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春秋:晋文公的霸主养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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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转机 1

香橼公主自那日从重耳口中得知子瑄“身体不适”,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寝食难安。她心下臆想:若子瑄大人与她是同“病”相连,想见她却不方便见(毕竟自己是楚国公主),那只有她亲自去候问,或许可解两人相思之苦。次日,她便携了一名太医去驿馆看望子瑄。

五壮进公子居室禀报时,公主带着太医已经走到门口,子瑄未及躲避,只好与公子一道迎接公主大驾。

香橼急切进门仔细打量子瑄,见子瑄气色并无异常,才松了口气,笑问:“子瑄大人最近身体可大安了?”

“是。谢公主关心。”子瑄低头答道。

香橼大方落座,也顾不得与公子打招呼,眼睛只盯着子瑄:“要不要让宫中太医给大人再仔细瞧瞧?”

“不用不用!在下已痊愈,不必劳烦太医。”子瑄连忙推辞。

“可我听说,不治已病治未病,方为养生之道,横竖我已叫了太医来,瞧瞧也无妨,万一有未病在身,不是可以早发现早治疗吗?”香橼说道。

太医:“是啊,来也来了,我给大人诊诊脉,若无碍,公主也就放心了。”说着,太医就要挽袖子过来给子瑄诊脉。

子瑄正不知所措,只听门口有人说道:“太医大人还信不过我吗?”

子瑄和重耳扭头一看是子推,如见救星,暗暗松了口气。

子推说道:“我刚刚已经给子瑄诊过脉,确无未病。”

太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无需多此一举了,公主,子推大人的医术可是这个!”太医一面说一面翘了翘大拇指。

香橼:“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太医,你要不要和子推大人出去坐坐?”

“是。”太医会意,提着药箱和子推出去另处喝茶去了。

此时,居室内只剩下公主、子瑄和重耳三人。

香橼见重耳坐着不动,说道:“重耳公子,我能否与子瑄大人单独说几句?”

“嗯?”重耳看了看子瑄,见子瑄低头不语,说道:“好吧。”然后退出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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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圉不辞而别,让怀赢着实备受打击,整日无精打采、失魂落魄,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她怎么也想不通:子圉这么做的充足理由。她在心里千万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因为秦国亏待他吗?君父将自己最宠爱的嫡公主许配给他,难道这个面子还不够大吗?不仅如此,还给了他人人艳羡的荣华富贵,使他在秦国衣食无忧;是她对他不够好吗?自成婚以来,她对子圉可以说是百般忍让迁就,甚至容忍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可他还不满足,最后竟然冷酷无情地抛弃她,一走了之,使她在秦国颜面尽失、无地自容!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和耻辱啊!

怀赢刚刚在母亲那里大哭一场,出来后,她让两个随身宫娥先回寝宫,想自己到花园里散心解闷。

宫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在怀赢眼中是多么地熟悉啊!未出嫁前,自己是何等地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对婚姻生活充满无限的美好憧憬;出嫁以后,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算幸福还是不幸。若说幸福,说实话她对子圉并不称心,因为婚后的子圉一改婚前对她的殷勤备至、甜言蜜语,变得野蛮、粗暴、冷漠,甚至拒绝和她同床,却在外头招蜂引蝶,惹人非议;若说不幸福,子圉毕竟是晋国储君,自己将来是晋国夫人,身为女子拥有这等尊贵荣耀的身份,她怎敢说自己不幸福呢?当初自己鬼迷心窍执意要嫁给他,母亲对此颇有微词,所以婚后的真实感受她从不敢跟母亲倾诉,在母亲面前始终装作十分美满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早有预感,为了方便她随时回来小住,母亲一直保留着她的宫室,每日让宫娥洒扫收拾得整洁如初,就像她从未真正出嫁离开时一样。在别人眼里,一向为人羡慕的她,怎就突然成了可怜的弃妇呢?

怀赢边走边想,突然听到一颗巨大的万年青树从后有人在窃窃私语,言语中带着“公主”二字,她不禁住了脚细听。

“哎?你听说公主的事了吗?公子圉丢下公主偷跑回晋国去了!”

“啊!偷跑?意思是……”

“那还用说?就是不要公主了呗!”

“为何?嫡公主既漂亮温柔又深得君上和夫人宠爱,他在秦国又不曾受过委屈,为何要偷跑呢?”

“唉!这人啊,不能光看表面,外面看着风光,里面还不知多么不堪呢,总是公主不能满足他呗!要不怎么会偷跑呢?”

“可我听说那公子圉整日在花楼鬼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要说呀,他才是真正的不堪!”

“唉,堪不堪的外人哪里知道?反正公主现在成了弃妇!”

“公主好可怜!嫡公主本来是生而为国君夫人的,这下该如何是好呢?这事要传出去,还会有别的国君娶她吗?”

“是啊!嫡公主成不了国君夫人,还能是什么呢?也只好胡乱下嫁臣子了吧?”

……

怀赢实在听不下去了,忍泪默默离开,往自己出嫁前居住的宫室失魂落魄地踽踽独行而去。她知道,现在不光是宫里的庶姐、庶妹,甚至连宫娥下人们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或兴叹、或嘲笑、或幸灾乐祸于她这堂堂的嫡公主,如今沦落成了一个可悲、可笑、可怜的弃妇!是啊!嫡公主若不能成为国君夫人,还能是什么呢?将会是什么呢?怀赢陷入一种极度的自卑、迷茫甚至绝望情绪……

连日来,赢夫人也为怀赢长吁短叹、忧闷不已,懊恼自己当初就该极力阻止这段婚姻,但当着女儿的面,她只能强作镇静,极力劝慰开导。刚刚劝走怀赢,夫人来到静心堂跟秦君商议对策。

“怀赢现在如何?”秦君关切地问。

“唉!刚刚又在我那儿哭了一场,现在回去了。”

秦君咬牙切齿道:“都怪寡人看走了眼!浑蛋狂子,寡人定饶不了他!寡人已经决定派丕豹至楚,迎回重耳!”

“当真?”夫人听后喜出望外,“太好了!吾君英明!”

“寡人一忍再忍,若继续纵容他们父子以怨报德、以辱报恩,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夫人劝道:“吾君对夷吾、子圉一向宽仁大量,那父子俩行事却无半点情义廉耻,错在他们!吾君不必过于自责。”

“话虽如此,可看到怀赢难过,寡人甚是心痛啊!这口恶气不出,寡人誓不为君!”

夫人还想宽慰国君几句,这时,只见有内侍进来禀道:“国主,上卿百里奚、蹇叔二位大人求见。”

“有请!”

夫人见君上要议事,便赶紧起身从侧门辞出。

白发苍苍的百里奚和蹇叔刚进入静心堂,大夫繇余和丕豹也到了。

见过君礼,百里奚说道:“微臣听闻,吾君有意迎重耳入晋为君,不知是否属实?”

秦君道:“公子圉擅自弃逃,寡人十分恼火!欲纳重耳以代之,严惩狂子目中无秦之举!”

丕豹说道:“吾君待之甚厚,他却忘恩负义、不辞而别,如此目中无秦,实该严惩!”

繇余:“公子圉无德无能、无情无义,吾君这次断不可再纵容他!纳重耳以代之实乃英明之举!”

骞叔:“话虽如此,但不知吾君是否想过——纳重耳为君的后果?”

秦君说道:“重耳素有贤名,他总不会……再负寡人吧!”

百里奚:“微臣知道吾君正在盛怒之中,但请吾君能够顾全大局:自齐桓薨逝,中原无伯,吾君若有东进成伯之志,就不能不顾忌晋国。重耳确有贤名,这几年又周游列国、千锤百炼,一旦复国励精图治,定会使晋国崛起。可那时候的晋国必然会成为秦国东进阻碍啊!”

蹇叔:“这也正是微臣之虑。是否迎回重耳,还望吾君三思。”

秦君听罢,觉得二位老臣言之有理,于是半晌无语。

思忖再三,最后说道:“诸位爱卿所言,均不无道理,容寡人再想想。”

繇余和丕豹都在晋国受过迫害,对夷吾父子深恶痛绝。尤其是丕豹,与夷吾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希望重耳回归、除掉夷吾、报杀父之仇,但此时自己毕竟身为秦臣,所以不能不为秦国大局着想。况且百里奚和蹇叔言之有理,他们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位上卿大人的话使秦君犹豫了。是啊!东进图伯一直是他的宏图大志,而东邻晋国恰好是秦国东进需要越过的第一个国家、第一道障碍,将来晋国一旦崛起,势必会成为秦国劲敌,成为东进阻碍,但眼下,该如何是好呢?

秦君思虑半晌,仍然踌躇不决,心下又十分担心怀赢,便让几位大臣退下,自己先过去看看怀赢再说。

赢夫人回到寝宫,心绪烦乱,坐卧不宁,一直放心不下公主,便起身又去怀赢宫里看望陪伴她。

走在路上,夫人迎面碰上世子罃。

世子罃揖礼后问道:“儿臣拜见母后。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去看看你姐姐,她……”

“哦,儿臣与母亲一起去吧!”罃也听说了姐姐的事。

“不用!你姐姐正伤心,人多了反而不好劝,还是娘亲去吧。”说完便径自走了。

世子罃望着母亲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心想:“我这个亲姐姐呀!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确实是过于冲动和任性了,当初也不知受了子圉什么蛊惑,飞蛾扑火般非要嫁给他,结果落得如今这般凄惨境地,堂堂秦国公主,竟被一个质人抛弃,这个质人还是他姐夫,想想都觉得可气!唉!当初她怎么就那么糊涂那么执拗呢?”

见君夫人来了,守门宫娥刚要进去禀报公主,被夫人摆手制止。

夫人让随她而来的宫娥全部留在门外守候,轻声迈步进入怀赢寝室,一抬头,却见怀赢正面无表情独自呆坐,眼睛怔怔地盯着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