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龙
盐龙
盐龙，产自广东海域。其个头很小，长约一尺，头像蜥蜴，身体如龙。据宋代何薳的《春渚纪闻盐龙》记载，盐龙的鳞甲会出盐。估计它的名字由此而来。
【原文】 鳞虫三百六十属，而龙为之长，故诸鱼必统率于龙。然龙神物也，岂可与凡类伍？有盐龙焉，亦海错中之一物也。长仅尺余，头如蜥蜴状，身具龙形，产广南大海中，必龙精余沥之所结也。考诸类书，惟《珠玑薮》载盐龙云。
粤中贵介〔1〕尝取以贮于银瓶，饲以海盐。俟鳞片岀盐，则收取啖之，以扶阳道。龙，阳物也，其性至淫，无所不接，则无所不生，如与马接则产龙驹，与牛接则产麒麟是也。匪但此也，龙生九种不成龙，如蒲牢、嘲风、霸下、狴犴等类〔2〕，似兽非兽、似鸟非鸟、似龟非龟、似蛇非蛇，是皆龙种也。则龙之为龙，不但为鳞虫之长，而尤为庶类之宗。故《淮南鸿烈》〔3〕解曰：“万物羽毛鳞介皆祖于龙。”岂虚语哉！盖《鸿烈》之文出于汉儒，汉儒去古未远，必得古圣精义。
《易》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但天地之初，阴阳有气，而品汇无迹。使无一神物介绍于天人之间，吾知巨灵有手，必不能物物而付之以形。龙则能幽能明，能大能小，其母万物也宜乎？观于龙马负图〔4〕而天人之理贯，则龙不但代天任股肱〔5〕，而且为天司喉舌矣。所以自有天地千万年以来，造物主宰制群动，凡水旱灾祲〔6〕、和风甘雨、屈伸消长，所不能屑屑于其间者，意常授之龙。此龙之于世，所以显造化之元微，而运鬼神不测之妙用者也。故天地之初，未生万物而先生龙，自应尔尔。吾尝读《易》，更有以知之矣。《易》卦六十四，取象于羽毛鳞介者不一，而《屯》《蒙》以上〔7〕，独以六龙系之，《乾》万物祖龙，昭然在《易》。故曰“汉儒之文，必得古圣精义”者，此也。
《盐龙赞》：上不在天，下不在田〔8〕。托迹在海，意恋乎盐。
【注释】
〔1〕贵介：贵家公子。
〔2〕蒲牢、嘲风、霸下、狴（bì）犴（àn），都是传说中龙的后代。明代以来文人杜撰出所谓“龙生九子”的传说，附会九种奇兽，分别是：囚牛、睚（yá）眦（zì）、嘲风、蒲牢、狻（suān）猊（ní）、蚣蝮、狴犴、贔（bì）屃（xì）、螭吻。
〔3〕《淮南鸿烈》：即《淮南子》，西汉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辑录。书中包括阐发哲理、养生修道、古代神话、寓言故事等内容。鸿烈，指伟大的功业。
〔4〕龙马负图：出自《尚书大传》：“王者有仁德，则龙马见。伏羲之世，龙马出河，遂则其纹以画八卦，谓之河图也。”传说伏羲根据龙马进献的河图洛书创造了八卦，后成为中华文明起源的象征。《尚书大传》为《尚书》最早的传文，旧提西汉伏生撰。
〔5〕股肱：大腿和胳膊，代指得力助手。
〔6〕灾祲（jìn）：灾祸。
〔7〕《屯》《蒙》以上：《周易》的前四卦《乾》《坤》《屯》《蒙》，都取象于龙，卦辞借神龙来表达意义。
〔8〕上不在天，下不在田：双关语，出自《周易·乾》“见龙在田”“飞龙在天”两句，这里指盐龙“既不在天，也不在田”。
【译文】 鳞类多达三百六十种，其中神龙为首领，一切鱼类都接受神龙的统率。但龙是神兽，又怎么会与平凡的动物为伍呢？有一种盐龙，为海洋众生之一种，长不过一尺，头如蜥蜴，身体像龙，产自广东海域之中，必定是真龙的精血残液凝聚而成的。我翻阅各种类书，只有《珠玑薮》记载着盐龙。
广东的大户人家会用银瓶饲养盐龙，只需要用海盐喂食即可。等到盐龙鳞片上结出盐晶，就取来服食，可以壮阳。龙是至阳的生物，生性好淫，没有与它不可交配的物种，所以它能和所有生物结合产下后代，比如和马交配就会生出龙驹，和牛交配就会生下麒麟。非但如此，龙生九子都不成龙，比如蒲牢、嘲风、霸下、狴犴等兽，似兽非兽、似鸟非鸟、似龟非龟、似蛇非蛇，这就是龙滥交的结果。这样看来，龙之所以为龙，不仅由于其为万物之长，还因为它是不少物种的祖先。所以《淮南鸿烈》中称：“所有生物都把龙作为祖先。”这难道是在骗人吗？《淮南鸿烈》的文字出于汉儒之手，汉儒离上古时代尚不远，必定传承了圣人的精辟义理。
《周易》说：“先有天地，然后孕育出万物；有了万物，然后分别出男女。”天地诞生之初，还处于最原始的状态之中，各种物类都尚未显露形迹。如果没有一种神物沟通天地，那么就算自然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把气赋予形体变成万物。龙能潜形，也能显身；能变大，也能变小，这种神物正适合当万物之祖。上古有龙马进献河图洛书的传说，由此可知龙不仅代替上天在人间行使职责，同时也是上天的喉舌，传达他们的旨意。所以自从天地诞生以来，造物主主宰各种生灵，而所有的水涝旱灾、和风惠雨、繁衍消亡，这些上天不屑于亲力亲为的事情，都由神龙代劳。神龙在人间，就是为了显示上天深远玄妙的神意，发挥常人难以理解的神力。所以宇宙诞生之初，最先有神龙，然后才有万物，其中的寓意正是如此。我曾攻读《周易》，更加明白这个道理。《周易》有六十四卦，各自取象于自然界的万物众生，但是最开头的《屯》《蒙》等四卦都与神龙有关，《乾》卦更是明确表达了“万物以龙为祖”的意思，所以我才说：“汉儒的著作，必定传承了圣人的精辟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