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帕梅拉一起前往危地马拉
在帕伦克城东北部的森林中有一条小溪,这条小溪边有一处被人们叫作“皇后浴场”的废墟。学术界对于这处废墟是不是归属于曾经的当地皇室有很大分歧,我个人并不是学者,所以无法对此刨根究底,我们姑且就把这里看作溪水边归属不明的一处废墟好了。这处废墟无疑也是玛雅古文明的遗迹,只是较之帕伦克城市中心的废墟,这儿距离更远。所以如果你一大早赶来,是几乎碰不到什么其他游客的。
除此之外,在这处森林的边缘还有类似旧时住宅的废墟。不少考古学家耗费数年光景来探究这处废墟本来的用途,有人认为它是玛雅古城的贫民窟,也有人认为是皇室用来招待访客的类似宾馆一样的建筑。定论至今尚未形成,所以大家仍旧处于各持己见的状态中。
森林外延有一块平整的草皮,同样,我无法判别其用途,但踩上去有点像踩在高尔夫球场上。天哪,我简直难以想象在公元700年时竟有如此先进的设施来建造该场地,要知道,这一定是消耗巨大的人力资源才能得以完成的,怎么说也要几千人。
草皮上还有一座类似瞭望塔一样的建筑。那些占星家当年很有可能就是站在这里观测天象的。玛雅人对于天文十分感兴趣,也在该领域颇有造诣。迈克尔·道格拉斯·科在书中指出,玛雅人甚至计算出了月球运行的周期,而这个周期结果与现代科学家计算出的精确结果只差33秒。这座瞭望塔有4层高,和如今我们在亚洲国家看到的佛塔外形有些类似。值得注意的是,这座塔并不是一座独立的建筑,它是一座更大型建筑的一部分,这座建筑看上去和一所大学或者高等研究机构类似。
除此之外,草坪上还有像金字塔和寺庙一样的庞然大物。说起金字塔,对于其在玛雅文明中究竟是不是也会被当作墓穴来使用,学术界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定论。现在我们已然了解,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考古学家曾经在金字塔中发现被埋葬的玛雅国王。
在玛雅文明中最令人惊叹的陵墓要数帕卡尔,也就是基尼希·哈纳布·帕卡尔[1]的陵墓。毫无疑问,帕卡尔,即巴加尔二世,曾经是帕伦克城最最不可一世的统治者。他指挥当时的奴隶和水手建立打造了帕伦克。据说帕卡尔的统治一直持续到他80岁左右,有人认为这是由帕卡尔统治得力从而获得民众拥戴所致,也有人说帕卡尔的统治事实上中间也经历了波折。当然,也有学者认为在帕伦克发现的这座墓穴并不是帕卡尔下葬之处。帕卡尔的年龄也是争议的焦点之一,一些考古学家依据出土遗骸的骨骼年龄判断帕卡尔死去时应该不到80岁。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头探到帕卡尔的竖井墓的口子里,并向下张望一番,看能否窥见陵墓的哪怕一点样貌。虽然我们无法下定论说这就是帕卡尔的陵墓,但能够确定的是,在遗体下葬的1279年后,尸骨早就不在其中了。
帕卡尔陵墓口处有个盖子一样的东西,上面满是雕花,简直是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我想但凡来过这儿的人没有谁会不注意到它,它仿佛是天外来客带来的宝贝,精巧到不可思议,看到它我甚至怀疑当年帕卡尔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留下这个盖子的外星人带走了。早在我之前,德国人埃里奇·冯·丹尼肯在其《众神的战车》中煞有介事地将帕卡尔的死和外星人联系在一起,并且企图让读者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众神的战车》当年一出版就得到了人们的追捧。姑且不论所谓埃里奇·冯·丹尼肯所说的一切是真是假,人们的确因此燃起了对于中南美洲古遗址的热情。我也不例外,小时候我也曾经是《众神的战车》读者之一,那些关于墨西哥古墓的无数未解之谜,我曾一度深深着迷。
当然了,现在的我早就不再相信所谓玛雅文明和外星人是有联系的这种论调,毕竟哪怕没有外星人的加持,玛雅文化内部的谜团就足够吸引我了。说起这些让我感兴趣的未解之谜,有关玛雅人的球场和球赛的种种是其中之一。帕伦克就保留有一处玛雅古球场的遗址。当年的玛雅人热衷于球类运动,其中一种是用橡胶做成的球,游戏规则规定双方不能用手来击球。最后要么是输的一方,要么就是赢的一方会被当作人祭仪式的祭品。有些学者指出,当年这些参加这种球类比赛的选手是由帕伦克城的勇士俘虏而来的,这些被俘虏来的市民必须和这些勇士进行比赛,输的一方要被抓去砍头。当然也有学者对这种说法持怀疑态度,他们认为随便从街上抓来贫民去参加比赛根本就不可能,除非玛雅勇士们愿意先花上几个月时间教会这些平民游戏规则和技巧,而这很显然是不现实的。
帕伦克城有太多未解之谜,任意一处残垣断壁都有可能让你驻足许久,静下来思量与其相关的神秘过往。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些古遗址大多位于森林里,我是早上10点钟到达的,里面又潮又热,即便是我自己想再多站一会儿好思考玛雅人的过往,我的身体也实在吃不消了。
为了来森林附近参观这些玛雅遗址,我在附近一个叫玛雅贝尔的地方预定了住宿。玛雅贝尔是森林里的一处空地,其中一部分被当作露营地使用,此外还有几间小屋。露营地上零星停着几辆拖车,它们大约属于来自美洲的甚至更远大陆的那些富裕游客们。这里还有一个废弃游泳池,看上去里面很久没有盛过水了,不过我还是很乐意坐在池边乘凉。到了傍晚,我总是能听到动物的号叫声,这叫声大到像是要穿破夜色一样,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我最开始以为这是美洲虎的叫声,后来有人告诉我这来自吼猴。后来有一晚,当我正在泳池边坐着乘凉时,这群吼猴竟然晃晃悠悠地爬到了泳池边。这可实在是太稀奇了,我在想或许它们觉得我看上去也是无害的生物,才无所顾忌地在我附近活动吧。
玛雅贝尔有一间屋顶铺满毛草的酒吧,很多人都乐意在那儿喝一杯。此外还有一间餐厅,餐厅的上菜速度极慢,不过菜品味道十分不错。光顾这间餐厅的有不少文艺青年,他们中的大多数喜欢坐在玻璃窗前捧着笔记并在上面涂涂写写。
正是在有着茅草屋顶的酒吧,我结识了来自危地马拉的帕梅拉。认识她的那个下午我本该顶着热浪在森林里围着那些遗址打转,可我最终决定坐在酒吧里,毕竟相比满身汗渍地游荡,坐在有冷气的地方舒服地喝上几杯更有助于我思索有关玛雅文明的种种。帕梅拉恰好也在酒吧里,当时她正和一个来自法国的嬉皮士聊天。我听得到他们的谈话,那位法国男士显然乐于主导谈话内容,而话题无非就是嬉皮士们最热衷聊起的那些,诸如福岛核辐射、致幻蘑菇的前世今生之类。此外,这位男士还非常自豪地向帕梅拉炫耀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是由健康的蛋白质构成。看得出帕梅拉似乎并不是很愿意卷入这场谈话。
其实我在阿瓜阿苏尔的时候就曾经碰到过帕梅拉,当时她戴着太阳帽,在瀑布边和两个来自以色列的男士热络并且轻松地聊着天。当时的我看到这样一群人一瞬间竟然有些嫉妒,要知道我一路上不仅要忍受蒸笼一般的车厢、了无生气的其他乘客,还有那位喋喋不休的西班牙女士,对比之下,帕梅拉他们看上去可实在是太惬意了。
这下好了,今天大约轮到帕梅拉羡慕我的处境了,看得出她不知该如何摆脱掉眼前的这位男士。在聊完蘑菇、福岛核泄漏后,嬉皮士男士又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是如何讨厌聚会前那些冗长复杂的仪式,说完这个他又说到自己是如何与凡人不同,说那些什么所谓致幻剂根本不会对他起作用。看得出,帕梅拉一直在努力保持礼貌的态度进行回应——可我看得出,仅仅只是出于礼貌罢了。这就好比你在超市偶遇自己妈妈的朋友,尽管你必须要保持礼貌的态度和这位长辈聊天,可事实上你根本不知道如何把话题进行下去。
法国男士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他似乎认为帕梅拉已经被他完全吸引。他自认自己散发出的魅力足够俘获眼前这位女士。看着帕梅拉一副无助的样子,我想如果我装作视而不见或是干脆走掉那定是太残忍了。我喝下一杯酒壮壮胆,随即便走到那位嬉皮士面前打算解救帕梅拉。我先是介绍了自己,然后问帕梅拉还记不记得昨天,我说我们都到过阿瓜阿苏尔瀑布,我在那儿见过她。
事实上,在旅行过程中遇见嬉皮士并不新鲜。而面对像这位法国男士一样喋喋不休的嬉皮士,你必须知道如何应付他们,以避免像帕梅拉一样困在其中无法脱身。我总结出来的办法是对他们的观点表示无条件赞同。要知道嬉皮士们的共性是热爱与人辩驳,并且企图以自己的观点说服你。可若你对他的观点表示无条件赞同,嬉皮士们则先是会感到吃惊,而后会觉得自己准备的一大段企图说服你的台词无处施展,最后便会悻悻离场。这一招我可是屡试不爽。面对这位法国男士,我故伎重施。他自鸣得意地告诉我说自己听说各国元首曾经就蔬菜和牛奶开过大会,认为大部分果蔬都受到了严重污染,他们开会的目的就是打算把这件事对全世界人民保密。对于这种近乎荒谬的说辞,如果反驳,这位嬉皮士先生会没完没了地跟你争论下去,你可千万不能中招。我的办法就是摆出一副“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的表情,然后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好了,解救帕梅拉的工作大概到这里就算成功一半了。
其实这个法国男人的目的很明显,东拉西扯大半天并不是为了展示自己多博学,他不过是要借此来获得帕梅拉的注意,让帕梅拉对其倾心罢了。我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在和我草草应付了两句后,他略带怨气地说,“这里根本不是真正的墨西哥”,似乎他打算来个最后一搏,期待我能够对他的话作哪怕是一点点反驳。我内心真实的想法只有一个,那便是“笨蛋,这里当然是真正的墨西哥”。可若是这样,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于是我再一次摆出了一副“对,你说得都对”的表情,不再作多余回答。
谁知这家伙不依不饶,说道,“正因为在这里我根本看不到真正的墨西哥,所以我打算到印度去了,那才是我真正的归属”。
“回印度”——这往往是嬉皮士的最后一张牌,在无话可说时,他们往往会以“回印度”来为自己争得最后一点面子,仿佛印度是只属于他们的圣地一样,而这个圣地可以将他们与他们眼中一般的凡夫俗子分隔开来。
再然后,他大概觉得实在是太无趣,便和我们打了声招呼,往自己的帐篷走去了。就这样,我和帕梅拉成了朋友,往后的几天里我们两个人更是成了旅伴。
后来我才知道,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帕梅拉已经有30岁了。帕梅拉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好像是童话故事书里描写的那种少女侦探——有着女孩的外表,但散发着与之形成反差的成熟气质。帕梅拉总是会冷不防地笑出声来,我常不知道惹她发笑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而在真正遇到我觉得值得她发笑的那些我做的傻事时,她却总是保持淡然。我和帕梅拉完全是两类人,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在我看来,帕梅拉是个非常棒的朋友,也是位非常有趣的旅伴。
帕梅拉的故事说来一定会让不少人惊讶到合不拢嘴。她的父母本是来自越南的船民,移民到美国后居住在洛杉矶的远郊。帕梅拉有着海洋生物学的硕士学位,可由于对自己的专业感到厌烦,毕业后并没有从事相关工作。她在美国的一众城市闯荡过后挑选了新奥尔良作为落脚点搬了过去,在那儿的一间餐厅做起了服务员。说来她和新奥尔良这座城市的气质可是一点都不搭,她完全就是个一板一眼,过着正直生活的人,真不知她去那儿是为了什么。据帕梅拉说在餐馆里和她一起工作的年轻人无一例外都过着放浪形骸的生活,沉溺于毒品、酒精和性。在告诉我她在奥尔良的工作时,她原本以为我知道一切后会露出吃惊的表情,毕竟在多数人看来她本应去做科学研究之类的工作。帕梅拉说她妈妈如果知道自己在做服务员,一定会非常失望,所以她谎称自己是在路易斯安那州的野生动物和渔业部做研究员。她告诉妈妈自己的老板是如何有魄力、有才干,实验室的同事是如何有爱,自己每天做的事情都是那些受到政府或是企业大力资助的大型研究项目。在餐馆工作一段时间攒够一些钱,帕梅拉就会停下来找个地方去旅游。帕梅拉的旅行经费并不充足,通常一天只有几美金的预算。去年十二月,她在尼加拉瓜整整待了一个月。帕梅拉把那次旅行描述成一次精彩绝伦的历险,可如果把那些用来美化这次旅行的形容词都去掉,她的旅行在我看来是有些凄惨的。举个例子,她把自己在尼加拉瓜度过的那个圣诞节说成是魔幻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但事实上,整个故事的内核不过是一群生活在当地贫民窟的小孩对帕梅拉表示了无限的怜惜和同情。
帕梅拉告诉我她的这些经历的时候,我们两个正企图穿越帕伦克的新城,说实在的,新城实在不怎么样。新城距离我之前提及的森林废墟大概有8公里远,说它不怎么样是因为这里实在是有些无聊,虽说看上去有些阴森,可却没什么让人兴奋和想多看一点的景色,走在这里只会让人想赶快离开,一刻也不愿多逗留。如果说这儿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也就是附近的墓园了。那些墓碑被涂刷成五颜六色,上面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装饰,看上去少了一般墓碑的那种肃穆感。墨西哥南部的一些城市也有类似的墓园,比如说圣克里斯托瓦尔。当然圣克里斯托瓦尔不只是有墓园,那儿的其他小镇也很值得一游。但在帕伦克的新城则不一样了,墓园是唯一的亮点,可能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这么说吧,我和帕梅拉穿过新城的一座公园时,那附近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男人,他盯着我和帕梅拉,嘴角扯出邪恶的笑容,那眼神和表情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帕梅拉倒是对这一切一点都不在意。我也一直在想,她这么一个清瘦娇小的女子只身前往那么多危险的地方倒是从没受过一点伤害,我想或许她总是眨着圆圆眼睛的那种古灵精怪的气场,在冥冥之中一直庇佑着她吧。对了,帕梅拉的西班牙语说得不错,至少比我流利多了。我想我的症结在于说西语的时候多少有些害羞,帕梅拉则不同,她在和当地人交流时保持着极大的热情,讲起西语来总是眉飞色舞,极富感染力。
帕梅拉和我的下一站都是危地马拉。为了方便起见,我们找了一位当地人做向导带我们前往位于乌苏马辛塔河沿岸的一些玛雅古城废墟。乌苏马辛塔河恰恰位于墨西哥和危地马拉之间,这一带一直不太平,常有人打劫过往船只。河的一边被危地马拉的叛军游击队把持,一边则是墨西哥的当地军队。河流两岸非法移民和非法伐木行为至今仍旧屡见不鲜。总之这条横贯丛林的河流并不如表面看来那么平静。我和帕梅拉当天乘坐一条混动独木舟沿河而下,和我们同行的还有几个来自墨西哥其他地方的年轻游客,不得不说,当天一路上我们度过了非常悠闲愉快的时光,并没有受到来自沿河匪徒的骚扰,唯一称得上危险的因素是趴在河岸沙洲带晒太阳的一条鳄鱼,不过鳄鱼先生似乎没什么兴趣搭理我们。在乌苏马辛塔河流域附近最值得一看的是亚斯奇兰古城废墟,这座古城在公元800年左右达到鼎盛,如今只剩一些大型的深灰色石堆,不过从这些石堆中我们还是能辨别出以前的亚斯奇兰是何等恢宏。如果你带着手电筒,往随便哪个石庙残垣深处一照,里面都会呼啦啦飞出一大群蝙蝠,那场面像极了电影里的场景。除了蝙蝠之外,在这些石头堆附近还看得到如叶片般大小的、浑身毛茸茸的大蜘蛛。在19世纪80年代末,英国的探险家阿尔弗雷德·莫兹莱抵达了亚斯奇兰。莫兹莱的祖上十分富有,他的父辈靠发明螺旋切割机床发了家。在到达亚斯奇兰后,他带走了三块这座古城最精美的艺术品,也就是石雕门楣。这三块石雕门楣的目的地是位于伦敦的大英博物馆,时至今日,前往大英博物馆的游客仍可看到它。莫兹莱带走的门楣上雕刻着一男一女,男性是亚斯奇兰古国的国王盾豹王,女性是王后,也就是造克夫人。浮雕上的造克夫人嘴里咬着一根带刺的绳索,她似乎是在用刺扎破口腔,用里面流出的鲜血进行祭祀。盾豹王站在高处俯视着造克夫人,等待她完成这些仪式。
第二天我打算过河前往危地马拉。在当天下午晚些时候,那位向导将我带到离危地马拉边境很近的拉坎敦丛林,在一处脏乱的十字路口处我租了个小木屋打算凑合一晚。帕梅拉和我在同一处下了车。生活在丛林里的拉坎墩人穿着短袍,留着吉恩·西蒙斯[2]那如锅盖般的中长发。在前往小屋的路上,我和帕梅拉遇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当地妇女,操着一口我们听不懂的当地语言自顾自地说了一阵子,看我们无所应答就径自走开了。丛林里有一座木质教堂,我在租住的小木屋里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唱诗和祷告的声音,这声音差不多持续了3个小时之久。帕梅拉没有租住小屋,她原本打算随便找两棵树,把随身携带的吊床绑起来就算她的住处了。可我觉得那样太危险了,所以让她待在我的小屋里,伴着屋子外上万只虫子的叫声,我和帕梅拉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帕梅拉已经先行离开。我整理好行囊后乘坐独木舟抵达了危地马拉境内。在一家小杂货店门口我看到了她,她看起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似乎已经等我有一段时间了。哦忘记说了,这家小杂货店还兼作公交车站。从这个公交站出发,我和帕梅拉搭乘一辆改装过的校车花了四个小时来到了弗洛雷斯。弗洛雷斯是位于佩腾伊察湖湖心岛上的一座小镇,这里是玛雅文明彻底消失前最后一处保留地,于1697年被西班牙人彻底炸毁。若你有机会从上空俯瞰弗洛雷斯,那么当你看到一座座有着可爱红色屋顶的小房子,会错以为这里是一座风景可爱的小城。但当你真正踏入这座小城,你将要面对的是脏乱、恶臭,以及随处可见的蚊子。不出意外,为了节省经费,帕梅拉打算在弗洛雷斯随便什么地方住一晚。我跟她说这里实在是不适合作为她的“露营地”,要她和我一起到佩腾伊察湖另一头的埃尔雷马特,那边的环境较之弗洛雷斯要好得多。
说起来在这次旅途中最令我满意的一张照片就是在埃尔雷马特拍摄的,那也是唯一一张我用来参加旅行摄影比赛的照片。照片框住的景色是落日余晖下的湖面,湖边停着一辆摩托车,还站着一群赤脚的孩子,他们在粉红色夕阳的映衬下开心地摸着水里的鱼,好不自在。
次日天还没亮,我和帕梅拉就坐巴士前往蒂卡尔。蒂卡尔是规模最大的玛雅弃城,那里的金字塔刺破丛林,大有直抵云霄的气势。学者们认为蒂卡尔帝国历史上总共有13位君主,这其中还包括两位女性,他们中的最后一任死于大约1000年前。到达蒂卡尔后,我找了一个金字塔爬到其顶端坐下来,看着小猴子们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忙着采摘果子。
帕梅拉总共在危地马拉待了三个星期,她去的地方要比我多得多,其目的地甚至包含一个位于半山腰的偏远村庄,当然她去那儿并非毫无缘由,那个村子以制作一种特殊的发酵奶酪而出名。
我很开心有帕梅拉这样的旅伴,她真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尽管我也认为奶酪村十分有趣,可如果我花费时间和她一起前往,那我断然不可能在既定时间内到达西半球的尽头了。所以在帕梅拉决定前往奶酪村时,我和她便就此作别。
不知道帕梅拉你现在是不是仍然在路上,如果是的话,愿你一切都好。
[1] 基尼希·哈纳布·帕卡尔(K’inich Janaab Pakal),即巴加尔二世(603—683),是玛雅古城帕伦克的国王。
[2] 吉恩·西蒙斯(Gene Simmons,1949— ),以色列裔美国歌手,其标志发型为中分中长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