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母亲的婶娘受伤了
他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呀,肯定是前来探亲的。毕竟在这整个高家坪,只有这户人家有老人生病,才会有这么多亲友前来探望。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一些给病人滋补身体用的物品。随后,他便转身朝着房间走去。他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屋子里那沉重的氛围。走进房间,他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简单地和屋里的人交代了几句。他看起来比母亲成熟多了。他依旧裹着那件“白衬衣”。
不多时,他才缓缓从屋里出来,走到母亲做的桌子旁边,挑逗道:“我以为是哪家的亲戚呢,这么没礼貌,又冒冒失失,原来是我大伯家呀,真是冤家路窄冤家路窄呀”
“切,说我没礼貌,好像显得你很有礼貌一样的,还这么斤斤计较。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硬是追着不放,大不了等会我去帮你重新洗一下不就行了吗?真是小气鬼”母亲瞥了一眼就说
“你什么都不懂,刚染的布碰到泥土就毁了,怎么能清洗呀,只能做抹布用了”父亲还没说完,就被屋里人叫了进去
“盛杰,你进来一下”
“等我回来再收拾收拾你”他边走边说
母亲懒得理他,自己玩弄起身上的银铃来。
快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我的奶奶就把前来做客的外婆邀请到我们家里坐坐。
大家都在我家的院子里摆放着一张深红色的八仙桌,周围人都围坐在一起,开心的猜拳喝酒,而我的母亲阿蔓则一个人孤零零在一旁角落里等着外婆们。
我们的苗族同胞正在热情地劝着外婆吃饭。陪同外婆们喝酒。这便是他们的待客之道。
“我实在不能再喝了,已经太过量,待会儿我们还要回家呢。”外婆边说边用力推开村中妇人的手。
而妇人们遭她如此一推,反倒更来劲了,皆不嫌事大甚至大言不惭地说道:“你们几个快来呀,帮我按住她,不喝就给她强灌进去。”
她们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一个妇女死死地将外婆的头按住。
另一个满脸褶子的女人,她的手满是沟壑,阴险的端起来桌上的那碗玉米酒。
竟然真的将一碗白酒就这样强行灌入外婆口中!还有个妇人更为夸张,她直接从外婆的头上浇下去!
外婆被她们如此固定着,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杯酒直接从头上浇了下来,白酒直接往下倒灌上淋至眼睛、鼻子,最终流入嘴巴,她被呛得剧烈咳嗽!她不禁怒了,道:“你们这般过分了,我已经说不能再喝,你们却还要强灌,我们高家坪的待客之道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了。”她生气的起身就要离去。
那时的母亲年纪尚小,像那初绽的花蕾,何曾见过这般骇人的场面,她被吓得如那受惊的小鹿,泪流不止,赶忙如那离弦之箭般跑来护住外婆。
她怒目圆睁,声如洪钟地怒吼道:“我妈不能再喝了,你们这群恶狼,难道要让她喝死你们才开心吗?”
母亲颤抖着撕心裂肺的嚎了起来。
她们凝视着这个身着苗族裙子,满是刺绣的花纹,有龙有凤,按现在的说法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呢,别的女孩去哪里走亲戚都是头戴着银饰的帽子。黑色发丝里别着银饰牛角。妥妥一枚小美女。而母亲却扎起高高的马尾辫,薄薄的红唇宛如盛开的桃花般美艳动人。给人就是一种不甘于传统的女孩子。
她文静如仙女,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谁能料到她竟会如此凶悍!一个女人高声嚷道:“你这小屁孩晓得什么,我们这可是在盛情款待你妈呢!”
于是她们直接将母亲的嘶吼当作耳旁风。继续不依不饶地拉扯着劝酒和劝饭。外婆此时已经如斗败的公鸡般狼狈不堪了,她的苗族裙子被老妇女们扯掉了,腰带仅仅只系到一个裙边。裙摆已经拖了地。她却狼狈像一个被水浸泡过的落汤鸡一样,脸被浇下来的酒烫得如熟透的苹果!
外婆身旁紧跟着一个女人,年纪约莫三十多岁。在这嘈杂喧嚣的空间里,她头上的发箍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妇女们无情地拉扯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飘拂起来的发丝,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空中肆意飞舞。她的脸颊被酒灌得像晚霞一样通红,脸上的皱纹恰似门前那杜仲树的纹路,皱巴巴的,仿佛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眼神迷离恍惚,身姿轻盈似仙,仿佛自己已然置身于云雾缭绕之中。飘飘然的感觉让她如坠五里云雾,一时之间难以分清现实与虚幻。
众人皆全神贯注地给外婆灌酒,全然忘却了女人已被灌得酩酊大醉,无人关注到女人那摇摇欲坠的身躯。
“砰”的一声,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女人此时已醉得如一摊烂泥,不省人事,已经麻木得像只木偶重重的摔倒在地,地上瞬间出现一摊猩红的血迹。这个女人的命运何其悲惨,她才失去了丈夫,如今又痛失爱子,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本应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年纪,然而她的身上却丝毫不见漂亮的气质,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妇女。
因此,对于村里妇女们的灌酒方式,她只能逆来顺受,直至喝得烂醉如泥!或许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忘却那无尽的痛苦吧!
那时的母亲是个胆小如鼠的人,本身就晕血,此刻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不禁打了个寒颤,惊恐万分地跑过去,想要扶起女人。女人额头上的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吓得母亲紧闭双眼,哀嚎着:“婶娘,你怎么了?快来人啊,救救我婶娘吧!”
母亲哭得像个小孩,哭声像狂风中的残叶,妥妥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她的力气微弱得根本无法将女人扶起哪怕半点。
妇女们听到母亲的哭声,看到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女人,她们才战战兢兢地丢掉手里的酒杯。叽叽喳喳地叫嚷着:“完了完了,出事了,你们刚刚谁灌她酒了?”出事的这一刻,她们不仅没有赶紧把人扶起来,几个女生竟然开始像那热锅上的蚂蚁,试图推脱责任。
“大嫂,你这是怎么了?”外婆本就有些微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头上的酒液不时地滴落下来,仿佛那点点雨滴。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头发,然后弯下腰去,试图拉起摔倒在地的女人!
母亲被这阵仗吓得直哆嗦,她不停地责怪起外婆:“叫你别喝别喝,硬要喝,你看,现在出事了吧,看你回家怎么跟我爸交待?”
从母亲的责怪声里,外婆很自责,本来母亲的婶娘就是陪外婆来走亲戚的,谁都没想到她会摔倒。
大伯,小叔,还有几个姑姑们本来坐着话家常,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们几个站起身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