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虫衣祭惊蛰
雷峰塔巍峨的剪影在深沉的夜色中矗立，但此刻，它不再是宁静的地标，而是恐怖的核心。
塔底地宫的方向，一股浓稠如墨汁的“虫云”正喷薄而出，直冲天际！那不是雾气，而是亿万只疯狂振翅的蝗虫组成的活体风暴。
它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将皎洁的月色彻底吞噬，天地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昏黑。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无法忽视的、令人牙酸的声响——那是亿万片虫翅高速摩擦发出的噪音，尖锐、密集、连绵不绝，如同地狱深处万鬼在同时啃噬着白骨，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咔嚓嚓…嗡嗡嗡…”的合鸣，直钻入人的骨髓，搅动着每一根神经。
苏九音站在虫云带来的阴风之中，衣袂狂舞。
她颈侧那块形如谷雨节气的青色胎记，此刻竟如同活物般，随着那铺天盖地的虫鸣声而搏动、发亮！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幽冷诡异的青光，仿佛皮下埋藏着一颗与虫群共鸣的心脏。
她脸色煞白，失声惊呼：“‘立夏百虫衣’……这是‘惊蛰匠灵’的‘虫篆之术’！那些疯子……他们真的成功了？！”
几乎在苏九音话音落下的瞬间，陈夜怀中的青铜节气轮盘猛地爆发出剧烈的震颤！那盘身仿佛拥有了生命，在他手中疯狂跳动，几乎要脱手飞出。
盘面上，两枚原本只是勉强拼合的古老青铜残件，此刻在剧烈的震动中，其接缝处竟如烙铁般灼热发亮，浮现出两个流淌着幽绿光芒的古老篆文：
【清明哭冢毕，惊蛰虫衣出】字迹狰狞，透着一股不祥。
就在篆文显现的刹那，轮盘中央代表“立夏”的刻度，“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细缝！一股腥甜腐败的气息弥漫开来。
紧接着，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五彩蜈蚣猛地从裂缝中钻出！它身体粗如儿臂，色彩斑斓艳丽得诡异。
最恐怖的是它那密密麻麻的百足——每一根“足”，赫然都是一截截惨白、扭曲、还在微微屈伸的人类手指！它昂起前半身，无数手指足在空中划动，发出令人作呕的“悉索”声，复眼闪烁着贪婪的幽光。
“虫师在塔底养蛊！这塔就是个巨大的蛊盅！”金万两的惊呼带着破音，他手中的青铜算盘此刻也完全失控。
那些冰冷的算珠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在算盘框架内疯狂地自行跳动、碰撞、排列组合，发出急促的“噼啪”声。
最终，所有算珠定格，清晰地拼出了一个卦象：“巽五离三”！
金万两瞳孔猛缩，语速飞快地解读：“巽为风，为入，亦主虫豸！离为火，为明丽！巽五离三……风助火势，虫畏烈火……难道……是要烧塔？！”
他看向那遮天蔽日的虫云和被虫群包裹的雷峰塔，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明悟。
金万两的话音尚未完全消散，那漫天翻滚的虫云骤然起了变化！如同接到了无形的号令，疯狂飞舞的蝗群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和精确度凝聚、堆叠、塑形！
左巨人，首先凝聚成型的是一个身披华丽唐代胡商锦袍的巨人。
它的“布料”完全由蠕动、交叠的蝗虫身体构成，锦袍上繁复的波斯宝纹，竟是由无数密密麻麻、闪烁着幽光的蝗虫复眼精准排列镶嵌而成！那些复眼冰冷地转动着，投射出贪婪与异域凶戾的目光。
右巨人：紧接着，一个身着宋代文士襕衫的巨人轮廓显现。
这襕衫由无数透明的蝗翅紧密拼贴而成，在残余的微光下折射出诡异的流光。
巨人头上戴着虫翅凝聚的方巾，两根粗壮的触须如同发簪般垂下，末端竟系着一支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青玉笔杆，笔尖似有墨色虫影缭绕。
中央巨人：最后凝聚的，也是最为高大、气势最凶戾的存在。
它身披由厚重蝗虫甲壳构成的明代飞鱼服，虫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无数尖锐的虫足构成了它的双腿，每一步踏出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腰间悬挂的一柄锈迹斑斑、却缠绕着浓烈血腥怨气的绣春刀，刀鞘上似乎还有未干的血迹在虫群缝隙间流淌。
中央那身着飞鱼服的虫衣巨人，腹部的虫群一阵剧烈翻涌，一个如同闷雷滚动、又似无数虫嘶混杂的闷吼从中传出，震荡着空气：
“清明劫眼…归位……”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法则之力，让陈夜怀中的节气轮盘再次剧烈悲鸣。
巨人缓缓抬起由蝗虫聚成的臂膀，那柄锈蚀的绣春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指向苏九音！
“该收二十四节气债了！”
刀锋所指，仿佛下达了最终的判决！苏九音颈侧的谷雨青斑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青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揪住。
青斑皮肤下剧烈蠕动、凸起，伴随着苏九音一声痛苦的闷哼，一只通体翠绿、形如缩小版茶蚕、却生着锋利透明翅膀的诡异茶蛊，竟硬生生从搏动的青斑中钻了出来。
它甫一离体，立刻贪婪地嗅吸着空气中浓烈的虫煞之气，透明的翅膀高速振动，发出尖锐的“嘤嘤”声，眼看就要腾空飞起，投向那虫衣巨人的怀抱！
眼见茶蛊即将振翅离体，陈夜眼中厉色一闪！他毫不犹豫地撕裂身上本就残破的麻布孝衣，低吼一声：“纸甲·封蛊印！”
那片沾染着尘土的孝衣残片，在他掌心骤然硬化，仿佛被注入某种灵性，化作一张坚韧的灰白色皮纸，精准无比地拍向苏九音颈侧那搏动欲裂的青斑！
“嗤——！”一声轻响，皮纸如同活物般瞬间包裹住刚钻出半截的翠绿茶蛊！茶蛊在纸中疯狂挣扎，发出尖锐的“嘤嘤”嘶鸣。
诡异的是，那包裹蛊虫的皮纸表面，竟迅速浮凸出清晰的纹路——那并非简单的压制，而是如同阴刻般凹陷下去的复杂虫形纹路。
更骇人的是，这些纹路仿佛拥有生命，在纸面上微微蠕动、扭曲，颜色也由灰白转为一种不祥的、吸饱了蛊毒的幽绿色！这并非死物封印，而是将狂暴的蛊毒强行拘禁、转化成了活体虫篆！
【哭坟纸甲·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