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胃口打开了怎么办
这是一个众所皆知、却始终无人打破的怪圈。
所有人都知道问题所在，却又都习惯了“就是这样”的逻辑。
仿佛与它对抗，就等于与整个产业背道而驰。
而此刻的高桥，他正在做的那件事——这个被称作「鲜鱼箱」的新尝试。
也许微不足道，但它正是撬动这个体系的第一块楔子。
高桥看着手上的银带鱼，缓缓吐出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就接受被我们吃掉的命运吧。
高桥将银带鱼平铺在案板上，稳稳地一刀斩断鱼头。
接着，他沿着鱼腹轻轻划开，顺着鱼骨娴熟地将鱼肉与骨骼分离，细致地刮除内脏和血膜。
最后，他将鱼鳍小心切除，把整条带鱼分割成几大块。
正当他准备把鱼块放入海水中冲洗时，永泽在一旁提醒道：
“高桥桑，别忘了，这边可能有鲨鱼哦。”
高桥手一顿，刚刚探向舷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也是哦。”
他苦笑了一下，把那条已经处理好的带鱼收了回来，改用一旁装着干净淡水的小桶冲洗鱼肉上的血丝。
之后，他点了点准备好的喷枪，看了看风向，然后将切好的鱼皮面朝上摆在船尾较为平稳的位置，点火。
蓝白色的火舌舔过鱼皮，顿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一缕缕香气随风而散，混杂着海风、阳光，还有带鱼表皮脂肪焦化的味道，直勾得人食欲大开。
“哦哦，这味儿……”永泽鼻子微微抽动。
“高桥桑，我突然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多带几份饭团。”他说着叹了一口气，看着鱼肉咽了下口水。
“饭团，什么口味的？”高桥边翻鱼片边问。
“当然是「腌梅子」的啊，这天气吃起来最开胃。”
“那正好。”高桥抬起头笑了笑。
“把饭团里头的梅子掏出来，留着。”
“啊？那要怎么吃？”永泽疑惑道。
“别管了，听我的，一会儿有用。”
“好吧……”永泽将饭团拨开，心疼地把一颗颗紫红色的腌梅子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碗里。
“要是不好吃，你可得赔我饭团啊，高桥桑。”
另一边，结城义男终于把钓具全都收拾妥当，擦了擦手，走到两人身边。
他看着永泽拆饭团，再看正专心烤鱼的高桥，嘴角不自觉扬起。
“义男叔，阿姨做的味增汤呢？”高桥问道，眼睛还盯着火焰控制着烤制的位置。
“哦，在这边的保鲜袋里。”结城义男抬手指了指船舱角落。
“她怕天气太热，汤会馊，还特地加了冰块。”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那个蓝色保鲜袋。袋子一拉开，一阵淡淡的鲣鱼香就飘了出来。
结城义男将一个蓝色的保鲜袋打开，里面是一锅冷味增汤。
那是一锅冷味增汤，表面漂着细腻的豆腐丁、薄如蝉翼的鲣鱼片、碎海苔和炒香的白芝麻。
汤底带着乳黄色的浊感，看得出是用鱼骨熬出来的原汤。
“这是惠子用鱼骨头熬的高汤，加的是自己做的特色味增，等会高桥你一定得点评点评啊。”
“惠子可是对你的厨艺评价很高，一直在念叨你呢。”
“哎呀，惠子阿姨的手艺，我哪敢点评啊。”
高桥一边笑着应声，一边切了几片小柠檬，用香叶铺底，把刚烤好的银带鱼整齐地摆上去。
这样，一份「盐烤带鱼」就做好了。
不过，一条银带鱼终究不够三个人分，高桥又从桶里挑了几条活力尚足的小鱼。
他只取其中肉质最好的部分，用喷枪略微炙烤，逼出香味的同时，也消了表面的腥气。
随后，他将这些鱼肉放进便携搅拌钵中，用木杵细细捣碎，直到变成细腻的「鱼糜」。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冷汁了！
“高桥桑，「梅子」我都取出来啦！”永泽将几个剥好的腌梅子递了过去，脸上带着点期待的神色。
“不错，永泽桑。”高桥接过那几颗紫红色的腌梅子，挑出了核，只留下果肉。
他把留下的梅肉放在砧板上，拿起刀轻快地剁成细泥，刀锋起落间，酸香气息扑鼻而来，带着一种开胃的诱惑感。
「白萝卜丝」、「茗荷丝」、「黄瓜片」、「梅子泥」。
嗯，还差个「柠檬片」。
“咦？柠檬不会用完了吧……”高桥在麻袋里翻找了半天，大个的黄柠檬已经没影了。
他一边找一边嘀咕：“这是啥？看着像柠檬，但颜色和味道好像不太对。”
结城义男瞥了一眼，笑着解释道：“那可不是柠檬，小子，你还真不认得，这是我朋友送的特产。”
“这东西叫「宫崎香橙」，是宫崎县的特产，味道比柠檬温和多了，带点橘子的香气，用来提味正合适。”
高桥闻了闻那颗「宫崎香橙」，香气果然和柠檬不同，更柔和，也多了一股近似夏日橘园般的清甜。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试试这个吧。”
高桥将香橙切成薄片，再取其中几瓣橙肉轻轻挤压，榨出些许汁液，滴在梅子泥上。
到了最后一步，高桥将刚刚准备的所有食材，都一股脑扔进了那一盆冷味增汤中。
他拿起木勺，缓缓搅拌。
淡黄色的鱼骨味增汤在各色食材的加入下变得层次分明。
酸香的梅子泥与甘甜的香橙汁调和其中，带着微微冲味的茗荷、清脆爽口的黄瓜丝与白萝卜丝在汤中交织漂浮。
而捣碎的鱼糜，则像柔软的云朵般裹着海味的精华，轻轻散开。
汤面上，一缕缕香橙油光映着阳光，宛若夏日海面上的涟漪。
“好了。”高桥尝了一小口，点了点头。
“开饭！”高桥拿出三个碗来，众人就坐在甲板上，面前放着一张小桌子。
永泽眼睛都亮了，立刻接过高桥递来的木碗，凑到鼻尖轻嗅，先是一愣，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
“哇……这味道也太犯规了吧，高桥桑！”他咕哝着，像是等不及似的舀了一勺送进口中。
第一口入口，是冰凉清爽的汤底，味增的香醇刚好不抢戏。
随后是梅子和香橙交织出的酸甜味在舌尖炸开，又被鱼糜的柔润与萝卜丝的爽脆温柔包。
最后一抹茗荷的微苦和芝麻的焦香悄然登场，像是一场有层次、有节奏的交响乐，在味蕾上演奏了一整个夏天。
“哈啊——这也太好吃了吧！”
他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结城义男拿起自己的那碗，没有急着吃，只是微微低头看了片刻，像是在仔细观察碗中的世界。
他舀了一口，送入口中，细嚼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这才是料理人做出来的东西啊。”
高桥微微一笑，没多言，只是轻轻端起自己的碗，轻啜一口汤。
三人默默地喝着这碗清凉的冷汁，手中顺势吃着散开剥离的饭团，就着烤制微焦的银带鱼。
就在这静谧而疲惫的清晨，波光粼粼的濑户内海映照着他们，三人围坐在船尾，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高桥桑，胃口彻底打开了，怎么办？”永泽看着已经见底的汤盆，尴尬地挠了挠头。
“没吃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