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窃案三天后告破
第8章 窃案三天后告破
张謇创办的南通博物苑失窃大宗宝物的消息轰动全国,也成了通城街头巷尾热议的新闻,本地和上海报纸争相报道此惊天大案。
《南通报》公布:“南馆失窃大宗古物,计损失铜器、玉瓷、雕刻、殉葬各类珍品不下八十余件,价值二十余万之巨,诚属骇人听闻矣!”
《通光日报》报道:“警方派员勘察现场周边发现,博物苑与南通大学农科相邻的东南墙外,突然多了一堆柴草,且有人攀登痕迹,疑为盗贼从此翻墙。”
《五山日报》透露:“作为南通头号大案,南通大学校长张孝若亲自协调指挥,南通第一公安分局负责主侦此案。南通各官警以案关盗窃公物,亦即饬警四出兜拿,出口行旅,加以检查。”
上海《申报》载:“张孝若称公物失窃,事大责重,速商在通徐赓起校董及各科科长请县局严密查缉,敏捷办理。”
孙钺焦急地翻看着各种报纸,整日整夜守在博物苑主任室的电话机旁,振铃一响,他就第一时间拎起,但满心的希望总是化为失望。
在提心吊胆焦躁不安中,孙钺等来了11月7日下午1时的电话。
“孙主任吗?我是第一分局刑警管容,请您马上来公安分局一趟,我们刚才在任港查获一名旅客,行李箱内有佛像、瓷器等古董,您来验看下,是否为博物苑的物件。”
孙钺刚走出博物苑,一辆福特轿车轰鸣而来,戛然停下。张孝若拉开车门,招呼他上来。张孝若说:“我也刚刚获得消息,去看看能否从这个人身上挖到更多线索。”
汽车驶上长桥,穿过南大街,抵达十字街县衙门前。钟楼附近,JS省第四监狱、看守所、拘留所、县党部、公安局及一分局都在一起。在公安分局门前,张孝若和孙钺看到通大校董徐赓起正匆匆而来。
徐赓起是通城名门之后,比张孝若大6岁,1919年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经济系,回国后,和淮海实业银行总经理张孝若搭档,任行长。徐赓起家庭富有,是收藏大家,也热心公益。他住在寺街南头第一家,离公安局很近,接到通知后,步行而来。
刑警管容把起获的赃物指给他们看。
几座佛像,数件瓷器。孙钺扫了一眼,摇头:“并非苑内之物啊。”
管容说:“窃贼张一吾交代,这些古董是上月在徐赓起先生家所窃,请徐先生查验下。”
徐赓起验看后点点头:“确实是我家的东西。我家被窃现场脚印繁多,料想绝非一人所为,窃贼有没有供述同党是谁?”
管容笑道:“张一吾供称,他们贼党一共有5人,博物苑窃案他没有参与,但很可能系他们的贼头赵德所为。”
提起赵德,也算是南通城的名人,家住西门外濠河边大木排巷,江湖上人称“赵三手”,臭名昭著,也有人叫他“赵失手”,屡屡失手被抓,作为一个老贼,是本地监狱的常客。据张一吾交代,赵德、陈金标、胡子祥、周金泉一伙白天栖身小船,常停泊在濠南一带,夜里伺机上岸行窃。 11月6日,赵德突然赶往海门,走之前告诉张一吾,他将于7日从青龙港赴沪,住在上海十六铺悦宾旅馆。赵德还催促张一吾也赶快携带从徐赓起家偷来的古玩离通赴沪,到上海悦宾旅馆会合。
管容说:“我们已将情况电告SH市公安局,今天我和钱子明警官也赶赴上海。”
张孝若说:“好,我随你们一同前往。”
11月8日上午8时,SH市公安局第一区警署派出警力前往十六铺码头查缉。在十六铺外码头南康旅馆第4号房内,警察发现有两张床,其中一床睡一络腮胡子的男子,另一床有一对男女合睡。
警察将三人分开审讯。
一问合睡男女的身份,马上就矛盾百出。男的说:“我叫陈金标,女的是刚刚在船上认识的。”
“刚认识就睡一张床了?”
而女的说:“我叫陈谢氏,陈金标的老婆,老公带我来上海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让我来摆摊看货吧。”
问独睡男子:“姓名?哪里人?来上海干什么?和那男的女的什么关系?为什么睡在一个房间?”
“我,我姓,周……南通,不,海门来的,来上海白相……跑亲眷……那两个,我不认识啊……”
警察在房内开厨掀床,从床下搜出一只巨大的木箱。
打开一看,正是南通博物苑失窃的80多件宝物!
警察“守株待兔”,胡子祥刚进南康旅馆大门,就被按到在地,束手就擒。
南通公安局第一分局警察钱子明、管容在悦宾旅馆擒获贼首赵德时,赵德还在呼呼大睡。
11月8日下午4时,等候在苑主任室的孙钺接到张孝若的电话:“子鈇先生,人赃俱获!”
“一件未缺?”孙钺焦急道。
张孝若叹了口气:“唯独沈寿刺绣《孙中山像》不见了,警方严加审查,但众贼均称未见此像。我已与警方沟通,统一口径,将此节隐瞒,待日后暗中侦查。向报界则公布赃物俱在,无一损失。”
孙钺久久无语。
搁下电话,他铺开纸,写下辞呈:
“博物苑自失窃后,全省震惊。今幸人赃俱获,则啬公苦心经营之古物,得不湮没,实乃万幸。 子鈇为博物苑事业鞠躬尽瘁近30年,即便此次案发,各报对子鈇绝未加一字之贬。各方当痛定思痛,革故鼎新,杜绝疏漏。”
孙钺心中五味杂陈,挥毫续写:“当此经费万窘之秋,固难作无因之虑……当先苑总理在日,苑费充足,外有岗警,内有更夫,日夜轮守,无或稍懈。自苑费减之又减,苑丁裁之又裁,岗警、更夫久付缺如。情状若此,安能万全? ”
孙钺思忖片刻,写道:“博物苑南馆屋顶有坍塌之险,子鈇数请校董会拨款修缮,然均未核准,一旦倾覆,馆藏宝物庶成齑粉,若此,子鈇罪莫大焉!……”
想起下落不明的《孙中山像》,孙钺心如刀割:“……今番劫难,有负啬公在天之灵,子鈇难辞其咎,今当引咎辞职,以谢国人。”
孙钺的辞呈在《通光日报》全文刊载,张孝若多次挽留,但孙钺去意已决。直到4年后,才受邀协助管理苑务,在日军占领南通前,参与了苑内藏品的转移。
辞职了的孙钺始终在关注:《孙中山像》,到底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