干什么?”

怀赢的眼泪如泉水般涌出,哭道:“娘亲!女儿我……现在成了人人耻笑的弃妇!弃妇啊!”

夫人将怀赢搂入怀中,说道:“那你也不能想不开呀!啊?那种不堪之人,值得你这么殉命吗?孩子,可不敢做傻事啊!”说着,夫人也流下了眼泪。

怀赢一面哭,一面说道:“娘亲,您说,嫡公主若不能成为君夫人,还能是什么?啊?难道女儿要终身守寡或下嫁臣子吗?呜呜……”

夫人哭道:“孩子,你除了是嫡公主,你还是你君父的女儿,还是娘亲的女儿啊!就算不能成为君夫人,就算是成了弃妇,那又怎样?你君父、还有娘亲难道会抛弃你吗?啊?你怎么可以有轻生之念呢?你忍心抛下我们吗?你这个傻孩子啊!”夫人搂着怀赢大哭起来……

“可女儿觉得好丢人呀!我今后可怎么活啊?!”

母女俩抱头痛哭……

随后来到公主居室门口的秦君将母女俩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听了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他胸中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再一次不可遏制地升腾起来……

“什么?怀赢为了子圉那竖子,竟然想……殉命?!岂有此理!此仇不报,我任好誓不为君!”

秦君没有进去,强忍着怒火转身离开公主寝宫,一面走一面吩咐内侍:“传寡人口谕,命丕豹即刻进宫见我!”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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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郢都。

大雪节气之后,天越发地冷了。尤其是阴雨天,屋内阴冷潮湿,即便是钻进被窝也冻得人瑟瑟发抖。楚国人过冬没有烧炭火取暖的习惯,因此重耳等人不外出时,便常聚在一起饮醴酒来暖身。

看着窗外的绵绵雨丝,赵衰悠悠感慨道:“又近年尾,眼看就要进腊月了,晋国现在正是草木凋零、千里冰封、万物萧索的季节,而楚国却还是一派郁郁葱葱之象。难怪一到冬天,大雁就纷纷南飞呢!”

贾陀叹道:“挨过这个冬天,大雁就又能北归,而我们呢?是否能像大雁那样,重归故里啊!”

他的话勾起一众人浓浓的乡愁,一时间气氛变得凝重。

见狐偃低头不停地擦拭龟片,贾陀凑过去说道:“狐大人,卜一卦吧,楚国使臣往秦已有两月,不知结果如何,等得人真是着急呀!”

魏犨、五壮、颠颉也围过来,说道:“是啊,狐大人,下一步是凶是吉,卜一卦看看吧,太煎熬了!”

狐偃掐指算了一下时日,摇摇头:“今日不行,须沐浴斋戒三日,方可卜问。”

“那我给大人烧沐浴水去!”贾陀道,可他只嘴上说,却迟迟不行动,回头用脚踹魏犨:“犨,快给狐大人烧水去!”

魏犨伸手一把掐住贾陀的后脖颈,骂道:“皮痒了不是?谁说的要……要去烧水?你承认是狗……狗说的,我就去!”

贾陀缩着脖子分辨:“我是见你特别想去才让你的,讲不讲理……呀!疼!吾儿手下留情……爹疼!”

介子推笑道:“我去烧吧。”

五壮赶忙站起来:“我去我去!”说完,刚要出门,却见一名楚宫寺人进来禀道:“公子,大王请公子即刻进宫去。”

“好。”重耳忙站起身,抬手整理衣冠。贾陀一骨碌爬起来,将铜镜举到公子面前。

“算……算你狗的有眼色!”魏犫骂道。

重耳顾不上两人打闹,心里隐隐有种大事将临之感,他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子瑄。子瑄走过来,将公子抹额两边的丝带理顺,衣袍拽展,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重耳方随内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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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楚宫时,雨停了。

重耳刚踏上通往怡神堂的青石甬路,忽听一个银铃般的清脆语音远远唤他:

“重耳公子!公子请留步!”

重耳立住脚,循声望去,只见楚公主香橼急急地朝他这边跑来。

香橼气喘吁吁跑到重耳跟前,未及平喘便问道:“公子,你们是不是……要走了?要到秦国去?”

“这……公主从哪里得知的消息?”重耳惊问。

“刚才在我父王那里,我见到从秦国返回的使臣,说不久会有人来接公子往秦国去。”

重耳吃了一惊,拱手说道:“果真?这对我来说是好消息!多谢公主相告!”

香橼却一脸愁容:“可是,公子真的……非走不可吗?”

重耳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能否让子瑄大人……留在楚国?我敢保证,我父王决不会亏待他!”

重耳一怔,心想原来公主真的将子瑄当成男子,并对她暗生情愫了呀!”不禁在心底发笑——眼前这个楚国公主,真是天真、单纯得可爱!但是,看公主伤心悲戚的样子,他未动声色,郑重答道:“对不起!公主,子瑄大人不可能留在楚国,她必须跟我一起走。”

不料香橼听后“哇”地哭出了声,捂着脸扭身跑走了。

上次香橼去驿馆找到子瑄,一来候问子瑄病情,二来问她是否愿意永远留在楚国。子瑄知道自己让公主误会已深,不敢含糊,明确告知自己思念故国亲人,是必定要走的。香橼深感失望。回去左思右想,又将希望寄托在重耳身上,作为子瑄主人,若重耳公子发话让子瑄留下,或许能成全自己的心愿!没想到重耳公子当面一口回绝掉她的请求,这使她怎能不彻底绝望啊!

步入怡神堂,重耳见楚王正临窗伫立,望着窗外半阴半晴的天空若有所思。

内侍轻声提醒道:“大王,重耳公子已到。”

楚王转过身来,对重耳肃然说道:“赴秦使臣刚刚回来复命,公子,你时来运转了!”

重耳赶忙跪倒稽首。

楚王将他扶起,恳切说道:“听说最近夷吾病危,公子圉得到消息擅自弃秦回国,激怒秦君,因此秦君有意邀你入秦。”

“大王觉得……秦君邀我入秦,意欲何为?”

“也许用你来威胁子圉,也许助你取而代之。不管怎么说,这是天赐良机,公子切莫错失!”

“谢大王从中斡旋!”重耳再拜。

“你不必谢我,天意如此罢了!不过,想必秦君不会无条件帮你。记住:公子若真想夺回君位,只要秦君肯帮你,什么条件权且答应!有秦国扶持,复国大业指日可待!回国以后,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心慈,更不能手软,明白吗?”

重耳感激地点点头:“谢大王肺腑之言!大王恩德,重耳没齿不忘!”

“寡人再问一次,公子真的……不愿留在楚国吗?寡人棋艺眼看就要胜你一筹了!”

重耳笑道:“正因如此,我得赶紧逃离!”

楚王咥然而笑。

重耳看楚王难掩落寞,黯然说道:“说心里话,大王盛情,令我十分留恋楚国这段时日。只是……”

“寡人明白,你有你的未竟之业,强留你也是为难你。不过,实在不行再回来陪寡人下棋,寡人随时欢迎公子!”

“嗯!”此刻,重耳找不到更能表达谢意之词,便稽首反复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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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子瑄做完针线活儿,铺好被褥准备就寝,她见公子对灯而坐,若有所思,便问道:“秦君欲纳公子入晋,已是定局,公子为何看起来不大高兴?”

沉吟半晌,重耳叹口气说道:“此次入晋,子圉拱手让位还好,否则,又难免一番刀光剑影,我终究还是躲不过亲人相残这一步。想到这个,心里就沉甸甸不是滋味。”

“原来……是为这个。”子瑄小声嘀咕。

听出妻子话里有话,重耳问道:“那你以为……是为哪般?”

“我还以为……你心里会暗自高兴呢!”

“暗自高兴?”

“是呀!好事临头,自然高兴。”

“你指哪方面?”

“哎呀,算了!算我没说。”

重耳隐约感到妻子似有心结,自然不肯含混过去,于是拉住她,非要她说清楚:“你说嘛!咱俩一向是无话不说的。”

子瑄抿了抿嘴,酸酸说道:“等公子回国即位,别国诸侯定会争相将嫡公主许与公子为妻,本朝大臣也会搜罗本宗美女奉与公子为妾,妻妾成群难道公子不应当高兴吗?”说完,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瞅住重耳。

重耳听了,作恍然大悟之态,抚额道:“哦!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事?”

“怎么样?高兴吧?”

重耳挪到子瑄身后,伸出手臂轻轻环住爱妻,问道:“果真是那样,你会高兴吗?”

“高兴啊!到时候有那么多美女佳人服侍公子,我乐得清闲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怎会不高兴呢?”

重耳忽然收敛笑容,放开她,逼问道:“什么意思?你乐得清闲自在?你清闲自在了想干什么?想到哪里去?想怎么高兴?”

“自然是去我想去的地方,干我想干的事情喽!怎能不高兴啊?”

重耳猛地伸手抓挠子瑄两腋,痒得子瑄倒在他怀里嗤笑……

重耳边抓边问道:“那我偏偏不让你清闲自在!”

“我真的很想念绵山……”

“让你再说!让你再说!”

子瑄痒得一面笑,一面求饶:“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哪都不去,我就守在你身边,专门做“醋坛子”坏你的好事,如何?”

重耳一听,挠得更厉害,两人笑着一起滚进被褥。

“求你!再挠我就笑岔气了!”

重耳这才住了手,俯视着子瑄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含情脉脉道:“没有你,哪来什么好事?此生你休想弃我!”

“迟暮之人,公子不觉碍眼吗?”子瑄凝视着公子的眼睛问道。

“当然碍眼!碍得我除了你,看不到别的女人。”

子瑄嫣然一笑,又问:“那……如果……”

重耳用手指捏着子瑄的嘴:“没有如果。”说完,以吻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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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故,子推这几日夜里会频繁梦到自己的母亲。

光阴荏苒,转眼他与母亲分别已快十九载。十九年来,母亲一直是他最大最深的牵念,无奈这些年四处飘零,身不由己。如今回国有望,思母之情便愈发强烈。而且,离晋国越近,他越提心吊胆,不知道母亲如今是否安然无恙。每日他都会在心中无数次地祈祷:祈愿母亲还活在人世,不!一定还活着!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再给他留有尽孝的时间和机会,否则,他会抱憾终生,愧疚难当。

一天夜里,子推又梦到母亲,梦到年迈的母亲拄着拐杖,朝一团熊熊大火昂然走去……

“母亲!不要——母亲!不要啊!”

他心急如焚,拼命追赶、拼命狂喊,可就是既迈不出步,也喊不出声!只做徒劳的挣扎。

“母亲!母亲!!母亲!!!”

……

“子推!子推!”

子推睁开眼,看到先轸在他身边叫他,才意识到刚才是做梦,他坐起来,擦了擦满头冷汗,发现窗外还一片漆黑。

“做梦了吧?是不是又梦到你母亲了?”先轸关切地问。

“是。我梦到我母亲……走进一片火海,我喊她,她却听不到!急死我了!”

先轸起身给子推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安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太想念你母亲了!一别多年,心里担忧老人家的安危,所以才会老做这样的梦。”

“是啊!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否还……如果此次能够重返晋国,我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寻找我母亲下落,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

先轸拍拍子推肩膀,安慰道:“你刚刚不是梦到火吗?依我看,火为阳,这说明:你母亲在阳间还活得好好的哩!放心吧!”

“但愿如此!”

“一定如此,睡吧,啊!”

先轸盖好被子继续睡了,子推却睁着眼睛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