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贼窝惊魂
城西，老面粉厂。
巨大的废弃厂房如同钢铁巨兽的骸骨，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沉默矗立。锈迹斑驳的管道如同垂死的触手，缠绕在剥落红砖的外墙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陈年面粉的霉味，以及一种被遗忘的荒凉气息。
一辆不起眼的灰色大众轿车，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停在距离厂区几百米外的一条破败小巷里。林凡坐在驾驶位，车窗降下一条缝，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味钻入车内。他脸色依旧带着点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远处面粉厂后墙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副驾驶上，苏晓紧张地抱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分割着几个画面——是苏璃通过特殊渠道接入的、面粉厂外围几个路口的实时监控。画面里，可以看到几辆黑色SUV如同猎食的鬣狗，悄无声息地封锁了厂区主要出口。苏璃的人，到了。
“林总，苏总那边说，王强的情妇刘艳家已经控制住了，人不在。那个用假身份租的仓库，就在面粉厂里面，具体位置不确定，但锁定在B区仓库群。”苏晓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颤抖，“我们……我们要进去吗？里面好像很危险……”
林凡没说话。他闭上眼，双手虚握方向盘，体内丹田处，那缕刚刚被他用价值十几万的野山参须子强行“喂”饱的气流，此刻正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波束，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涌向双眼！
“明目诀”+“辨气术”！双开！
嗡！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数细节被放大。同时，一种奇异的感知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触手，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微弱气息！
在林凡的感知世界里，废弃厂区不再是死寂的钢铁丛林。无数驳杂混乱的“气息”如同浑浊的河流在流淌——铁锈的腥涩、霉菌的腐朽、流浪猫狗的骚臭、还有远处城市飘来的汽车尾气和油烟味……但在这些浑浊的气息洪流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丝线”，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顽强地指向面粉厂深处！
那丝线的一端，连接着他口袋里那个深蓝色画匣角落残留的古老气息（真迹痕迹）。而另一端……就在面粉厂B区！而且，那丝线正微微震颤着，传递出一种……移动感？和一丝熟悉的“躁动与贪婪”！
“找到了！”林凡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带着猎人锁定猎物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推开车门，“走！B区！小心点，跟紧我！”
“啊？真……真要进去啊？”苏晓小脸煞白，看着眼前如同怪兽巨口般的废弃厂区，腿肚子有点发软。
“怕什么！我们就是‘热心市民’，发现可疑情况进去看看！有苏总的人在外面兜底呢！”林凡强行给自己和苏晓打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我很勇”的表情，只是那表情怎么看都有点僵硬。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缕因为刚才探查而消耗了一小半的气流，心都在滴血——那可都是钱啊！都是他的人参钱！
两人如同两只警惕的狸猫，借着废弃车辆和杂物的掩护，快速而无声地接近面粉厂后墙那扇虚掩着的小铁门。铁门锈蚀严重，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死寂的厂区里格外刺耳。
林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拉着苏晓蹲下，躲在一堆废弃的编织袋后面，屏住呼吸，紧张地侧耳倾听。几秒钟过去，除了风声穿过破窗的呜咽，再无其他动静。
“呼……”林凡和苏晓同时松了口气。林凡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心里暗骂自己胆小，但身体却很诚实地选择了继续猥琐发育路线——贴着墙根，弓着腰，一步三回头地往里摸。
B区仓库群由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库房组成，大多大门紧锁，锈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霉味更浓了。
林凡再次闭上眼，全力运转“辨气术”。丹田内那缕珍贵的气流如同烧钱一样哗哗消耗着。终于，他锁定了其中一扇看起来和其他仓库没什么区别、但门锁明显有被新近破坏痕迹的卷帘门！
那缕指向真迹的“气息丝线”，就缠绕在这扇门后！而且，那股熟悉的“躁动与贪婪”的气息，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甚至……里面还有另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阴冷、刻板感觉的气息？
“就是这里！”林凡压低声音，指了指那扇门。他示意苏晓躲到旁边一个巨大的废弃搅拌机后面，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卷帘门。
门没有完全锁死，下面留着一条十几厘米的缝隙。林凡深吸一口气，如同壁虎般无声地趴下，将脸贴近冰冷的水泥地面，透过那条缝隙，向内窥视。
仓库内部光线昏暗，只有高处几个破窗透进些许天光，灰尘在光柱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还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墨香？
视线所及，仓库中央空地上，停着一辆沾满泥泞、没有牌照的破旧面包车。车后门敞开着。两个人影正背对着门口，似乎在低声争执什么。
其中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工装夹克，身材壮实，头发油腻腻地贴在头皮上，正是资料照片上的王强！他此刻显得焦躁不安，不停地搓着手，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恐惧：“……周执事！钱呢？您答应我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
被称作“周执事”的人，背对着门口，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式样古怪的深灰色布衣，身形有些佝偻。他手里似乎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正是那幅《溪山行旅图》真迹！
“急什么？”周执事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阴冷和刻板，“东西还没验完。若是真品，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赝品……哼！”那一声冷哼，如同冰锥刺骨，让趴在外面的林凡都感到一股寒意。
王强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声音带上了哭腔：“周执事！我发誓！绝对是真的！我亲眼看着从保险库里换出来的！您快把钱给我，让我走吧！苏璃那女人肯定发现……”
“闭嘴！”周执事低喝一声，如同毒蛇吐信。他缓缓转过身，似乎想要更仔细地检查手中的画轴。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林凡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他的侧脸！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甚至有些木讷的中年男人的脸。但那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仿佛空气都要冻结！
更让林凡头皮发麻的是，就在周执事转身的瞬间，他似乎……极其随意地朝着林凡藏身的门缝方向，瞥了一眼！
那眼神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林凡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被发现了？！怎么可能？！
林凡吓得魂飞魄散！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缩回头，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腔！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衣！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叫声冲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立刻！马上！这老家伙绝对不正常！那眼神……根本不是人！
然而，就在他惊魂未定，准备拉起苏晓开溜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锋锐气息，如同无形的钢针，悄无声息地从门缝内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林凡的眉心！
快！快到超越常理！林凡的肉眼甚至无法捕捉其轨迹！他只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降临！
生死关头！林凡体内那缕因恐惧和求生本能而疯狂躁动的气流，如同被点燃的炸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爆发！完全不受他控制地涌向他的右手！
“滚开！”林凡心中怒吼，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他猛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袭来的锋锐气息狠狠一抓！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奇异震颤，在林凡掌心爆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凡感觉自己的手掌像是抓住了一根烧红的、高速旋转的钢钉！一股灼热而锐利的剧痛瞬间传来！但同时，他掌心爆发出的那股微弱却凝练无比的气流，如同最坚韧的合金丝网，死死地缠住了那根“钢钉”！
嗤啦——！
一声如同布帛撕裂的轻微声响！
林凡掌心剧痛，鲜血瞬间涌出！但他也清晰地感觉到，那根袭来的“钢钉”，被他掌心那股失控爆发的力量，硬生生……捏碎了？！
“咦？”
仓库内，传来周执事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一丝讶异的惊咦。
紧接着，是王强惊恐到变调的声音：“周……周执事？！刚才……刚才是什么东西？！”
“哼！一只不知死活的小虫子罢了。”周执事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刻板，但林凡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
“紫霄……炼气诀？！”周执事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自言自语，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疑惑和……一丝极其隐晦的贪婪？“不可能……这灵力气息……如此微弱驳杂……但那股味道……错不了！难道……”
林凡此刻哪里还敢停留！他顾不上掌心的剧痛和心中的滔天巨浪（紫霄炼气诀？这老怪物认识？！），一把拉起吓傻了的苏晓，用尽全身力气低吼：“跑！！！”
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朝着来时的后门方向亡命狂奔！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厂区里显得格外刺耳！
“想跑？”仓库内，周执事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
林凡亡魂皆冒！他能感觉到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身后追来！他甚至不敢回头！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如同撕裂布帛般，骤然在厂区外围响起！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死寂！
“警察！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出来！”高音喇叭的喊话声如同惊雷般炸响！
是苏璃的人！他们动手了！
林凡心中一喜，脚下更快！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恐怖的杀意瞬间收敛，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缩回了巢穴！
“废物！”周执事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恼怒，似乎在呵斥王强。紧接着，仓库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面包车引擎发动的轰鸣！
林凡拉着苏晓，终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那扇锈蚀的小铁门，重新回到了相对安全的巷子里。两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苏晓小脸煞白如纸，浑身都在发抖，显然是吓坏了。
林凡也喘得厉害，但他顾不上这些。他摊开自己剧痛的右手手掌。掌心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如同被极细利刃划开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隐隐散发着一丝阴冷的气息！
但更让林凡心惊肉跳的是刚才周执事那句低语！
紫霄炼气诀！
这老怪物不仅认识，还一口道破了他修炼功法的名字！
而且……他最后那句话里的贪婪……林凡绝没有听错！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林凡的心脏！比面对那无形钢针时更加恐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盗窃案了！
他……好像捅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马蜂窝！
一个涉及到“同类”甚至更恐怖存在的马蜂窝！
警笛声、呼喊声、车辆碰撞声从厂区内传来，显然苏璃的人和警察已经冲了进去。
林凡拉着还在发抖的苏晓，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停在巷子深处的车。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立刻！
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钻进去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刚才面包车停过的仓库门口空地上，尘土中，似乎有一点微弱的、不易察觉的莹白光芒一闪而过。
林凡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他猛地冲回几步，不顾一切地扑到那片尘土里，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飞快地扒拉了几下！
一枚温润的、半个巴掌大小、雕刻着古朴云纹的白色玉佩，静静地躺在尘土中！玉佩通体温润，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暖意。更奇异的是，林凡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那缕消耗殆尽、萎靡不振的气流，在接触到玉佩散发的微光时，竟然极其微弱地……活跃了一丝？！
这玉佩……难道是那个周执事落下的？！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来不及细想，一把抓起那枚带着泥土的玉佩，塞进口袋，拉起苏晓，钻进车里，发动引擎！
灰色大众如同受惊的野兽，咆哮着冲出了破败的小巷，汇入城市喧嚣的车流。
林凡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死死按着口袋里那枚温润的玉佩，感受着掌心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和玉佩散发的微弱暖意，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后怕、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丝对那枚神秘玉佩的惊疑和……贪婪？
他摊开受伤的右手，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和焦黑的边缘，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妈的……这次玩大了……”
“人参钱没捞回来……还差点把命搭上……”
“这破玉佩……能报销人参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