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外祖遗命劫

黎明前的楚家祠堂静得可怕。

楚明萝跪在蒲团上，鎏金匣在掌心泛着冷光。沈氏的血从井底带回的腥气还萦绕在袖间，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匣角那朵鎏金梅花上——这是外祖母生前最爱的纹样。

“咔嗒。“

暗格弹开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夜枭。匣底静静躺着一张硝制过的羊皮，墨线勾勒的山脉间标着七处朱砂红点，旁边小楷批注：【北疆龙脉矿，可铸弑神弩】。

“果然……“

羊皮右下角盖着长宁公主的私印，印泥里混着金粉，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楚明萝突然明白沈氏为何执着于此——这些矿脉产的玄铁，足以武装一支横扫中原的军队。

窗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她迅速将羊皮塞入怀中，却听见梁上传来一声轻笑：“郡主好身手。“

楚明珠倒挂在房梁，脸色苍白如鬼。他腰间“长宁府“令牌沾着新鲜血渍，手中却捧着个青瓷药瓶：“解药。“

“什么？“

“每月十五，你耳后的龙鳞印会发作。“他翻身落地，喉结滚动，“公主留下的手札被沈氏撕去那页写着……需以至亲心头血为引。“

药瓶在案几上滚了半圈。楚明萝盯着他凹陷的眼窝，突然想起井壁那句【明珠非沈氏子】。

西郊矿洞像张贪婪的巨口，吞没了最后一丝月光。

楚明萝跟着羊皮地图的指引深入腹地，岩壁上残留的凿痕还很新。前方隐约传来金石相击之声，她贴着石壁靠近，看见周显正指挥士兵往木箱装填玄铁矿石。

“全部运往北疆。“周显踹了脚跪着的矿工，“三日内凑不齐千斤，你们妻女就充作军妓！“

暗处突然射来一支弩箭，正中周显咽喉。楚明萝转头，见褚容璋从阴影中走出，手中劲弩还冒着青烟：“郡主现在信了？“

他剑尖挑开最近那口木箱——里面除了矿石，还藏着十几把未完工的弩机，箭槽形状特殊，正是为配合玄铁箭量身打造。

“北疆王用这些弑神弩，三个月攻破了雁门关。“褚容璋擦去剑上血渍，“而提供玄铁的，正是你外祖家。“

楚明萝耳后的龙鳞印突然刺痛。她踉跄着扶住石壁，脑海中闪过陌生画面：外祖母将鎏金匣交给一个玄衣少年，而少年转身就将羊皮地图献给了北疆使者……

“不对！“她突然抓住褚容璋的手腕，“这矿图是假的！真正龙脉矿在——“

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话。

气浪将楚明萝掀飞数丈。

她摔在矿洞深处的石台上，身下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整座石台缓缓上升，露出下方巨大的地宫——九根青铜柱环绕着中央血池，池底沉着七具幼童骸骨。

“龙脉矿需以童男童女血祭……“褚容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外祖家为此屠尽三个村落。“

楚明萝的龙鳞印灼烧般发烫。血池突然沸腾，池底浮上来半块玉璧——与她怀中另半块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她惨笑，“沈氏找的根本不是矿图，而是开启血池的钥匙。“

玉璧合拢的瞬间，地宫剧烈震颤。青铜柱接连亮起诡异符文，池中血水化作雾气，在空中凝成北疆文字：【龙脉苏醒，弑神现世】。

楚明珠突然从暗处冲出，一剑斩断正在转动的机关轴：“走！“

他腹部的伤口汩汩冒着黑血，显然早已中毒。楚明萝想去扶他，却被褚容璋强行拽向出口：“血祭一旦开始，整座山都会崩塌！“

“可他——“

“他活不过今日。“褚容璋的声音冷静得残忍，“暗卫的宿命就是为主人而死。“

山崩地裂的轰鸣中，楚明萝被推上马车。

褚容璋塞给她一卷竹简，上面记载着更残酷的真相——当年长宁公主发现丈夫私通北疆，连夜将真正的龙脉矿图送往皇城，却遭截杀。临死前，她将女儿与暗卫之子调包，只为保住皇室血脉。

“所以楚明珠才是……“

“真正的楚家小姐早夭了。“褚容璋指向竹简末尾的胭脂印，“这是你母亲用血写的遗命。“

模糊的字迹依稀可辨：【吾儿明萝若见天日，当诛尽北疆细作，平龙脉矿，断弑神弩】。

马车突然急停。楚明萝掀开车帘，看见官道上跪着上百难民，他们头顶的旌旗上写着：【北疆铁骑破关，请郡主主持大局】。

耳后的龙鳞印突然不再灼痛，转为温润的暖意。她摸向铜镜，发现那金龙已完全成型，每一片鳞都闪着淡金色的光。

“现在，“褚容璋单膝跪地，双手奉上那柄斩过周显的剑，“宜阳郡主要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