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市猎影
青岚宗的轮廓在连绵的雨幕和身后的崇山峻岭中彻底消失。林烬一路疾驰，专挑人迹罕至的险峻山路。体内新生的业火之力奔腾流转，不仅驱散了长途奔袭的疲惫，更让他步履如飞，在山石林莽间穿梭如履平地。练气四层中期的修为，配合业火淬炼的强韧体魄，让他拥有了远超同阶的速度和耐力。
三日后，他翻越了最后一道险峻的山梁。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也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混乱与污浊气息。
一片巨大的山谷盆地展现在眼前。谷地中，密密麻麻地搭建着无数简陋的棚屋、帐篷，甚至直接以巨石、兽骨堆砌的摊位。污浊的泥水在摊位间肆意横流，空气中混杂着劣质丹药的刺鼻气味、腐烂灵材的恶臭、血腥味、汗臭味以及各种难以言喻的怪味。人声鼎沸，如同煮沸的粥锅，讨价还价声、叫卖声、争吵声、甚至打斗声不绝于耳。修士们穿着五花八门，有的衣袍光鲜却眼神阴鸷，有的衣衫褴褛却气息凶悍，更多的是像林烬这样风尘仆仆、带着警惕与疲惫的面孔。
这里就是“灰烬谷”，附近几千里内规模最大、也最混乱的黑市坊市。没有宗门管辖，只有几个实力最强的散修团伙维持着表面上的“秩序”——一种建立在赤裸裸的武力威慑和利益交换上的脆弱平衡。
林烬站在谷口的高处，俯瞰着这片混乱的“乐土”。他的感知悄然铺开，灵魂熔炉无声运转。
**“盛宴……”**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下方谷地中弥漫的情绪，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浓雾！贪婪、狡诈、暴戾、恐惧、绝望、嫉妒……各种强烈的负面情绪交织、碰撞、发酵，形成一片浑浊而“丰饶”的“情绪海洋”！对于他的业火熔炉而言，这里简直是取之不尽的柴薪宝库！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里，才是他该来的地方。
收敛气息，将修为压制在练气三层左右，林烬如同一条不起眼的游鱼，汇入下方汹涌的人流。他身上的青岚宗外门弟子服饰早已在途中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从张龙储物袋里找到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灰黑色劲装。
一踏入坊市范围，喧嚣和混乱瞬间将他包围。
“上好的金疮散！断肢再生不敢说，止血生肌立竿见影！只要三块灵石一瓶！”
“百年份的赤血参？呸！你这萝卜干也敢冒充灵参？滚！”
“道友留步！看看这柄飞剑，玄铁打造，削铁如泥…哎哟！谁他妈踩我脚！”
“让开！不想死的都滚开！”一个满脸横肉、气息凶悍的壮汉粗暴地推开挡路的人，腰间悬挂着一串不知是什么野兽的牙齿，散发着淡淡的煞气。周围的人纷纷避让，敢怒不敢言。
林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脚步沉稳地向前移动。他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真假难辨的灵药矿石、锈迹斑斑的法器残片、记录着残缺功法的兽皮古卷、甚至还有被铁链锁着、眼神麻木的奴隶修士……这里交易的，是修仙界最底层、最阴暗、也最赤裸的欲望。
他的目标很明确：情报、安全的落脚点、以及能快速提升实力或保命的东西。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他停在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摊位前。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头发稀疏，眼珠浑浊，但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摊位上东西不多，几块灰扑扑的矿石，几株蔫巴巴的草药，几枚玉简，还有一个破旧的蒲团。与其他摊位吆喝叫卖不同，这老头只是半眯着眼，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林烬的目光落在摊位上那几枚玉简上。其中一枚玉简颜色最深，呈暗褐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一看就年代久远且受损严重。玉简旁边放着一小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残诀若干，十灵石一枚，概不还价。”**
十块下品灵石买一个不知道内容、还随时可能碎掉的残破玉简，在黑市里也属于冤大头行为。
但林烬的灵魂熔炉，在靠近这枚暗褐色玉简时，竟然再次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虽然远不如之前碰到古玉残片时强烈，但确实存在！这悸动指向的不是玉简本身，而是玉简内残留的某种……“印记”？
“老丈，这玉简里记的是什么？”林烬蹲下身，拿起那枚暗褐色玉简，入手冰凉粗糙。
干瘦老头眼皮都没抬，懒洋洋道：“自己看简介，十块灵石。买了就是你的，是好是坏，概不负责。”
林烬将一丝微弱的神识探入玉简。果然，玉简内部结构破损严重，信息支离破碎，大部分区域都是一片混沌的乱码。只有几个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字符勉强可辨：
“…引…魔…躁…”
“…勿…近…源…”
“…心…蚀…”
“引魔”？“源”？“心蚀”？
这几个残破的字眼如同闪电般劈入林烬的脑海！瞬间与他怀中的古玉残片、以及熔炉本身的神秘联系在一起！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枚玉简残片中记录的，绝对与“引魔诀”或者“心魔源种”有关！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其价值也远超十块灵石！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不动声色，将玉简放下，又拿起旁边另一枚看起来稍微完整点的青色玉简：“这个呢？”
老头瞥了他一眼，依旧懒散：“《基础御风术》，二十灵石。完整版，童叟无欺。”
林烬点点头，放下青色玉简，再次拿起那枚暗褐色残破玉简，语气平淡：“这个太破了，五块灵石。”
老头终于睁开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林烬一下，嗤笑一声：“小子，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十块，少一块不卖。嫌破？嫌破别买。”
林烬沉默片刻，从储物袋里数出十块下品灵石，放在摊位上。“我要了。”
老头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精明的年轻人会真当这个冤大头。他麻利地收起灵石，摆摆手：“拿走吧。出了这个摊，是宝贝还是垃圾，都跟老鬼我没关系了。”
“老鬼？”林烬拿起玉简，状似随意地问道，“老丈在这里很久了？”
自称老鬼的老头重新眯起眼，露出一口黄牙：“怎么？想打听事？老鬼我这里，消息可比破烂值钱。”
“初来乍到，想找个安全的落脚地。”林烬直接道，“另外，最近可有适合练气中期修士的‘活计’？”
老鬼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两块灵石，告诉你一个便宜又清净的窝棚位置。至于活计嘛……”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血狼帮’那边刚贴了个悬赏，报酬不错，就是有点‘脏’。”
“血狼帮？”林烬记得这是灰烬谷几个主要势力之一，以凶狠霸道著称。
“嗯，‘毒牙’那家伙的手下。”老鬼嘿嘿一笑，“目标是城外‘野狗岭’的一个独行客，练气五层，据说身上有件不错的防御法器。血狼帮要他的脑袋，死活不论，悬赏五十下品灵石外加一瓶‘聚气丹’。”
五十灵石加聚气丹，对于练气中期修士来说，算是一笔相当丰厚的报酬了。风险自然也不小，目标实力不弱，而且血狼帮本身也声名狼藉。
“位置。”林烬没有犹豫，又拿出两块灵石。
老鬼报了一个靠近谷地边缘、相对偏僻的棚屋位置，然后指了指坊市深处一个挂着狰狞狼头骨旗帜的简陋石屋：“悬赏牌子就挂在他们窝点门口，自己去瞧。小子，看你面生，提醒你一句，‘毒牙’那帮人可不是善茬，小心别被当成了‘添头’。”
林烬记下位置，对老鬼点了点头，收起暗褐色玉简，转身离开。
他没有立刻去血狼帮的窝点，而是先按照老鬼的指引，找到了那个位于谷地边缘的棚屋。棚屋依着一块巨大的山岩搭建，简陋得四面漏风，但胜在位置偏僻，周围没什么人烟。
林烬检查了一下棚屋内外，确认没有陷阱或窥探，便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张破草席，别无他物。他随手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这是从青岚宗学到的为数不多的实用技巧。
盘膝坐在草席上，林烬迫不及待地取出了那枚暗褐色的残破玉简和怀中的古玉残片。
他将两件物品放在一起。古玉残片依旧冰凉，上面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神秘。残破玉简则毫无反应。
林烬尝试着将一丝业火之力，极其小心地注入古玉残片。
嗡！
古玉残片上的纹路骤然亮起极其微弱的毫光！几乎同时，那枚暗褐色的残破玉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轻轻颤动起来！玉简表面那些断裂的纹路中，竟有点点极其暗淡的微光闪烁，与古玉残片的光芒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紧接着，一股混乱、破碎、却又带着某种古老邪异气息的信息流，顺着那共鸣的微光，断断续续地涌入林烬的脑海！
信息极其残破，如同被撕碎的纸片：
“…引魔…非引外魔…乃引…心魔自生…”
“…七情为引…六欲为柴…燃…心焰…”
“…源…藏…心…蚀…万…灵…”
“…慎…反噬…魂…灭…”
轰！
这些破碎的信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燃了林烬灵魂深处的熔炉！幽暗的业火猛地升腾起来，仿佛遇到了同源的呼唤！一股冰冷而狂暴的意念在熔炉中翻腾，似乎在渴望着什么，又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引魔诀……引动心魔自生？七情六欲为柴薪？心焰？”林烬强忍着灵魂熔炉的躁动和脑海中信息的冲击，眼中幽光闪烁。
这残破玉简中的信息，果然指向“引魔诀”！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却揭示了其核心：**并非召唤外魔，而是引动目标自身的心魔！以目标的七情六欲为燃料，点燃其心魂之火！**这简直就是为他的业火熔炉量身定做的法门！
“源…藏心…蚀万灵……”“反噬…魂灭……”这些字眼则充满了警告和凶险，指向那神秘的“源”以及修炼此法可能带来的恐怖后果。
林烬深吸一口气，压下熔炉的躁动。信息太少，太破碎。想要真正得到“引魔诀”，看来必须找到更多类似的残片，或者……更直接的线索。
他收起古玉残片和残破玉简。后者的光芒已经彻底暗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残存的灵性，裂纹似乎又加深了一些，随时可能彻底碎裂。
“血狼帮的悬赏……”林烬的目光投向棚屋外混乱的坊市深处，眼神冰冷而锐利，“五十灵石和聚气丹，正好解燃眉之急。至于‘毒牙’……”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业火之力平稳流淌，带着冰冷的毁灭气息。
“希望你的‘牙’，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