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医院秘密初现

程予安站在医院档案室最里侧的金属书架前，手指扫过一排排泛黄的病历档案。清晨六点的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在灰色地砖上切割出几何形状的光斑。他昨晚几乎没睡——白璃蜕皮后的虚弱状态让他放心不下，而那个灵界之旅的谜团更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1978年的毒蛇咬伤病例...“他喃喃自语，抽出一本厚重的记录册。书页间飘出一股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档案室的门突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程予安警觉地回头，但走廊上空无一人。他皱起眉——自从白璃闯入他的生活后，他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度提高了不止一倍。

“有人吗？“他问道，声音在空荡的档案室里回荡。

没有回应。程予安摇摇头，将注意力转回手中的档案。他翻到记载着各类蛇毒症状的章节，希望能找到与白璃血液特性相关的线索。昨晚为她处理伤口时，他注意到她的血液在离开身体后会逐渐变成紫色，而且对酒精有异常反应。

“奇怪...“他低声自语，手指停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照片中是一条被解剖的白蛇，旁边标注着“标本S-37，1978年采集于青峰山“。

青峰山——正是白璃曾提过她生活了数百年的地方。程予安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他快速翻阅后面的内容，发现了几页被撕掉的痕迹，仅剩的页角上有一个模糊的红色印章，依稀可辨“绝密“二字。

档案室的门再次响动，这次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程予安迅速将档案塞回书架，假装在查看旁边的药品记录。

“程医生？这么早？“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程予安转身，看到刘明德副院长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刘明德五十出头，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总是眯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刘院长。“程予安点头致意，“昨晚有个病例需要查些资料，顺便早点来做准备。“

刘明德缓步走近，皮鞋在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他穿着熨烫平整的白大褂，胸前别着闪亮的副院长胸牌，左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敬业精神值得表扬。“刘明德停在程予安面前，目光扫过他刚才查看的书架，“不过毒蛇咬伤病例？我记得你主要负责心脑血管科。“

程予安的后颈微微发紧。刘明德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掩盖着某种更隐秘的气息——像是消毒水和某种草药混合的味道，让他联想到中药房最里侧那些上锁的柜子。

“交叉参考。“程予安保持声音平稳，“上周那个被蛇咬的男孩，出现了异常的心血管反应。“

刘明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伸手从书架上精准地抽出了程予安刚才翻阅的那本档案。“S-37啊，“他轻声说，手指抚过书脊，“这条白蛇很特别，据说活了一百多年才被捕获。“他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你知道蛇类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吗？“

程予安感到一滴冷汗顺着脊背滑下。“生物学特性吧，新陈代谢慢。“

“不完全是。“刘明德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是因为它们的血液中有一种特殊物质，能够...“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刘明德皱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立刻变得恭敬。“抱歉，我得接这个。“他快步走向门口，但又回头补充道：“对了，程医生，下午三点会议室，关于新研究项目的讨论，请你务必参加。“

程予安点头，直到刘明德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才长舒一口气。刚才的对话让他感到莫名不安，特别是刘明德提到白蛇血液时的表情——那种混合着贪婪和狂热的神情，与他一贯温文尔雅的形象截然不同。

他再次抽出那本档案，快速用手机拍下关键页面，然后决定去一个他从未正式去过的地方——医院的地下三层。根据档案中的模糊记载，那里可能藏着更多线索。

***

医院的电梯只到地下二层停车场。程予安按下B2按钮，在电梯下降时迅速掏出通行卡——这是他作为主任医师的特权卡，理论上可以打开医院大部分区域的门禁。

电梯门开启，停车场里空无一人。程予安快步走向角落里的消防楼梯，推开沉重的金属门。楼梯间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他小心地向下走去，来到标有“B3-设备层非请勿入“的铁门前。

门上的电子锁闪着红光。程予安深吸一口气，将通行卡贴近感应区。

“滴——“一声轻响，红灯转绿。

程予安推开门，迎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侧墙壁上贴着泛黄的瓷砖，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有几根已经坏了，闪烁不定地照亮前方的路。走廊尽头是另一扇门，这次没有电子锁，只有一个老式的转轮阀门，像是银行金库的大门。

他走近那扇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程予安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

“...样本不够纯...需要活体...“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

“再给我一周时间...已经锁定目标...“这是刘明德的声音，但比平时更加嘶哑急切。

程予安正想再靠近些，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门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他暗骂一声，迅速退回到走廊转角处，闪身躲进一个凹进去的设备间。

几秒钟后，金库门缓缓开启。刘明德和一个穿着深青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那男人身材瘦高，留着整齐的短须，手中拿着一个银色金属箱。最令程予安震惊的是，那人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里闪烁着诡异的绿色光芒——就像...就像蛇的眼睛。

“明天老地方见。“刘明德低声说，与那人握手告别。

青衣男子点点头，转身向走廊另一端走去。程予安屏住呼吸，看着两人分头离开。等脚步声完全消失后，他才敢从藏身处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那扇神秘的金库门。门没有完全锁上，转轮阀门还差几度就到位。程予安轻轻转动，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某种腥甜的气息，让程予安的胃部一阵抽搐。他小心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这是一个宽敞的实验室，四周墙壁排列着数十个大型玻璃容器，每个容器里都浸泡着各种蛇类标本。有些是完全的蛇形，有些却呈现出半人半蛇的诡异形态。房间中央是几张不锈钢手术台，台面上散落着各种手术器械和记录本。

程予安走近最近的一个玻璃容器，里面漂浮着一条通体雪白的蛇，只有眼睛是血红色的。标签上写着“标本S-42，2009年采集，基因改造实验失败品“。

他的手机突然再次震动，吓得他差点跳起来。是医院的紧急呼叫——病房有患者出现危急情况。程予安最后扫了一眼实验室，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保险柜门微微开着，里面隐约可见几个贴着“提取物“标签的小瓶子。

没有时间细看了。程予安迅速退出实验室，小心地关好门，然后快步冲向楼梯。当他回到一楼大厅时，心跳仍然没有平复。刚才看到的一切超出了他的医学认知范围——那些标本，那些实验记录，还有刘明德与那个蛇眼男子的对话...

这一切都与白璃有关吗？

***

下午三点，程予安准时出现在会议室。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都是医院各科室的主任医师。刘明德站在投影幕前，正在调试笔记本电脑。

“啊，程医生，正好。“刘明德微笑着招呼他，“我们正要开始。“

程予安点头致意，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他注意到会议室角落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青衣男子，此刻他的眼睛看起来完全正常，正专注地翻看一份文件。

“各位同事，“刘明德清了清嗓子，“今天请各位来，是要宣布医院即将启动的一项重大研究项目——'新型蛇毒血清的研发与应用'。“

投影幕上出现了一张精美的PPT，标题下方印着合作单位的logo：长青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这位是长青生物的许墨许总，我们的合作伙伴。“刘明德介绍道，青衣男子起身微微鞠躬。

程予安盯着那个叫许墨的男人，试图找出上午看到的蛇眼痕迹，但对方此刻完全像个普通商人，只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近年来，我市及周边地区出现了多起异常蛇咬伤病例，“刘明德继续道，“患者表现出与传统蛇毒不同的症状，常规血清效果有限。我院有幸获得了部分特殊蛇类样本，经过初步研究，发现其毒液中含有一种可能对延缓衰老、治疗癌症有奇效的成分。“

程予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特殊蛇类样本？是指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半人半蛇吗？

“程医生，“刘明德突然点名，“你在急诊科接触过这类病例，我想请你加入研究团队，主要负责临床效果评估。“

所有目光都转向程予安。他感到许墨的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像冰冷的蛇信扫过皮肤。

“荣幸之至。“程予安平静地回答，“能了解一下具体的研究方法吗？特别是样本来源。“

会议室突然安静了一秒。刘明德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商业机密，暂时不便透露。“他轻描淡写地说，“今天的会议主要是项目介绍，详细分工会在后续会议中讨论。“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程予安几乎没听进去任何内容。他的思绪全在那个地下实验室和白璃的安全上。如果刘明德和许墨正在猎捕特殊蛇类，那么蜕皮后虚弱期的白璃正是最理想的“样本“。

会议结束后，程予安立刻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响了七八声，无人接听。他的心跳加速，又试了白璃的手机——同样没有回应。

“程医生对蛇类很感兴趣？“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程予安转身，看到许墨站在走廊阴影处，手中把玩着一个银色打火机。

“职业需要。“程予安将手机塞回口袋，“许总对医院很熟悉啊，经常来合作研究吗？“

许墨轻笑一声，打火机在他指间翻转，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生意而已。“他向前走了两步，程予安注意到他的步伐异常轻盈，几乎没有声音，“听说程医生最近治愈了几例疑难蛇毒病例？“

“运气好。“程予安保持距离，许墨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药味让他想起雨后潮湿的洞穴。

“运气...“许墨重复道，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玻璃瓶，“还是有什么...特殊方法？“

瓶子里是一片闪着珍珠光泽的白色鳞片，边缘还带着一丝干涸的紫色血迹。程予安的呼吸几乎停滞——那鳞片的色泽和纹理他再熟悉不过，正是白璃蜕皮时脱落的！

“这是...“

“珍贵的白蛇鳞片，“许墨打断他，将瓶子收回口袋，“据说有千年道行的白蛇，鳞片可以起死回生。“他的眼睛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似乎又泛起了那种诡异的绿色，“可惜只找到鳞片，本体逃走了。“

程予安的手在身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许总相信这些民间传说？“

“传说往往有事实基础。“许墨靠近一步，声音降至耳语程度，“比如，传说蛇妖化人后，在蜕皮期会变得异常虚弱，甚至失去法力...这时候只要用银刀割开它的第七节脊椎，就能取出完整的蛇丹。“

程予安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攀升。第七脊椎——这正是白璃昨天受伤的位置！

“许总看来对神话很有研究。“他强作镇定地说。

许墨微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职业需要。“他重复了程予安刚才的话，然后看了看手表，“抱歉，还有个约会。期待与程医生合作。“

看着许墨离去的背影，程予安立刻拨通了科室电话，说自己有急事需要提前下班。他必须立刻回家确认白璃的安全。

***

程予安的汽车急刹在别墅门前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几乎是一路跑进家门，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厨房亮着一盏小灯。

“白璃？“他喊道，声音里的焦急掩饰不住。

没有回应。程予安检查了一楼每个房间，然后冲上二楼。白璃的卧室门关着，他轻轻敲门，仍然没有应答。

“我进来了。“他警告道，推开门。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和血腥味。白璃蜷缩在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听到声音，她微微睁开眼，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像两盏微弱的灯。

“医生...“她的声音嘶哑虚弱，“你回来...早了...“

程予安在床边跪下，小心地掀开被子一角。白璃的上半身还保持着人形，但腰部以下已经变回蛇尾，而且本该雪白的鳞片上沾满了紫色的血迹。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背部靠近脊椎处的一道伤口——整齐的切口，像是利器所为。

“谁干的？“程予安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同时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医疗手套和简易消毒包。

白璃虚弱地摇头。“没看清...在花园里...突然很疼...“她试图翻身，却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程予安小心地帮她侧卧，检查伤口。“这需要缝合。“他皱眉道，“会有点疼，我需要你保持人形至少半小时，能做到吗？“

白璃点点头，闭上眼睛。程予安注意到她的指甲已经变成了尖锐的爪状，这是她控制疼痛时的本能反应。

他迅速下楼取来医疗箱，回来时发现白璃已经勉强变回了完全人形，但额头布满冷汗，嘴唇因失血而苍白。

“为什么不用法力自愈？“程予安一边准备缝合器械一边问。

“银刀...“白璃咬着牙说，“阻断了...法力循环...“

程予安的手停顿了一秒。许墨的话浮现在脑海——“用银刀割开第七节脊椎“。这不是巧合，而是蓄意谋杀！

“忍着点。“他轻声说，开始清洁伤口。

白璃的身体在缝合过程中不断颤抖，但她没有发出一声哭喊，只是用尖锐的指甲在床单上抓出长长的裂痕。程予安的动作尽可能轻柔迅速，二十分钟后，伤口被完美地缝合起来。

“好了。“他长舒一口气，帮白璃慢慢躺平，“现在能变回去了。“

白璃的身体立刻开始变化，双腿融合成蛇尾，鳞片重新覆盖皮肤。程予安注意到她的尾巴比平时暗淡许多，失去了珍珠般的光泽。

“谢谢...“白璃轻声说，眼睛半闭着，“那个人类...想要我的蛇丹...“

程予安握紧她的手。“许墨。他是和刘明德一伙的。“他简要讲述了今天在医院地下室的发现和会议内容。

白璃听完，金色的瞳孔收缩成细线。“实验室...那些标本...“她的声音里充满痛苦，“都是我的族人...“

程予安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就是你被驱逐后仍然留在城市的原因？你在调查失踪的蛇妖？“

白璃微微点头。“一百年来...超过二十个...都失踪了...“她试图坐起来，“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现在你需要休息。“程予安坚定地按住她的肩膀，“我会处理。“

“你不明白...“白璃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许墨不是普通人类...他是...“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程予安扶她躺好，发现她的体温高得异常——对蛇类来说这可能是危险的发烧症状。

“别说话了。“他取出退烧药，想了想又放回去，“有什么草药能帮你降温吗？“

白璃虚弱地指了指窗台上的盆栽。那株程予安一直以为是装饰的植物，此刻散发着微弱的蓝光。“三片叶子...磨碎...加冷水...“

程予安照做，将制成的蓝色药液小心地喂给白璃。几分钟后，她的呼吸平稳了些，体温也开始下降。

“睡吧。“他轻声说，为她盖好被子，“我就在旁边。“

白璃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但她的手指仍然紧抓着程予安的衣袖不放，像个害怕黑暗的孩子。程予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听着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窗外，一轮满月升上天空，银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地板上。程予安轻轻抚平白璃紧皱的眉头，心中做出了决定。无论许墨和刘明德在策划什么，无论要冒多大风险，他都会保护这个闯入他生活的蛇妖。

因为在这一刻，程予安突然意识到，白璃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需要他医治的异类患者，也不只是一个暂时收留的房客。她是...他拒绝完成这个想法，但心底的答案已经清晰如月。

书桌上的医学文献被夜风吹动，哗哗作响。程予安小心地抽出手，走到窗前准备关窗。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花园的灌木丛中有一道反光——像是有人在用望远镜观察这栋房子。

他迅速拉上窗帘，心跳加速。他们已经被监视了。从明天开始，他将正式加入那个蛇毒研究项目，这既是危险，也是机会。他要从内部调查刘明德和许墨的秘密，找出保护白璃和其他蛇妖的方法。

程予安回到床边，发现白璃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用尾巴卷住了床头的台灯柱，就像蛇类缠绕树枝的本能。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取出手机，开始整理今天拍下的档案照片和笔记。

这一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