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对不住啦
巳时末，卫去疾这才堪堪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
习惯性看向床边，没见到去病，急忙起身。
听到院子里传来风声，疾步走到门口，看到去病蹲坐在地上，这才放心。
院子里褚二在练拳，虎虎生风，气势惊人。
卫去疾裹紧了衣衫，摸了摸去病的头，便也坐下，瞧着褚二练拳。
褚大看到卫去疾，走上前来，“郎君。”
卫去疾随意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说道:“老大，早。”
褚大愣了下，回过神，“郎君，早。”
“老大，老二这是练过?”
褚大神情有些骄傲，“郎君，俺二弟自小体格便大，跟着道观里的师父练过几年拳脚，俺们村抢水从来没输过嘞，多亏了俺二弟，村里人都叫俺二弟镇河西。”
“是挺厉害，老大早饭吃啥啊?”
褚大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郎君，俺们不饿，就没吃。”
卫去疾看了几人一眼，也没点破，随口说道:“等老二练完拳，咱们出去吃。”
褚大还想说些什么。
“听我的。”
说完卫去疾便不再理会，专心看褚二练拳。
褚二打完拳后，卫去疾用力鼓掌，喝彩，“好!好!老二这拳脚真俊。”
去病也跟着学，小手拍掌。
褚二从未见过这场面，脸都有些红了，只是傻乐着。
卫去疾洗完脸后，用手指沾了些盐巴刷着牙，口齿不清的说道:“倪闷，哏喔学，刷鸭。”
去病早就习惯了，一起刷着。
褚二褚三也走上前，有样学样都觉得新奇。
褚大犹犹豫豫，却又不敢开口。
那盐巴，雪白雪白的，他从未吃过这么好的盐，就这么刷牙实在心疼。
卫去疾一瞪，褚大便老老实实跟着学了起来。
这手指刷牙还是不太舒服，有时间要弄些牙刷来。
收拾完毕后，卫去疾走进屋里，瞧几人没有跟进来，迅速将怀里的道德经藏在床铺下。
打量着曹评的家具，暗自一叹。
对不住啦!
老曹。
“老二，进来，试试能不能拿起椅子?”
褚二走进门，左手轻松一拉，那椅子就起来了。
卫去疾不禁眼前一亮，那日曹评家下入两人抬一张都有些吃力，这老二不白吃啊！
“吃力不，能不能再拿一张?”
褚二摇摇头，伸出右手又拿起一张，毫不费力。
卫去疾不由竖起大拇指，又包起些瓷器，交给褚大。
褚大接过包袱，有些犹豫，“郎君，不值当为俺们卖家具，俺们兄弟能出去找活挣钱。”
卫去疾只觉得暖心，笑着道:“没事，你看这像我的家具吗？这是我朋友的，他不差钱，我日后会还给他的。”
抱起去病，走出门，带着褚家三兄弟，朝着内城走去。
一路上人群纷纷避开几人，对着几人指指点点，恐怕汴梁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组合吧。
今日街头上，几乎见不到流民了，不禁有些好奇。
可卫去疾实在是救不了那么多人，也没细想。
过龙津桥，进朱雀门，走上御街，这人便又多了几分。
可褚二拎着两把椅子，紧跟在卫去疾身后，颇有气势。
人群纷纷避让，来到东大街，拐进高头街，大相国寺就在这儿。
朱漆金钉的大门敞开，飞檐下的铜铃在商贩们的吆喝声中所震颤。
阳光洒落在大相国寺的金顶上，映得青石阶亮起光芒。
檀香混合着烤肉的香气，让人迷醉。
寺庙门口卖烤肉，不得不佩服汴梁人的头脑!
庙里的师父们想必都是有大毅力。
穿过景灵东宫，来到东角楼十字街，往东走便是潘楼街。
潘楼街两旁都是些卖珍珠，丝织，药材的铺子，南边有条界身巷。
走进巷里，终于找到家具铺。
吕记。
带着几人走了进去，便有伙计迎了上来。
“郎君，买些什么?”
“小哥，我不买，我想卖些东西?”
伙计有些为难，“郎君，这我做不了主，我得去问掌柜。”
卫去疾拱手行礼道:“有劳了。”
伙计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卫去疾瞧着伙计附在掌柜耳畔，说着什么。
掌柜颇为富态，腆着大肚子，缓步走了过来，笑眯眯道:“郎君，不知卖些什么呀？”
卫去疾示意褚二放下椅子，“掌柜，我这有两把祖传交椅，不知值多少?”
掌柜眼前一亮，肉麻的摸着交椅，眼珠子转了转，“郎君，你这胡床是白酸枝的，品相不错，两把，我出五十贯。”
卫去疾听到这话，点点头，“多谢掌柜，老二，拿着咱们走。”
说完便欲离开。
开玩笑，真当咱没见识?
好吧，就算咱没见识，可这是曹家的交椅。
大宋最顶级的勋贵，能用那蒲甘产的破黄檀?
怎么也得是琼州黄花梨吧!
褚二拎起椅子就要走，那掌柜急了，死死抱住褚二胳膊，被一同拎了起来。
“郎君，且慢，且慢，是我打眼了，容我再仔细瞧一瞧。”
听到这话，卫去疾停下脚步，“老二放下，看把掌柜吓得。”
褚二放下椅子，摸了摸脑袋，傻笑着。
掌柜的跌坐在地上，也不嫌弃，笑着起身，摸起了椅子。
过了半晌，掌柜才不舍的抬开手，犹豫道:“郎君，是我瞧错了，这是琼州黄檀，只是，不是极品，我出一百贯。”
卫去疾也不还价，“老二，咱们走。”
掌柜彻底急了，上前拉住胳膊，低声喝道:“郎君，这胡床只怕来路不正吧?”
“哦?掌柜的，这是何意?”
掌柜自觉拿捏了卫去疾，越发得意起来，“这胡床确实极品，应是老料，鬼脸纹清晰，保养的也好。”
掌柜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官家都不一定有，何况是你?”
卫去疾点点头，淡然道:“没错，你说得不错，掌柜你可知我姓甚?”
掌柜不以为意，卖了大半辈子货了，他一看人穿着，便能判断出家境。
这少年虽然衣着干净，可衣裳都洗的发白了，几个随从穿得衣服也不合身。
尤其是这傻大个，肚脐眼都露在外面，不知道还以为是汴梁人口味变了。
不爱舞娘，喜欢舞男了。
当下便打趣道:“哦?郎君难不成姓赵?”
“错了，我姓曹，真定府的曹，名冉。”
掌柜脸上一僵，满脸不可置信，惊声道:“你?真定曹?”
卫去疾冷了神色，呵斥道:“混账!你敢质疑我曹家子!”
掌柜一下被吓瘫在地，“我，你，我...”
卫去疾笑着蹲了下去，“掌柜，你看，我这交椅可值两百贯?”
江湖规矩，见面砍一半。
反之，加一半很合理吧。
掌柜咬着牙，两百贯倒也有得赚，“值!值两百贯。”
卫去疾故作惊讶道:“掌柜的，可是热了，怎么坐到地上了，快起来。”
掌柜被搀扶起来，露出勉强的笑容，磕巴道:“是，是有些热了。”
“那就说好，两件交椅，顶级琼州黄花梨，品相极佳，一件两百贯，共四百贯，不知掌柜怎么支付啊?”
“啥?”
“怎么就四百贯了，我的意思是两件...”
卫去疾颇为无辜道:“怎么不对吗?我算数挺好的，一件两百贯，两件不是四百贯吗？”
去病眨着眼睛，附和道:“哥哥算得对，去病也算得是四百贯。”
卫去疾笑着摸了摸去病，抬起头，冷着脸，“掌柜难道欺我曹家不识数?”
掌柜脸色瞬间苍白，哑着道:“对，曹郎君算得对，是，是四百贯，是我算错了，是我算错了...”
卫去疾满意的点点头，“掌柜付钱吧。”
“好，我付，这就付。”
掌柜缓慢转身，只觉得心口在滴血一般，行尸走肉般离开。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掌柜这才抱着一箱子回来。
卫去疾示意褚大上前接过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是是三十两金子和一百两银子。
卫去疾满意的点了点头，取出一块小银子，想了想，递给褚二，“老二，帮我弄下一点。”
褚二接过银子送进嘴里，咬下了小拇指盖般大小的银子。
卫去疾有些嫌弃的接过，递给掌柜，顺便又蹭了下手，“我曹家子，从不占人便宜，呐，箱子钱，钱货两清，掌柜，咱们常来往。”
不待掌柜回应，拉着去病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