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衍宗
苏墨的意识，是从一片冰冷粘稠的黑暗里挣扎出来的。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玻璃碎片在肺叶里搅动。喉咙深处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他自己的血。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焊死，每一次试图睁开的尝试，都牵扯着太阳穴针扎似的锐痛，以及更深处某种不祥的、细微的、晶体摩擦的“喀嚓”声。
他回来了。
不是归墟监狱那永恒死寂的幽闭空间，也不是沃伦那套四级文明战甲倾泻毁灭能量时灼热的炼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混合了微弱臭氧、冷却液和某种…近乎腐朽的金属尘埃的味道。这是他熟悉的、属于“星骸”基地的独特气息。一个依托于旧时代大型深空探测空间站残骸、被松烟改造了数十年的隐秘巢穴，悬浮在地球轨道某个引力平衡的阴影褶皱里。
“咳…呃…”他想发声，喉咙却只挤出破碎的气音。
“主人，别乱动，一个冰冷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带着金属质感的沙哑，是松烟。
这是松烟智能三大躯体中的其中之一，三大躯体是最接近人类的体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比人类更加完美。
视野终于艰难地聚焦。惨白的光线从头顶冰冷的无影灯洒下，勾勒出一个修长利落的身影。松烟背对着他，站在一排闪烁着复杂全息光流的操作台前，双手在虚拟界面上快速滑动，带起幽蓝的数据流。她穿着紧身的黑色工装，勾勒出精悍的线条，左侧小臂自肘部以下，被一只泛着哑光的金属结构替代，此刻正连接着操作台上的数据端口，发出细微的嗡鸣。银灰色的短发一丝不苟，露出的脖颈线条紧绷。
苏墨艰难地转动眼球，扫视自己。他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平台上，身体被某种半透明的生物凝胶包裹固定着，只露出头部和部分胸膛。胸腹间缠满了渗血的绷带，但更刺目的是暴露在绷带边缘的皮肤——一片片如同深蓝色冰晶的鳞片状凸起，正沿着他的肋骨向上蔓延，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诡异的光泽。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晶体与血肉、骨骼摩擦的细微刺痛和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几何印记开始反噬了！
残破的躯体没有办法在与印记保持平衡了，躯体的伤口部分开始晶质化。
这是苏墨没有意料到的，他想过强制使用这般切割空间逆天能力的印记会有副作用，但真正来到时又无可奈何，苏墨只能苦笑着。
“沃伦…死了？”苏墨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松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声音依旧平板：“在我赶到的时候，大致扫描了一下在场所有人的生命体征，沃伦死于强大的撞击当中。”她终于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恭喜，你彻底捅了马蜂窝。现在，整个太阳系但凡有点能力的势力，都知道‘归墟’炸了，跑了个极度危险、身怀重宝的囚犯。你的名字和模糊影像，估计已经在某些加密频道里传开了。天衍新宗的反应最快，他们的巡逻舰队已经出现在地月轨道附近，像是在找什么。”
苏墨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几粒细小的蓝色晶体碎屑随着血沫喷溅在凝胶上，闪烁着微光。他不在乎暴露，从决定撕裂囚笼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再隐藏。他需要的是时间，是力量，然后…找到苏琳。
“我…睡了多久？”他喘匀了气问。
“标准地球时，七十二小时又十七分钟。”松烟精确地回答，金属手指在虚空中一点，一个复杂的全息人体扫描图出现在苏墨上方，正是他的身体模型。模型上，代表健康组织的淡绿色区域大幅萎缩，被刺目的深蓝色和闪烁的红色（严重创伤及能量淤积区域）所占据，尤其是心脏和脊柱附近，蓝得发黑。你体内的灵能回路…很混乱，像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小型反应堆，然后炸过一遍。”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引气九阶巅峰的力量在你体内横冲直撞，但载体…快碎了。没有合适的功法疏导、淬炼、转化这些力量，会导致灵能反噬，
冰冷的宣告，没有半分修饰。这就是现实，残酷得如同归墟监狱的合金墙壁。
“功法…”苏墨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天衍化生诀》。”松烟调出一份情报简报投影在苏墨眼前，“由几个在灵脉爆发初期获得奇遇、整合了部分旧时代‘潜能开发’资料的老家伙们推演出来的东西。据说能有效引导灵能，强化精神，沟通天地。是他们快速崛起、吸纳精英、确立统治地位的基石。保密等级极高，核心部分只有宗主和几个长老掌握。”
《天衍化生诀》…苏墨咀嚼着这个名字，意识沉入印记空间。
感觉能行！苏墨开始下定决心，“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目标瞬间清晰。星骸基地能提供暂时的庇护和科技支持，但没有解决根本问题的钥匙。钥匙，就在天衍新宗手里。他必须拿到《天衍化生诀》！
“我需要混进去。”苏墨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之前的虚弱被一种近乎凶狠的专注取代，“最快的方式。”
松烟似乎早已料到，没有任何惊讶。她断开金属臂的数据接口，走到平台旁，俯视着苏墨：“天衍新宗正在大规模扩招‘外门弟子’和‘杂役’，打着‘广纳贤才、共抗灾变’的旗号，实际上是在搜刮资源和筛选有潜力的炮灰。这是你目前最可能混入的途径。但你的身体状况、晶化特征，还有这张脸…”她调出几张模糊但能辨认出苏墨轮廓的通缉影像，“风险极高。基地的伪装技术能暂时改变你的外貌体征，但无法完全屏蔽高等级修士的近距离神识探查，更无法解决你体内狂暴的灵能和随时可能失控的晶化反噬。一旦暴露…”
“那就别暴露。”苏墨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给我争取时间。我需要…重新‘认识’一下我这位‘老朋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口，隔着凝胶和绷带，仿佛能直视那烙印在血肉骨骼深处的几何印记。在归墟监狱百年囚禁中，他依靠印记窃取两光年范围的灵能苟活、淬炼自身，但也只是被动的利用。现在，他需要主动去挖掘、去掌控它！他需要找到在晶化彻底吞噬自己之前，利用印记窃取的庞大灵能来压制它自身反噬的方法！这是一个与虎谋皮的疯狂赌局，但他别无选择。
松烟沉默了几秒，金属手指在操作台上敲击了几下。“医疗舱还能再维持你十二小时的基础稳定。十二小时后，无论结果如何，你必须离开凝胶，开始适应性训练。伪装身份和进入天衍新宗的路径，我会在你出来前准备好。”她顿了顿，补充道，“别死在意识海里。”
冰冷的关怀，很松烟风格。
苏墨闭上眼，不再言语。所有精神意志，如同退潮般瞬间收束，沉入那片由无尽线条与冰冷几何结构构成的印记空间。
意识沉沦，剥离了肉体的剧痛与晶化的冰冷侵蚀，苏墨感觉自己化作了一缕纯粹的精神，悬浮在印记的核心。
这里并非虚空，而是一个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着微光的几何线条构成的复杂迷宫。线条并非静止，它们以某种玄奥的韵律脉动、旋转、交错、分离，构成层层叠叠的多维结构，仿佛宇宙最底层的规则在此具象化。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能量。在归墟监狱的百年里，他早已熟悉了这片空间的边缘，像一个乞丐，在迷宫的入口处被动地接收着从迷宫深处流淌出来的、被稀释过滤后的灵能细流。
这一次，他不再是乞丐。他是闯入者，是窃贼，目标是迷宫深处的核心奥秘！
“嗡…”
无形的精神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出，尝试触碰最近的一条缓缓流淌的光之线条。
轰——！
仿佛指尖触碰了高压电线！狂暴、混乱、带着宇宙深空冰冷辐射特性的原始灵能洪流，瞬间顺着精神触须倒灌而入！意识体剧烈震颤，几乎要被这纯粹的能量撕碎！这种感觉比肉身的晶化痛苦更直接、更本源，那是规则层面的冲刷！
苏墨闷哼一声，强行稳住心神，意识从印记当中立马抽出。
“在我的身体里面还敢如此造次，让我看看谁是身体的主人！”
再试一次！
起初，印记中的光之线条犹如一条狂霸的蟒蛇，但是苏墨的精神此刻犹如一条打不死的小强，硬是粘在线条之上。
逐渐的，狂暴的线条就停止了摆动与发电。
苏墨的意识核心，几何印记的本体，微微一亮。仿佛沉睡的巨兽，被这微弱却触及本质的推演所触动。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纯粹、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意志，顺着苏墨解析出的那丝“频率”，主动弥漫开来，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和…微弱的引导？
就在这一刻，苏墨的精神触须，遵循着那被重构优化的法诀频率，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向一条外围光流。
没有预料中的恐怖反噬！那条原本狂暴的光流，在接触到这特定频率的精神触须时，竟然如同被驯服的野马，狂暴的气息瞬间平复了大半！虽然依旧强大，但能量变得相对“温和”且“有序”了数倍！转化效率，骤然提升了十倍不止！精纯的星屑灵力汩汩流入，意识体上的深蓝色晶化斑点，其蔓延速度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减缓！
成功了！他找到了初步“沟通”印记、降低窃取灵能“狂暴度”的方法！这并非完全掌控，更像是在狂暴的洪流边缘，找到了一条相对平缓的支流，并获得了印记某种程度上的“默许”。
然而，就在苏墨精神为之一振，准备扩大战果时，一股源自印记空间更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传来。他“感知”的范围——那原本能覆盖两光年、如同无形雷达般捕捉灵能的“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压缩！
范围在急剧缩小！
一万光秒…五千光秒…一千光秒…
最终，这个无形的灵能感知与窃取场，被硬生生压缩到了仅能勉强覆盖地球及其近地轨道的范围！仿佛一张覆盖星海的巨网，被强行收缩成了笼罩一城的小伞！
“噗！”现实中的苏墨猛地喷出一口带着蓝色晶屑的鲜血，意识被强行弹回身体，剧烈的头痛和晶化反噬的刺痛同时袭来。
“怎么回事？”松烟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警惕，医疗舱的监控光幕上各项指标剧烈波动。
苏墨剧烈喘息，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印记。印记的悸动还未平息。感知范围的急剧压缩，带来一种强烈的束缚感，仿佛被套上了枷锁。但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清晰的“指向性”感知，却在这被压缩的范围内凸显出来！
在地球的方向，在某个特定的区域:神农架深处，正传来一种微弱却极其独特的灵能波动！这波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与几何印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更关键的是，这波动中，似乎蕴含着某种能抚平印记躁动、延缓晶化侵蚀的“清凉”气息！
这种感觉…就像在沙漠中濒死的人，突然闻到了绿洲飘来的、带着水汽的风！
“天衍新宗…神农架…万灵之森？”
代价是巨大的，失去了广袤星海的灵能来源，他后续的力量恢复将变得极其困难。但机遇也摆在眼前，那地球深处的独特灵源，可能就是救命的关键！
“我的感知…被压缩了。”苏墨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兴奋，“但地球…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就在神农架方向！比任何灵能都重要！”
松烟的目光扫过监测数据，又看向苏墨眼中那燃烧般的决意，没有追问细节。“十二小时到了。医疗凝胶效力在衰退。”她走到平台旁，按下按钮。束缚苏墨的生物凝胶如同活物般迅速收缩、褪去，露出他伤痕累累、遍布蓝色晶斑的躯体。刺骨的冰冷和无处不在的晶化刺痛瞬间加倍涌来，让他肌肉不自觉地痉挛。
“还能动吗？”松烟丢过来一套暗灰色的、材质奇特的紧身作战服，“‘匿影’纤维，能最大程度吸收能量波动，干扰低阶神识扫描。你的‘新身份’和进入天衍新宗外门的‘门路’已经安排好了，是个在灵脉爆发中‘侥幸’存活、有些‘小天赋’的流浪者。记住，你叫‘莫洛’。现在，你需要重新学会控制你的身体。
星骸基地的训练室，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由高强度合金骨架支撑的空旷腔体，墙壁和地面布满了能量冲击留下的焦痕和修补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和金属冷却液的气息。几台结构精密的维修机器人如同沉默的甲虫，吸附在墙壁上待命。
苏墨赤裸着上身，只穿着那条“匿影”长裤，站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身体依旧沉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伤口和晶化部位的刺痛，蓝色的晶体在皮肤下如同恶性的纹身，随着他微弱的气息起伏闪烁着冷光。但他站得笔直，引气九阶巅峰的庞大力量在破损的躯壳内奔涌，像困在破裂堤坝后的洪水，躁动不安。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意念集中，沉入左手的几何印记。这一次，不再是粗暴的索取，而是尝试着引导。循着在意识海中领悟的那一丝特定频率，小心翼翼地沟通印记深处那冰冷死寂的能量源。
嗡…掌心前方的空间，空气开始剧烈地扭曲、压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点极其微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毁灭气息的黑色奇点，凭空浮现！它只有针尖大小，却仿佛能吞噬周围的光线，让空间都为之凹陷！
空间切割！这是他在归墟撕裂囚笼时爆发出的、属于印记的恐怖能力！此刻，他尝试主动激发，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
“去！”
苏墨眼神一厉，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
嗤——！
一道比发丝还细、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绝对黑暗细线，从黑色奇点中激射而出！没有声音，没有光焰，只有空间被瞬间切开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死亡轨迹！
五十米外，一个由三级文明合金铸造、专门用于测试能量武器强度的圆柱形标靶，无声无息地从中断为两截。断口光滑如镜，仿佛天生就是两半。直到上半截靶体在重力作用下缓缓滑落，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那被切割的空间才缓缓弥合，留下一道短暂存在的、扭曲的光影褶皱。
成了！虽然威力远不及撕裂归墟时，但这代表着初步的掌控！苏墨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然而，代价紧随而至！
“呃啊——！”胸口烙印处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冰针从印记中爆发，狠狠扎进周围的肌肉和骨骼！肉眼可见，他右胸上几处原本只是淡淡蓝痕的晶化区域，瞬间蔓延开来，颜色加深，变得如同蓝宝石般坚硬、凸起！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一个踉跄，引气九阶的力量差点失控暴走，体表不受控制地溢散出几缕锐利的银白色灵能，将脚下的金属地板切割出深深的痕迹。
“控制！不是挥霍！”松烟冰冷的声音通过训练室的扩音器响起，带着严厉的警告，“每一次动用印记的力量，都是在给晶化反噬添柴加火！你想在混进天衍新宗之前，就先把自己变成一堆人形水晶吗？记住你的目标！活下去，拿到功法！不是来拆我的基地！”
松烟吐槽的声音环绕在训练室当中。
苏墨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和晶体碎屑的冰冷味道。他强行稳住体内翻腾的灵能，
他剧烈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看着胸前那刺目的新蓝斑，他明白松烟是对的。印记的力量是双刃剑，空间切割更是饮鸩止渴。在找到根本解决之道前，必须慎之又慎。
接下来的时间，苏墨不再尝试攻击性的空间切割，而是专注于对身体和基础力量的控制。他在训练室中高速移动，步伐由最初的踉跄、沉重，逐渐变得迅捷、诡秘，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幽灵。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晶化带来的刺痛节点；每一次发力，都小心翼翼地将引气九阶的磅礴力量约束在肌肉筋骨的细微层面，不使其外泄分毫。
他对着空气挥拳、踢腿，动作看似不快，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搅动空气发出沉闷的雷鸣。他在模拟的重力场、能量干扰场中穿行，测试着“匿影”作战服的屏蔽效果和对自身气息的收敛能力。
汗水浸透了作战服，血渍在灰色的布料上洇开暗红的斑块，蓝色的晶斑在皮肤上如同蔓延的诅咒。痛苦是常态，失控的灵能偶尔爆发，在墙壁和地板上留下新的伤痕。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始终未曾熄灭，反而在痛苦和专注的磨砺下，变得更加沉凝、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
时间在痛苦的喘息和力量的碰撞中流逝。
当训练室的模拟时钟跳过了四十七小时五十九分时，苏墨终于停了下来。他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体表的蓝色晶斑似乎比之前更显眼了一些，尤其是右胸那片新蔓延的区域，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引气九阶巅峰的力量虽然依旧庞大，却不再像最初那样躁动不安，而是被强行约束在体内，形成一种沉凝如渊的压迫感。举手投足间，多了一种历经磨砺后的精准控制力。
训练室的合金门无声滑开。松烟站在门口，手中拎着一个半旧的帆布背包。
“时间到。”她的目光扫过苏墨身上的新晶斑和汗湿血迹，没有多余的情绪，“‘莫洛’的身份信息、一个流浪者该有的少量旧时代货币和应急物资，都在包里。以及一张电子信息卡：父母死于森林动物爆发初期的混乱，你在废墟里挣扎求生，意外感应到微弱灵气，靠着本能摸索到引气一阶的水平。性格孤僻，不善言辞，但求生欲强，渴望力量。这是你进入天衍新宗外门处的‘凭证’。”
松烟递过来一块巴掌大小、温润的青色玉牌，上面刻着古朴的“天衍”二字和复杂的云纹。
这是天青石打造的玉牌，与天衍宗令牌相差无几。
苏墨接过玉牌，入手微凉，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性流转。他将玉牌塞进背包，换上了一件纳米战甲，纳米战甲迅速根据指令按照苏墨想要的样子改造，遮住了他过于锐利的眼神和部分脸颊的晶化痕迹，配合“匿影”纤维对能量气息的收敛，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出社会的年轻小伙。
“基地的隐秘运输梭会把你送到地球近地轨道，然后切换成旧时代遗留的救生舱模式，‘意外’坠落在神农架外围区域。后续，靠你自己。”松烟的声音毫无波澜，“天衍新宗在神农架外围设立了接引点，专门收拢你这样的‘野生’觉醒者。
苏墨背好背包，感受着身体的沉重与刺痛，以及体内被强行束缚的狂暴力量。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冰冷的星骸基地，目光扫过松烟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
“星骸基地的坐标，加密等级提升到最高。”他声音低沉，“我回来之前，保持静默。”
松烟微微颔首，金属手指在虚空中一点，训练室深处一道厚重的闸门缓缓开启，露出后面更加幽暗的通道，隐约可见一艘小型梭状飞行器的轮廓。“运输梭已就绪。祝你好运，‘莫洛主人’。”
没有更多言语。苏墨拉紧兜帽，拖着依旧沉重却异常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了那条通往未知荆棘之路的幽暗通道。闸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将星骸基地的冰冷与短暂的安全隔绝。
通道的尽头，小型运输梭如同潜伏的金属巨兽。舱门感应到他的靠近，无声滑开，泄露出内部绿色的指示灯光。
一步踏入运输梭冰冷的舱内。舱门迅速闭合，将他的身影彻底吞没。
引擎启动的微弱震动传来，运输梭脱离星骸基地的固定架，如同幽灵般滑入地球轨道附近更深的黑暗。舷窗外，巨大的蓝色星球缓缓旋转，云层下，那片被称为“神农架”的、覆盖着浓密原始森林的广袤山脉，在晨昏线的边缘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洪荒巨兽。在那里，有天衍新宗，有《天衍化生诀》的希望，有能引起印记共鸣的未知灵源，也有…无尽的凶险与杀机。
苏墨靠在冰冷的座椅上，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那被压缩到极限的感知场，清晰地捕捉着神农架深处传来的、那缕微弱却清凉诱人的独特灵能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