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颠倒世界的色彩

第二个案子，死者倒毙于密室，现场所有物品颠倒摆放。

“模仿犯？”警长猜测。我摇头：“死者是色盲，凶手却把警示色放错位置”

南城老棉纺厂家属院深处，那栋爬满暗沉水渍和岁月裂痕的筒子楼，案发的302室门口

警戒线早已拉起，我跟着周正阳身后，那股浓烈的、属于死亡现场特有的冰冷腥甜气味混杂着老房子的陈腐味，瞬间冲进鼻腔

踏进房门，眼前的景象让我的思维瞬间凝固了一下

不是血腥，不是凌乱，而是一种彻底颠覆物理常识的诡异秩序感

正对着门口，客厅中央，一把老旧的木质靠背椅四脚朝天倒立着

椅子上方，却是一张同样倒置的、铺着褪色塑料布的方桌，一个穿着深蓝色旧工装、身形瘦小的老人，就以一个绝对违反重力的姿势

“坐”在那张倒置的椅面上——他的头部被强行塞在椅面与椅背的空隙间，脖颈扭曲成一个可怕的角度，双脚则诡异地伸向本该是地面的“上方”

这具倒置的尸体，是整个空间疯狂倒错的焦点

目光所及，一切都在颠倒，整个空间像一个被顽童恶意倒转过来的盒子...

几个痕检科的技术员正艰难地在这颠倒的世界里工作...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困惑和一种被愚弄的烦躁

周正阳叉着腰站在屋子中央，脸色铁青，他指着那具倒置的尸体，声音压抑着怒火：“模仿犯？弄出这么大阵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学‘倒置者’？”

“倒置者”——一个在本地刑侦档案里挂了号、却始终逍遥法外的连环杀手代号...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接口道：“周队，初步看，很像，死者身份确认了，赵德贵，72岁，棉纺厂退休工人，独居

有严重的心脏病和，呃，重度红绿色盲...死亡时间初步推断在昨晚8点到10点之间

死因，”他指了指尸体扭曲的脖颈，“颈椎折断，瞬间致命。没有明显外伤和反抗痕迹”

“色盲？”周正阳捕捉到这个信息，浓眉紧锁，“重度？”

“对，”“老爷子分不清红绿灯...家里的东西，他好像全靠记忆和触感来区分位置

我们在他床头柜找到一个色盲检测图谱，上面全是错的”

周正阳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这疯狂倒置的现场

混乱中，几抹刺目的颜色顽固地存在着：倒贴在门框上方（实际是下方）的一张巴掌大的、印着鲜红色火焰图案的“小心火灾”警示贴；被粘在倒置碗柜门板内侧（实际是外侧）的一个翠绿色的塑料防烫锅柄套；还有窗台上，一个倒扣着的、刷着明黄色油漆的旧铁皮饼干盒

红色、绿色、黄色

这些在常人眼中具有强烈警示或区分作用的色彩，在一个红绿色盲老人的世界里，不过是深浅不一的灰影

我蹲下身，戴好手套，目光落在真正的地板上——在这个倒置的世界里，它成了被忽略的“天花板”

靠近倒置的饭桌“腿”根部...一小片不起眼的区域吸引了我的注意...那里的灰尘覆盖层似乎比其他地方更薄、更不规则...我拿出强光手电...微弱的光线下，那片区域的灰尘呈现出极其细微的、方向一致的纹路...

“周队，”我站起身，指向那片区域，“这里，有清理过的痕迹

非常轻微，手法专业，试图掩盖某种脚印或者，拖动痕迹？”

周正阳立刻大步走过来，蹲下仔细查看...“嗯，有鬼

模仿‘倒置者’的仪式，却又画蛇添足地清理地面？真正的‘倒置者’可从来没这么‘细心’过...”

他站起身，目光...停留在那几处刺目的色彩上，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化为冰冷的嘲讽

“色盲……红绿色盲……”他喃喃自语，...“凶手费尽心机把现场倒置得像个马戏团，可他唯独忘了，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这个倒着死的老人，他他妈的是个分不清红绿的色盲！”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看看这些颜色！红色的警示贴在‘高处’，绿色的防烫套藏在柜门‘里面’，黄色的饼干盒放在‘窗台’！凶手在煞费苦心地‘布置’现场...可这一切，在赵德贵老爷子眼里，有什么意义？他根本看不见这些颜色的区别！滑稽透顶！”

他猛地转身，“重点排查！给我一寸一寸地筛！特别注意那些需要接触才能改变位置的物品底部！

还有，”他指向我刚才发现痕迹的地板区域，“那块被清理过的地方，给我刮取微量物质，看看能不能提取到纤维残留！凶手清理，就说明他踩到了什么不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技术员们精神一振...

周正阳深吸一口气，看向我，眼神复杂：“模仿犯，一个画虎不成反类犬，但他同样心狠手辣

”他顿了顿，...“水库的眼镜碎片，南城的倒置现场，手法迥异，但都透着一股子刻意的‘表演’味道，是巧合？还是……”

他没说下去...两起案件，两个看似不相干的老人，两个精心布置却都留下致命破绽的“自杀”或“模仿”现场

冰冷的寒意，无声地沿着脊椎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