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冷么
步入高三，学习的担子愈发沉重，这几天，班里的同学们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拼命地刷题。在这紧张的节奏里，我也渐渐被时间的紧迫感裹挟，淡忘了之前那段小小的插曲。
周五的中午，刚吃完饭，我和沛洋一道往教室走去。想到二楼的茶水间每到中午吃完饭时总是人满为患，不想排队接水的我，便打算从七班所在的走廊绕到一楼的茶水间，看看那边人会不会少些，等会儿再上楼拿杯子下来接水。
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瞧见陈亦然正和身边的男孩嬉笑打闹。他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我，笑着开口问：“鱼鱼，这是要去哪里呀？”我回他：“去接水呢。”说话间，我的视线不经意往下移，这才发现，都入冬了，他竟然只穿了一条单薄的校裤，裤脚还卷到了脚踝上方，露出纤细的脚腕。不得不说，他的腿又长又直，身形极为消瘦，仿佛只剩下皮包骨头。
我忍不住关切地问：“你不冷吗？”他听了，傻傻地笑起来，露出两排牙齿，还有门牙间那条俏皮的缝，说道：“不冷，哈哈。”不知怎的，看着他这模样，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我心底悄然升起。那一刻，我竟生出一种想要保护他的冲动，渴望能将他纳入羽翼之下，想要拥有他。我慌乱地移开视线，心脏跳得杂乱无章，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明白，他有女朋友了，有些感情只能被掩埋。
这时，沛洋在一旁催促我快走，我只好一边跟着他向前走，一边还忍不住扭头，跟陈亦然说：“下次再见啦。”可这一句“下次再见”，却仿佛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也不知，这所谓的“下次”，究竟会在何时，又是否真的会到来。
回到班级后，我的心情好似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那复杂的情绪中，究竟是难以割舍的不舍，还是克制不住的情愫，又或是其他连我自己都道不明的情感，我实在分辨不清。我深知不能让这种混乱的心情继续扰乱自己，可它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沛洋向来心思细腻，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道：“鱼鱼，你怎么啦？”我下意识地回了句：“没事。”这种难以启齿的心情，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胡乱地揉了把头发，佯装无事，跟着她去接水。
下楼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心里隐隐期待着能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终究是落空了。我暗自思忖，他们这节课是体育课吧，他大概往操场那边去了。不知为何，没看到他，心底竟无端涌起一阵失落，像是错过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
回到班里，下节课的老师已经朝着教室走来。我无奈地拿起课本，心思却完全不在即将开始的课程上，只是下意识地在课本上涂涂画画。回过神时，才发现课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陈亦然”三个字。整整一节课，我都仿佛置身事外，思绪飘忽不定，完全不在状态。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鬼使神差地向隔壁班认识的同学要了根烟。二楼的厕所离办公室太近，去那儿抽烟太过冒险，于是我提议下楼。沛洋压根不知道我会抽烟，听到我这话，眼中满是震惊。我带着她下楼，其实心底藏着一丝私心，故意选择了临近七班的楼梯。满心期待能在途中看到他，可当看到他们班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时，那股失落感愈发浓烈，几乎将我淹没。
到了一楼边角的厕所，沛洋帮我在外面把风。我走进隔间，将烟叼在嘴边，熟练地打着火机。“啪嗒”一声，微弱的火苗在狭小的空间里摇曳，就像我此刻摇摆不定的心，飘忽得厉害，紧接着又突然熄灭。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点燃香烟，烟雾顺着喉咙缓缓滑入肺里，又从口鼻中缓缓吐出，在眼前迅速弥漫开来，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灰随着手指的微微抖动，轻轻落在地上，恰似我此刻破碎的心，零零散散地散落一地。
在缭绕的烟雾中，我静静地站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他有关的片段。终于，在一阵呛咳后，我轻轻地对自己说了一声：“就这样吧。”仿佛是在与这份难以言说的情愫做最后的告别，可心中的那份怅然，却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从厕所出来后，我拉着沛洋匆匆往教室走去。路过七班时，我忍不住远远地又看了一眼，他们班依旧空无一人，课桌上凌乱地摆放着书本，仿佛也在诉说着我的失落。
就在这时，上课铃急促地响了起来，那尖锐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像是在催促着我赶紧回归现实。我扭过头，看着沛洋问道：“这节课上完是不是就要回家了？”沛洋点点头，回答说：“对呀。”听到她的回答，我不再去想其他杂事，拉着她加快脚步，赶在老师进教室之前回到了座位上。
我看着课本上那些写满“陈亦然”名字的纸张，心中五味杂陈。犹豫片刻后，我伸手将纸揉成一团，用力地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份纠结的心情一并扔掉。
坐下后，我才发现何玉的座位空着。这几天，她一直没来上课，听同学们说好像是谈恋爱了，回家跟男朋友约会去了。教室里，老师已经开始讲课，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可我的思绪却依旧有些飘忽，忍不住又想起了陈亦然，不知道他此刻在操场上做什么，刚才才狠下心决定放弃，这会儿思绪却又不自觉地飘向他，我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不争气。这复杂又纠结的情绪，真像一把无形的枷锁，将我困在其中。不行，我必须逼着自己拉回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老师身上，跟着老师的思路，一笔一划地做着笔记。每写下一个字，都像是在告诉自己，要把心思放回学习上，不能再被这份懵懂又无疾而终的情感牵着走。我不断在心里默念，以后只要不见到他，时间一长，慢慢就会忘记了吧。
终于，上完了本周的最后一节课。放学的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脸上洋溢着回家的喜悦。我也被这氛围感染，迅速收拾好东西，将那份藏在心底的秘密暂时掩埋。此刻，回家的急切心情，像是一层厚厚的保护膜，暂时遮蔽了心底的那份惆怅与不舍，让我能带着一丝轻松，迈向教室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