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劫后余生各回各家
在小行星爆破的十小时后，当地时间傍晚六点左右，九夏龙渊国际机场上空一架来自利国波洲的国际航班，经过足足三小时的盘旋，终于在燃油耗尽的前一刻获得了降落许可。
整座机场的通讯系统都受到了来自陨爆影响的干扰，成片的电脑中控集体罢工宕机，而这座堪称九夏国经济最活跃的国际大城市的电力系统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有相当一部分片区现在仍未恢复供电。
但更可怕的并非是停水缺电这种小问题，季桀所乘坐的航班在降落过程中，光肉眼就能够看见四处明确的飞机残骸仍在冒着凶猛的火光，而能够支撑降落的整洁跑道已然是无数消防员和军警，协同附近建筑局工程部队调遣人员加急清理出来的工程。
失去通讯塔的信号指引以及空中电磁波冲击导致发动机短暂故障，轻则两架地面缓慢移动滑行准备起飞的客机头碰头撞到了一起，严重点就像西航一架正在落地的飞机失去动力冲出跑道，撞毁了不远处的维修仓库。
但最凄惨的则是一架越非航空的空客A320，它在起飞攀爬的关键过程中，陡然丢失了动力，重重的摔在了龙渊湾附近的海域里，如今三百名乘客生死难料。
“我都难以想象，全球各地到底会发生多少空难！”赵博在降落后半程选择别过头去，不忍再看窗外的一片狼藉，看见这等惨状，谁还敢、谁还有心情责备这半空盘旋三小时的无聊等待。
当飞机那充斥着金属疲惫颤抖的发动机终于停歇，当头顶的安全指示灯终于熄灭，所有人解开安全带，默默起身整理自己的行囊。
舱内两百六十七名乘客已经没有了任何欢呼的力气，他们在离开机舱的气氛更多是惨淡的悲凉，一名六十七岁的利国克州老头死在了他人生第一次前往九夏国旅游的路上。
老头的死因是被颠簸震开的行李架里滑落的金属箱角砸中了脑袋，最终止不住的脑出血要了他的性命。但他应当不会后悔，因为在失去意识的瞬间，他有很好的将她的妻子搂在怀里，帮她晃开了死神的镰刀。
“我们可太幸运了，我想了想简直难以相信，我居然活了下来。”走在冗长的到达通道中，平时温声细语极少说话，但是情感十分细腻的肖师姐忽然停住了脚步，她的声音颤抖，浑身哆嗦的用力抓了抓胸前干瘪的书包。
季桀转过头来，看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过度激动的情绪让她有些失控。
“想哭就哭吧，在这里整理好心情，不要把情绪带出到达大厅。”季桀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却被一旁的乔映臻白了一眼。
“难道这不值得高兴么，劫后余生的感觉你没有么……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静啊，季桀？我理解你在危急时刻仍想着教授帮他拿药，但帮助教授就够了，何必去帮其它的陌生人？”乔映臻的话说不上责备，更多的是一种刻意宣泄情感的不解。
季桀能理解她，能理解所有莫名处于极端情绪的人。
他是真的不害怕么？显然不可能，但至于怕到浑身哆嗦无法动弹，以至于心脏病发作，甚至双手合十祈祷把命交给莫须有的神佛么？那在季桀的心里也不至于，他反而觉得越是害怕，越在极端的恐惧下，更应该行动起来不是么。
“我只是身体动的比脑子快，余光瞥见有人需要救心丸，我没多想就动起来了。”季桀朝着师姐笑了笑，解释的十分合理，众人没有道理不去接受。
但季桀不会告诉他们一切都是经过自己妥善思考，根据自身卓绝的运动能力和核心力量，确定自己就算飞机再颠簸，他也有自信能顺利通行过道去帮助别人，你看那些在远处遭殃被砸破脑袋的倒霉蛋，他就不会傻乎乎的冒死前去帮忙。
原本不过六百多米的通行走廊，被众人慢悠悠的挪步了快半个小时，成堆的行李不是被传送履带送达，而是由数辆叉车直接抬到了跟前。
季桀拿好行李，站到一旁来回翻弄着手机，当前的信号差的让人毫无头绪，信号格子全满但却无法顺利连接网络，也无法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父母汇报情况，拨号就是忙音占线。
“大家一定要小心点，打起精神来。季桀说的是对的，我们确实要把这些所谓劫后余生的情绪给收拾住，不要带出到达大厅外头。”李教授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众人顺着他抬起来的手指方向望了过去，那是国际到达的出口处，被大片地勤安保人员奋力架起来的围栏阻挡的，是黑压压一片涌动的人头。
他们高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到达的航班号码和人名，他们在期待着自己的亲朋好友能够和乔映臻等人一样幸运，他们用祈求着近乎哀求的目光逡巡着每一个从挡风屏后出来的人，希望那是她的丈夫，他的子女，他的父母。
“看到没，这才是真的祈祷。”赵博叹了口气，不痛不痒的刺了乔映臻一句。
乔映臻面色霎时间一片惨白，嘴巴如金鱼冒泡一般吧嗒了两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季桀跟随着众人冲破人群的时候，有一位老阿姨揪住了他的臂膀，嘶哑的声音反复询问他是否航班CH9876的乘客，季桀低头道歉说自己不是，然后用力的甩开了她的手掌，老阿姨身子一软仿佛失去了什么支撑力道似的差点原地摔倒下去，但她的目光又再次被下一位出来的客人给吸引过去，双手又再次充满渴望的前去抓捕下一份迷茫的希望。
“我感觉我要窒息了。”邢师兄用力的深呼吸了几口，他的头顶闪烁着地铁临时停运的消息，而他眼前则是排着长龙，是二三十人抢一辆也有价无市的出租车等待队伍，又因为手机无法流畅联网，此刻网约车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所以我们该怎么回学校？”李教授摊开了双手，众人眼前那硕大的航班到达LED电子屏猩红一片。
“走回去吧，渊大距离机场十六公里，不算特别远，也许走到一半手机讯号恢复了就可以打到车了。”赵博提议。
“你们走得了我们可不行，不是我们娇气，这二十多公斤的行李，实在我们女生提不动。”肖师姐摆了摆手，说的也是实情。
“我不回学校了，老师你也知道我是渊城人，我要回去看看我父母。”季桀说道。
“但你家不是在龙中区么，距离机场有三十公里路程。”李教授当然不介意在经历过这么大事情后，让本地学生暂时请假回家保平安，本来龙渊大学管制就很松散，本地学生和外地学子是两种住宿制度，许多本地人虽然明面上住在学校安排的校外统一的公寓楼里，但因为没有宿管，也会经常回家住。
“我也走回去吧……”季桀刚说了一半，一道银灰色的身影恰好凑了上来。
“这不是我的小恩人么？我可找得你好辛苦啊。”干练西装的美女推着乘坐轮椅的母亲来到众人跟前“不好意思并非有意偷听，各位是龙渊大学的教授和学生吧？我有家子公司就在机场附近负责物流的，我可以让们开车把大家安全送回学校里去，小恩人就跟我一起走好了，我家司机正在底下二层C区附近等我。”
“这怎么好意思……”赵博正要客气，却被旁边的刘师兄一把拉住。
“这可太好了！美丽的女士，我代表小组成员们感谢您的援手，请问怎么称呼？”
齐昭衍早有准备，递给刘师兄一张卡片：“我姓齐，你打这个电话就说银峰齐总让他来接人就行。”
“好的齐总，谢谢您！”刘师兄对着季桀眨巴了一下眼睛，双手接过卡片。
季桀咋舌，这刘师兄怎么这么圆滑市侩，不过这样也好，人不要打肿脸冲胖子假装客气苦了自己，没苦硬吃是很愚蠢的行为。
“感谢齐总，我在飞机上也是举手之劳，还是阿姨福大命大……我看阿姨这会儿脸色好了不少，过了今天这一大劫，以后一定能长命百岁啊。”季桀呵呵笑了两声，算是承了女人的情“那就劳烦齐总把我送回家吧。”
“好啊，小恩人跟我跟我走吧。”齐昭珩是个利索的女人，点头对着李教授示意一下，就扭转推车方向朝着电梯位置走去。
季桀对着众摆了摆手表示就此分别，大美女要送自己回家是次要的，关键是心急家里情况。
好在机场内部和附近街区的通电情况较为理想，季桀跟着女人来到了地下停车场，推着轮椅行动稍显有些不便，季桀十分绅士的提出帮忙推车，本以为自己只是客气意思一下，没想到美女齐昭衍居然直接把推车位置让了出来。
于是女人略微走快几步，她踩着六公分裸色细高跟穿过地下停车场的斑马线，银灰色双排扣西装像第二层皮肤裹住纤秾合度的身段，收腰处折出的锋利褶皱暗合她利索果断的性子。真丝衬衫领口别着菱形玳瑁胸针，锁骨链坠着颗切割凌厉的黑钻石，随步伐在颈间晃出暗调的光斑。
季桀推车跟在一旁，闻见苦橙与雪松纠缠的尾调香水味时，她正用染着奶咖色甲油的手指划开手机，屏幕蓝光映得眉峰愈发锐利，某一瞬间，她那西装后摆被路过的车辆阴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掌宽的蕾丝衬衫下摆，像把藏在剑鞘里的软刃。
“不好意思，所有接送区都乱作一团，平时不用走这么远的。”齐昭衍高举手机，似乎这般能够信号暴增一般，侧头对季桀笑道“妈妈也是辛苦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都熬下来了，几分钟的轮椅算什么。”齐母摇了摇头。
“没用的，这里信号不好……”季桀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手机像条死鱼一样怎么按都没有气息，不可能这女人举臂高呼就能有动静的，这不科学。
“信号不好，但我运气好。”
齐昭衍说着，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女人对着季桀挑了一下眉毛，仿佛在说，你看姐那开光的嘴……然后点开了通话按钮。
“彭叔，在哪呢？我在C区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