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秘老者
韦昭蛰伏于废弃仓库通风口外的阴影中，瞳孔在浓稠的黑暗中适应性地微微收缩。一束清冷的月光自破损的天窗斜切而入，照亮了墙角堆积如山的、蒙尘的旧纸箱。啮齿动物在杂物堆深处穿梭的窸窣声，是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的生命律动。他紧握的拳锋，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三小时前，在巷口拾获的那片沾染着可疑暗褐、边缘撕裂的衣角碎片，以及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却异常顽固的血腥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最终将他牵引至这片工业文明的残骸。
“血刃堂的人，果然在这里。”低语在喉间滚动，目光扫过仓库锈迹斑驳的铁门上，那行几乎被岁月蚀尽的“青阳市第三棉纺厂”字样。门板缝隙间，昏黄的光线如困兽般渗出，夹杂着模糊不清的交谈声浪。他深吸一口混杂着铁锈与尘埃的空气，探手握住腰间那根从街边五金店购得的、冰冷沉重的撬棍，小心翼翼地楔入早已锈蚀的锁扣。
“吱呀——嘎！”
锈死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韦昭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弦。仓库内部的景象在眼前铺陈：蛛网如垂死的帷幔悬挂于横梁；一条褪色发白的“安全生产月”横幅，在穿堂风中幽灵般轻轻摇曳。核心处，十余名身着统一暗色装束的血刃堂成员围聚，疤痕男正对着一位全身笼罩在兜帽阴影中的身影，姿态透露出一种近乎卑微的恭谨。而林雪柔，则被牢牢缚于一张冰冷的铁架床上，口中塞着污浊的破布，泪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绝望的痕迹。
“玉佩到手了？”兜帽下传出的声音沙哑异常，如同砂纸摩擦。韦昭的目光瞬间锁定其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的、那枚暗红如凝血的血刃印记。疤痕男谄媚地躬身，双手捧上一个锦盒：
“那小子没来得及交出来，不过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话音未落，韦昭已如离弦之箭暴射而出！撬棍挟着风声横扫，最近的杀手猝不及防被击倒，脱手的匕首擦着他耳际飞过，在水泥墙上撞出一溜刺目的火星！体内那玄异的“太极周天诀”应激般自行流转，当第二名杀手的重拳轰至，他本能地拧身卸力，一股灼热狂暴的能量瞬间沿着陌生的经脉路径奔涌！
“是你！”疤痕男狞笑乍现，腰间弯刀铮然出鞘，“来得正好！”刀锋裹挟着腥风直劈面门！韦昭极限后仰，后脑勺重重磕在身后废弃的冰冷机床上！剧痛伴随着短暂的视野发黑，却也如火星溅入油桶，瞬间点燃了体内蛰伏的异力！当弯刀再次毒蛇般刺来，他竟徒手悍然抓住刀背！那股诡异的吸力再次涌现，疤痕男只觉浑身气力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出！
混战之中，韦昭瞥见林雪柔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焦灼如焚，却被三名杀手死死缠住。拳脚如暴风骤雨般落下，他咬牙强行吸纳着攻击，体内奔涌的力量却愈发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狭窄的河道内冲撞！喉头一甜，腥热的液体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够了！”
一声苍老却蕴含奇异穿透力的呵斥，骤然响彻仓库！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胶质。所有动作戛然而止。阴影深处，一位佝偻老者拄着桃木拐杖，缓步踱出。灰白长须垂至胸前，一身褪色的青布长衫上，以极细密的针脚绣着若隐若现的阴阳鱼图案。老者浑浊的目光扫过韦昭，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太极周天诀？你从何处学来？”
韦昭戒备地后退半步，却意外地未从老者身上感知到丝毫杀气。疤痕男等人脸色剧变，竟齐刷刷跪伏于地：
“参见……”
“闭嘴！”老者拐杖轻挥，一道无形劲风扫过，数名杀手如遭重击般翻滚出去。他缓步逼近韦昭，干枯如鹰爪的手指几乎要触及其胸前玉佩：
“小家伙，你可知胡乱运转此等功法，不出三日，便是经脉寸断、爆体而亡之局？”
林雪柔发出惊恐的呜咽。韦昭心头如遭重锤：
“前辈，求您教我！”老者凝视他片刻，目光深邃难测，忽而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向仓库最幽暗的角落。韦昭略一迟疑，紧随其后，赫然发现角落竟藏有一间密室入口。室内，泛黄的古籍堆积如山，残破的星图悬于斑驳墙面，烛火摇曳不定。老者已盘坐于一方陈旧蒲团之上。
“太极周天诀，首重阴阳调和，以柔水之势，御万钧之力。”老者枯指于虚空中划出玄奥轨迹，“汝方才强纳外力，无异于稚子引洪，自毁堤坝。凝神，观气——”
随着老者低沉的口诀缓缓吐出，韦昭体内那狂暴乱窜的力量，竟如沸水渐凉，缓缓平复。老者所授的残缺心法，与他觉醒时的记忆碎片竟隐隐呼应、补全。当老者讲到“阴阳相生，借力打力”的精髓时，密室外骤然传来林雪柔撕心裂肺的惊呼！
韦昭双目骤睁，疾冲而出！只见疤痕男不知何时挣脱束缚，匕首寒光紧抵林雪柔咽喉：
“老东西！别多管闲事！”老者拄杖缓步跟出，神色淡然：
“年轻人，汝连自身三成之力尚不能驭，也敢妄动此诀？”
疤痕男狞笑，刀锋微压，一丝血线在林雪柔颈间浮现：
“少废话！”话音未落，韦昭已如鬼魅欺近！这一次，他不再硬撼，身形如风中柳絮，顺着对方力道轻旋，体内“太极周天诀”循着新得的轨迹圆融流转。当匕首再次刺来，他指尖看似随意地在那持刀手腕上一拂——疤痕男顿觉浑身气力瞬间被抽空，如烂泥般瘫软倒地！
余众杀手魂飞魄散，作鸟兽散。韦昭欲追，却被老者枯瘦却如铁钳般的手拦住：
“穷寇莫追。”老者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胸前玉佩上，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异芒，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记住，此功法，非生死关头，不可轻示于人。至于这玉佩……”他喉头滚动，似有千言万语，终归化为沉默，转身没入密室幽暗，再无踪影。
清冷的月光重新洒落，映照着仓库内的一片狼藉。韦昭解开林雪柔身上的绳索，女孩如受惊的幼兽般扑入他怀中，浑身颤抖，泣不成声。他轻抚其背，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落在那枚温润依旧的玉佩之上。神秘老者的现身、那补全又似残缺的口诀、以及最后那欲言又止、深意难测的眼神，如同层层迷雾，笼罩心头。
“韦昭，我们快走。”林雪柔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韦昭颔首，牵起她冰凉的手，步出这片废墟。夜色下的青阳市，霓虹依旧如流淌的欲望之河，喧嚣刺目。无人知晓，这个行走于光影边缘的少年，其足下之路，正悄然通向一个远超凡人想象的、布满古老谜团与致命漩涡的幽深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