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开始训练,血族器官移植
天还蒙蒙亮,森林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
破旧的木屋里,白毛红瞳的莉莉丝正蜷缩在她那张由戈斯亲手搭建的简陋小床上,睡得正香。
她那总是紧蹙的眉头难得地舒展开来,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晶莹的、疑似梦到了烤肉串的口水,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铺散在温暖的鹿皮上。
比起以前逃亡路上动不动就做噩梦的日子相比。
现在和戈斯这个暮年骑士的相处,反而让她那躁动警惕的内心,正在缓缓放下。
“起床,训练。”
忽地,一个沙哑平淡、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毫不留情地浇灭了她美好的梦境。
戈斯已经结束了他那雷打不动的晨间基础剑术练习,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还是呼呼大睡的血族幼女。
“唔……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莉莉丝像所有赖床的孩子一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然后将被子蒙过头顶,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
回应她的,是毫不心软的行动。
戈斯直接伸手,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
清晨微凉的空气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睡意瞬间消散大半。
紧接着,她就被戈斯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猫一样,从温暖的被窝里“拎”了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如同炸了毛的白发,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边,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并用怨念的眼神,无声地控诉着这个人类老头的“暴行”。
戈斯没有理会她的情绪,只是将一把磨钝了的旧匕首和一柄重量适中的木剑,放在了她的面前。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
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中,他必须将全部的知识教授给莉莉丝,至少让她可以自立,并且适应起人类社会的生活。
“左手匕首,右手长剑。”他的指令,言简意赅。
在戈斯那平静但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莉莉丝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始了她作为“学徒”的第一天。
院子里,戈斯不知从哪抓来了几只充满了野性的乡下野鸡,它们比村里的家鸡更灵活,眼神也更凶悍。
“你的第一课,”戈斯指着其中一只被绑了细麻绳的野鸡,“用你左手的匕首,在不伤到它的情况下,精准地割断它脚上的麻绳。”
这考验的是精准与控制,以及猎人最核心的“非致命性”技巧。
“然后,”他又指向另一只正在啄食地上的虫子的野鸡,“用你右手的木剑,保护它,不让它被我扔出的任何东西砸中。”
这考验的是格挡与预判,以及骑士最根本的“守护”本能。
莉莉丝的眼中,第一次对这种奇特的训练方式感到了好奇。
甚至都一时间忘记了戈斯强行催他起床的怨气。
她小手握紧匕首和长剑,压低萝莉身形,一场“血族公主大战乡下野鸡”的恶战,正式拉开序幕。
……
半个小时后。
院子里鸡飞狗跳,尘土飞扬。
莉莉丝追着那几只比泥鳅还滑溜的野鸡满院子跑,弄得自己灰头土脸,那身刚换上的新衣服,已经沾满了泥点和鸡毛。
她那属于血族的骄傲,在这些凡俗生物面前,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正当她气喘吁吁、紧握武器跟一只被堵在角落的野鸡对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肌肉协调性差,爆发力不稳定,精神力与动作完全脱节……啧,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血脉。”
碧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她抱着双臂,像个最严苛的考官,毫不留情地对莉莉丝的表现进行着“恶毒”的点评。
莉莉丝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气得想用手里的匕首去扎这个讨厌的人类女人,但又知道打不过,只能用喷火的眼神进行“愤怒”的控诉。
因为此前在炼金工房里,她就见识过碧娜的厉害。
那时候的自己因为对于人类下意识地仇恨与憎恶,从而选择对碧娜放出杀意,当然,下一秒更强的杀意从对方身上散发回来。
莉莉丝顿时就明白了。
那个理智机械,只会制药的清冷女人和戈斯这个人类老头不一样。
她不喜欢自己,不喜欢血族。
或者说,能够轻松接纳作为血族的自己的人,也似乎只有戈斯了……
碧娜没有理会莉莉丝,而是直接走到一直监管着莉莉丝的戈斯面前,将一小瓶散发着清凉气味的绿色药膏扔了过去。
“【活肌膏】。能缓解肌肉疲劳,加速乳酸分解,促进气血生长。”她的语气依旧冰冷,“算是我对我未来那具‘价值远超一千金币的实验样本’的一点前期投资,我需要它在你死亡之前,尽可能保持完整。”
戈斯一脸平静,下意识地想拒绝这份明显带着“好意”的施舍。
“拒绝也行。”碧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扶了扶没有眼镜存在的鼻梁,立刻补充道,“按照自由港商会的规矩,欠款超过三天,每天加收百分之一的利息……”
戈斯的动作一滞,最终还是沉默地收下了那瓶药膏。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磐石城的方向,用一种陈述的语气对碧娜说道,算是一种信息回馈:“磐石城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孩子失踪的案子?”碧娜点了点头,“城主子爵的悬赏令都贴到村口了。外面都在传,是邪恶巫师或者血族干的。”
“是吗。”没想到碧娜知道,戈斯想要用情报回归这位制药师的计划泡汤,或许最近该进森林狩猎一下,用生物材料抵债。
“难道你想接下这份悬赏?”碧娜的眼神像手术刀一样锐利。
“不。”戈斯摇了摇头,看向还在和野鸡全力相搏的莉莉丝,同时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比以前还要剧烈的灼烧疼痛,“现在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让莉莉丝可以独当一面,作为一个‘人类’。”
戈斯的话题有些沉重。
碧娜的眼神稍微黯淡一下。
忽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推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用一种研究者的语气,突然转换了话题。
“戈斯,你以为……‘身体’和‘灵魂’,哪个更能定义一个存在?”
戈斯不解地看着她。
“我记得我以前那个组织有一份很有趣的案例。”碧娜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属于禁忌知识的神秘感,“一份关于器官移植的简短记录。当然,不是移植心脏或手臂那么简单……”
她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戈斯的心湖中激起些许涟漪。
“……而是移植大脑。”
“那个案例的移植对象,是一个血族。记录很简短,没有写明大脑的来源,也没有写明最终的结果。但它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哲学悖论——”
碧娜盯着戈斯那双浑浊的老目,缓缓问道:
“当一个血族的身体,装进一个人类的大脑后,他……究竟是血族,还是人类?”
说完,她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戈斯一眼,又瞥了一眼还在和野鸡斗智斗勇的莉莉丝,转身离开。
“药膏的用法写在瓶子上了。别浪费我的投资。”
院子里,只剩下戈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地。
碧娜的话,如同在他那早已死寂的、充满知识的海洋里,释放一道超凡法术。
“器官移植”、“大脑”、“血族”、“人类”……
这些词语,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碰撞、组合、炸裂。
他下意识地捂住被龙炎诅咒、即将腐朽的破败身躯的憔悴心脏处。
那一缕来自传承法典赐予的纯净气血,也就还在独自坚守着什么。
“如果……这一缕气血能够融入心脏之中,便能催发出生命种子,从而让生命能量,充斥整个躯体,并且修复……”
戈斯的脑海,有着一个神秘迷糊的框架雏形。
仿佛可以将这八十年来的全部知识贯通起来。
甚至,或许可以为他即将入土的苍老身躯,带来一丝生机。
但可惜的是。
戈斯并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