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龙鳞秘辛
锻炉内的温度比想象中要高。凌风额头沁出细密汗珠，目光却死死锁定铁砧上的黑色鳞片。那鳞片与他胸口的印记形状完全一致，只是表面多了几道金色纹路。
“这是...“
“师父说叫'逆鳞'。“慕雨用铁钳夹起鳞片，小心地放入一盆幽蓝液体中，“据传是某种星空巨兽身上最坚硬的鳞片，能抵消空间反噬。“
液体与鳞片接触的瞬间，整个锻炉内的空气都震颤起来。凌风胸口印记灼痛加剧，魂海中的灰色巨龙发出渴望的咆哮。他不自觉地向前迈步，右手已经伸出。
“别急！“慕雨一锤敲在铁砧上，清脆的金属声让凌风猛然回神，“现在接触会引发空间乱流，我们都会被撕碎。“
凌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冲动：“欧冶子大师从哪得到这个的？“
“三年前，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送来的。“慕雨调整着炉火温度，“她说将来会有个身怀双魂的少年找来，届时将此物交给他。“
凌风心跳漏了一拍：“她长什么样？“
“没看清。“慕雨耸耸肩，“她周身笼罩着扭曲的空间，师父说至少是星河境强者。“她突然指向凌风胸口，“不过她那里也有个和你一样的鳞片印记。“
母亲！凌风几乎确定那就是失踪多年的母亲慕清羽。她竟然在三年前就来过下三天，还为自己准备了对抗双魂反噬的器物。
“还需要多久？“
“十二个时辰。“慕雨往炉中添加了几块紫色晶石，“逆鳞必须用星砂溶液浸泡满一天一夜，才能安全融合。“
凌风皱眉：“但叶家的追兵...“
“放心，这锻炉被师父布了'匿空阵'，星空境以下发现不了。“慕雨指了指角落里的木桶，“趁这段时间，你可以用那里的药液疗伤。“
药液呈墨绿色，散发着松木清香。凌风脱去破烂的上衣踏入桶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药液接触伤口的瞬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血肉。
“忍着点。“慕雨头也不回地摆弄着锻炉，“这是师父特制的'百锻液'，能强化体魄。“
凌风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随着痛感加剧，他注意到体内残留的空间之力正被药液引导，缓缓渗入骨骼肌肉。这过程痛苦却有效，他能清晰感受到身体在变强。
“你脸上的伤...“凌风试图分散注意力。
慕雨手上动作一顿：“三年前保护师父时，被叶家的'蚀骨焰'烧的。“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师父本可以治好，我拒绝了。“
“为什么？“
“提醒自己变强的理由。“慕雨转过脸，伤疤在炉火映照下格外狰狞，“美貌在这世道毫无价值，力量才是根本。“
凌风默然。他想起了柳轻舞，那个用甜美笑容掩盖真实目的的少女。慕雨与她截然相反，将残酷直白地写在脸上。
“说说你的计划。“凌风转移话题，“救欧冶子大师。“
慕雨丢给他一块玉简：“叶家把师父关在黑岩城地牢，由三名星空境轮流看守。“她点开玉简投影出城池立体图，“三日后是'星潮'之夜，届时地牢的防御阵法会有十二息波动。“
凌风仔细研究投影。黑岩城依山而建，地牢位于城主府下方，只有一条螺旋阶梯通往地面。想要在十二息内突破三重星空境防守，几乎不可能。
“我们不需要正面突破。“慕雨指向投影某处，“师父被关押时，在地牢第三层留下了空间坐标。“
凌风眼前一亮：“传送？“
“准确说是置换。“慕雨从怀中取出一对青铜圆盘，“这是师父发明的'子母置换盘'，激活后能将持有子盘和母盘的人瞬间调换位置。“
“所以欧冶子大师身上有...“
“母盘就嵌在他左臂骨里。“慕雨露出罕见的微笑，“叶家搜遍全身也找不到。“
凌风不禁佩服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师。能想到将传送装置植入体内，确实非常人所能及。
“但还有个问题。“他思索道，“星潮之夜空间紊乱，寻常传送会被扭曲。“
慕雨点头：“所以需要你的空间魂灵稳定通道。“她指向浸泡中的逆鳞，“融合这个后，你应该能短暂操控空间坐标。“
凌风刚要回应，突然神色一凛。他感知到三里外有剧烈的空间波动，至少五个地阶巅峰正在快速接近。
“叶家的人找来了。“
慕雨毫不惊讶：“比预计的慢了一刻钟。“她走到墙边拉动某个机关，锻炉地面缓缓打开，露出向下的阶梯，“下去等着，我来应付。“
地窖比想象的宽敞，堆满了各式金属材料和半成品魂器。凌风盘坐在中央，尝试感应上方的动静。奇怪的是，明明距离不到三丈，却什么都感知不到——显然这地窖也被特殊阵法隔绝。
时间缓慢流逝。约莫两个时辰后，阶梯传来脚步声。凌风立刻警觉起来，掌心黑刀虚影若隐若现。
“是我。“慕雨端着碗热汤走下，“解决了。“
凌风接过汤碗：“来了多少人？“
“六个地阶巅峰，带队的是叶家三长老叶洪。“慕雨语气平淡，仿佛在说晚饭内容，“我用师父留下的'焚星雷'招待了他们。“
凌风听说过这种一次性魂器，爆炸威力堪比星空境全力一击。看慕雨毫发无损的样子，应该是远程引爆的。
“叶洪死了？“
“重伤遁走。“慕雨检查了下逆鳞的浸泡进度，“不过接下来叶家会派更多人来，星空境也可能出动。“
凌风喝口热汤，浓郁的肉香中带着药草苦涩：“我们得提前行动。“
“正有此意。“慕雨从材料堆里翻出几块银色金属，“趁你融合逆鳞时，我给你做件能隐藏气息的斗篷。“
接下来的时间里，锻锤敲击声成了最好的安眠曲。凌风在地窖中闭目调息，魂海内灰色巨龙与漆黑魔刀安静悬浮，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融合积蓄力量。
当慕雨再次下来时，手中多了一件银灰色斗篷。斗篷表面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泽，轻轻抖动就会在空气中留下残影。
“穿上试试。“
凌风披上斗篷，注入一丝魂力。斗篷立刻变得透明，将他身形完全隐匿。更神奇的是，连魂力波动都被屏蔽了。
“星隐貂的皮毛织就，掺了空晶石粉末。“慕雨难得露出满意神色，“只要不动用魂技，星空境也难察觉。“
“时间到了。“她转向浸泡逆鳞的容器，“准备融合吧。“
幽蓝液体已经变成透明，其中的黑色鳞片完全变成了暗金色，表面浮现出与凌风胸口印记相同的纹路。
慕雨用特制的玉石镊子夹起逆鳞：“脱掉上衣，盘坐放松。“
当逆鳞靠近胸口时，凌风体内的灰色巨龙突然暴动。他闷哼一声，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龙鳞纹路。更惊人的是，魂海中的漆黑魔刀也开始震颤，刀身上九个凹槽中的一个微微发亮。
“开始了。“
慕雨将逆鳞贴在凌风胸口印记处。两者接触的瞬间，一道刺目金光爆发，凌风感到有滚烫的金属液体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呃啊——！“
难以形容的痛苦让凌风仰头嘶吼。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脊椎仿佛被无形大手一节节拉开又重组。魂海中，灰色巨龙疯狂翻腾，每一次摆动都引发空间涟漪；而漆黑魔刀则贪婪地吸收着逆鳞释放的能量，刀身逐渐染上暗金色泽。
慕雨退到安全距离，惊讶地看着眼前景象——凌风周身三丈内的空间扭曲成肉眼可见的波纹，无数细小的黑色裂缝时隐时现。这是空间承受不住压力的表现，通常只有星河境强者交手时才会出现。
“坚持住！“她大声提醒，“想象你的魂灵在编织空间！“
凌风已经听不见外界声音。他的意识被拉入一个奇异空间，四周是无尽的灰色雾气。雾气中，九个巨大符文若隐若现，其中只有一个相对清晰——正是他在危急关头两次结出的“空“字印。
“九印齐聚，虚空归一...“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凌风猛地转头，看到灰雾中走出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她抬手轻点，那个清晰的“空“字印突然分解成数百道金色丝线，每一道都蕴含着深奥的空间法则。
“记住这些纹路，这是掌控空间的钥匙...“
凌风全神贯注地记忆着。随着对纹路的理解加深，体外的痛苦逐渐减轻。他惊讶地发现，那些看似杂乱的金线实际上构成了某种立体结构，就像...
“空间本身的结构！“
明悟的瞬间，魂海中的灰色巨龙突然缩小凝实，体型虽然变小，但每一片龙鳞都变得更加清晰；漆黑魔刀则完成了蜕变，刀身三分之一变成了暗金色，九个凹槽中的第一个被完全填满。
现实世界中，扭曲的空间突然稳定下来。凌风缓缓睁眼，瞳孔中闪过一道金光。他低头看向胸口，逆鳞已经与印记完美融合，现在那枚鳞片印记变成了暗金色，周围环绕着细微的空间波纹。
“成功了？“慕雨谨慎地靠近。
凌风点头，尝试着活动身体。每一个动作都带起细微的空间涟漪，仿佛他与周围环境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感觉如何？“
“前所未有的...清晰。“凌风抬手虚划，五道发丝细的空间裂缝应势而生，“我能'看'到空间的节点了。“
慕雨露出满意的笑容：“正好赶上时候。星潮即将开始，我们该出发了。“
黑岩城在夜色中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城墙高达二十丈，表面镶嵌着能反弹魂技的“星陨铁“。此刻城墙上巡逻的守卫比平日多了一倍，每个人都佩戴着叶家徽记。
凌风和慕雨潜伏在城外树林中，身上披着星隐斗篷。从他们所在的位置，能看到城主府最高的塔楼上悬挂着一口青铜大钟——叶家的镇族魂器“冥凤钟“的仿制品。
“子时三刻到。“慕雨盯着手中的星盘，“星潮开始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夜空突然亮了起来。无数星辰同时大放光明，道道星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凌风感到周围的空间开始轻微震颤，就像水面的涟漪。
“走！“
两人借着星光异象的掩护，轻松翻越城墙。凌风新获得的空间感知能力让他能提前避开所有巡逻路线，他们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城主府后墙。
“地牢入口在议事厅屏风后面。“慕雨传音道，“但我们需要先去塔楼。“
凌风疑惑地看着她。
“真品冥凤钟能镇压空间，必须暂时干扰它。“慕雨从怀中取出一个金属球，“师父发明的'乱空弹'，能制造短暂的空间乱流。“
塔楼守卫是两名地阶巅峰，但在星隐斗篷的掩护下，慕雨轻松将金属球安置在塔楼外墙上。两人退到安全距离后，她按下手中的启动符。
“嗡——“
奇异的震动声几乎微不可闻，但凌风清晰地“看“到一道扭曲的波纹从金属球扩散开来。塔楼上的青铜钟突然发出不和谐的颤音，表面流转的幽光明显暗淡了。
“只有三十息效果，快！“
两人飞速潜入议事厅。空荡的大厅里，那面巨大的山水屏风后果然藏着向下的螺旋阶梯。刚踏入阶梯，凌风就感到一阵心悸——下方传来三道恐怖的魂力波动，至少是星空境中期。
“记住计划。“慕雨递给他子盘，“星潮波动出现时，我会制造混乱。你抓住机会激活置换盘！“
凌风点头，两人悄无声息地向下潜行。阶梯尽头是一扇玄铁大门，门缝中透出幽蓝光芒。透过门上的小窗，能看到里面是个圆形大厅，三个方向各有一扇牢门。
三名黑袍老者呈三角之势盘坐在大厅中央，每人面前悬浮着一件魂器。凌风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当初在祖坟袭击他的叶无影，只不过被苍虚魔龙吞噬的右臂已经再生。
“十息后。“慕雨传音道。
凌风握紧子盘，全神贯注地感知空间变化。当星潮波动达到顶峰时，整个地牢的防御阵法果然出现了短暂紊乱。
“现在！“
慕雨突然甩出三颗弹丸，落地后爆发出刺目强光和刺耳噪音。三名星空强者虽惊不乱，几乎同时撑起防护罩。但他们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凌风激活了子盘。他引导新获得的空间感知能力，精准定位欧冶子所在牢房的空间坐标。
置换发生的瞬间，凌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他已身处一间狭小的石室，面前是个被铁链锁住的白发老者。老者左臂不自然地肿胀，眼中却闪烁着精光。
“小子，来得正好！“欧冶子的声音沙哑却有力，“快把我左臂剖开！“
凌风没有犹豫，黑刀虚影划过老者左臂。皮肉分开的瞬间，一个青铜圆盘自动弹出，正是母盘！
“慕雨那丫头给你解释清楚了吧？“欧冶子活动着解脱的左手，“再等三息，我们...“
话音未落，整个地牢突然剧烈震动。恐怖的凤鸣声从上方传来，冥凤钟已经摆脱了干扰！
“糟了，叶家老祖出关了！“欧冶子脸色大变，“快激活母盘！“
凌风刚要动作，石室墙壁突然炸裂。叶无影的狞笑传来：“抓到老鼠了！“血线如网般罩向两人。
千钧一发之际，凌风做了个大胆决定。他一手激活母盘，另一手结出“空“字印。双重空间波动叠加，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置换完成的同时，一道空间裂隙在石室内绽开！
天旋地转中，凌风最后看到的是叶无影惊骇的表情，以及从裂隙中伸出的一只覆满龙鳞的巨爪...
当视野恢复时，他发现自己躺在锻炉地窖中，身边是昏迷的欧冶子和满脸惊愕的慕雨。
“你...你带回了什么？“慕雨指着凌风背后。
凌风转头，看到一条三尺长的灰色小龙正盘绕在自己肩上。小龙的模样与魂海中的灰色巨龙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无数倍。更惊人的是，它口中叼着半截血符傀的手臂——正是叶无影的！
“空间之灵...“欧冶子挣扎着坐起来，眼中满是震撼，“你小子居然把魂灵实体化带出来了！“
凌风肩头的小龙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随后化作流光钻回他体内。魂海中，灰色巨龙的形态变得更加凝实，龙睛完全睁开，流露出智慧的光芒。
“看来计划有变。“欧冶子苦笑着看向地窖顶部，“叶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您有建议？“凌风扶起老人。
欧冶子从伤口处抠出一块记忆晶石：“去天风山脉找'虚空殿'遗迹。那里有你需要的第二枚逆鳞...“他看向慕雨，“丫头，你带他去取我藏在老地方的星舟。“
慕雨点头，却见欧冶子没有起身的意思：“师父您...“
“我得留下断后。“老人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总得有人告诉叶家，欧冶子不是那么好抓的...“
凌风刚要反对，突然感知到上方锻炉传来恐怖的空间波动。一个比叶云霄强大百倍的凤鸣声响彻夜空。
“叶家老祖叶苍穹！“慕雨脸色煞白，“他怎么亲自...“
欧冶子一把推开两人：“走！记住，九印齐聚日，虚空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