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甜味心机
“啪嗒“。
一颗发霉的桂圆掉在桌上，滚到我手边。我盯着面前所谓的“公主早膳“——一碗稀得能照镜子的白粥，两碟黑乎乎的腌菜，还有这把明显陈年的桂圆干。
“春桃姑姑。“我戳了戳那颗桂圆，“我们被克扣伙食了？“
春桃强颜欢笑：“公主别多想，许是御膳房今日忙乱...“
我跳下凳子，啪嗒啪嗒跑到门口。果然，墙角蹲着个小太监，正鬼鬼祟祟往这边张望。看见我出来，他扭头就跑，腰间晃着的螭纹玉佩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又是二皇子的人。
回到屋里，我掀开茶壶盖闻了闻——劣等茶叶的涩味冲得我鼻子发痒。原主记忆突然闪现：苏嫔生前最得宠时，小厨房是能自己开火的。
“春桃姑姑~“我眨巴着眼睛，“明珠苑有小厨房吗？“
半时辰后，我站在积满灰尘的小灶台前，撸起袖子。感谢现代社会的美食博主生涯，现在我要用五岁孩子的身体复刻简易版舒芙蕾松饼。
“公主，这不合规矩...“春桃看着我把面粉鸡蛋搅得满天飞，脸都吓白了。
“皇祖母说我可以随时去慈宁宫玩呀。“我踮脚往面糊里撒了把糖，“要是饿晕在路上...“
春桃立刻闭了嘴，默默帮我生火。
当甜香飘满小院时，我听见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透过窗缝，我看见三四个小宫女凑在墙角，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空气。
“都进来吧~“我推开窗户，露出最甜的笑容，“帮我尝尝味道好不好？“
小宫女们面面相觑，最终抵不住诱惑。一刻钟后，我的“试吃团队“已经把松饼夸上了天。
“公主，这比御膳房的点心还香！“
“软得像云朵似的...“
“甜而不腻，奴婢从没吃过这样的...“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心里记下每个人的名字和职位。在这深宫里，收买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胃——这是我当美食博主学到的真理。
正当我准备第二批松饼时，院门突然被推开。
“什么味道？“李总管皱着鼻子走进来，身后赫然跟着一身明黄的暴君爹爹。
满屋子人哗啦啦跪了一地。我举着沾满面糊的木勺，呆立在灶台前——那台子比我人还高，灶灰抹了我一脸。
暴君的目光从狼藉的灶台移到我脸上，眉梢微微抽动：“朕听说...明珠苑走水了？“
“父皇吃松饼！“我献宝似的捧起最完美的那块，“天心亲手做的！“
李总管刚要阻拦，暴君却已经接过那块歪歪扭扭的松饼。他端详片刻，轻轻咬了一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尚可。“暴君咽下松饼，嘴角沾着一点糖粉，“糖放多了。“
我眼睛一亮，趁机拽住他袖子：“父皇帮我尝尝另一种配方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暴君爹爹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居然真的在油腻腻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看着我爬上爬下地折腾那些锅碗瓢盆。
“陛下，兵部大人们还在养心殿候着...“李总管小声提醒。
暴君摆摆手：“让他们等着。“
就这样，东岳国最可怕的暴君，在我乱七八糟的小厨房里度过了半个悠闲的下午。当我终于做出蓬松度完美的松饼时，他甚至允许我直接坐在他膝上，把糖浆画成笑脸。
“父皇看！这是父皇~“我在松饼上点了两个芝麻眼睛，“这里画道疤~“
春桃吓得打翻了糖罐。暴君却突然伸手，用拇指擦去我脸上的灶灰：“明日...再做一次。“
他起身离去时，我注意到他把那个“笑脸松饼“用手帕包起来，塞进了袖中。
当晚，御膳房总管亲自带着十二道点心来赔罪。我收下点心，却坚持保留小厨房的使用权。
“公主可知，今日之事已经传遍后宫了。“春桃替我梳头时小声说，“陛下从未在嫔妃宫中停留超过一盏茶，更别说...“
我望着铜镜里的糯米团子，嘴角微微上扬。第一步计划，成功。
三日后，我在御花园捡到一窝被风雨打落的雏鸟。正当我指挥小太监们搭鸟窝时，背后突然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七皇妹在玩什么把戏？“
二皇子许天耀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眼神阴鸷地盯着我手中的小鸟。
“二皇兄！“我假装天真地举起雏鸟，“它们从树上掉下来啦，我们送它们回家好不好？“
“妖邪之物。“二皇子突然提高声调，“听闻七皇妹能通鸟语？“
周围宫人顿时骚动起来。我心头一凛——来了，开始泼脏水了。
“天心听不懂鸟说话呀。“我歪着头，故意让小鸟啄我手指，“但是娘亲说过，受伤的小动物要帮忙~“
“苏嫔娘娘生前最擅巫蛊之术。“二皇子身旁的老嬷嬷阴恻恻地说，“这小公主怕不是...“
“怕不是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人群哗啦啦跪倒。暴君爹爹不知何时站在了梅树下，脸色阴沉得可怕。
二皇子立刻变了脸色：“父皇明鉴，儿臣只是担心七皇妹玩物丧志...“
暴君没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我赶忙把小鸟藏到身后：“父皇别生气，天心这就把它们送走...“
出乎意料，暴君蹲下身，从我手中接过那只雏鸟。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抚过小鸟颤抖的翅膀，动作熟练得令人惊讶。
“右翅伤了。“他沉声道，从腰间锦囊取出一段丝线，三两下就给小鸟做了个固定支架。
我瞪大眼睛：“父皇好厉害！“
暴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朕小时候...养过一只鹰。“
这个从未提及的童年片段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二皇子脸色铁青，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李德全。“暴君起身，语气恢复冷硬，“往后七公主想养什么就养什么。“
他转身离去时，我眼尖地发现他袖口沾了一根绒毛，却没拂去。
小鸟事件后，宫里的风向明显变了。我的小厨房每天都会收到新鲜食材，御花园遇到嫔妃时，她们也开始对我笑脸相迎。
只有二皇子一党愈发阴沉。好几次我发现自己的玩具被动过手脚，有次甚至在布老虎里摸出了几根针。
但我没告诉暴君爹爹。相反，我开始更频繁地往养心殿跑——不仅带着新研制的点心，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玩具“。
“父皇看！“我献宝似的捧着一个竹筒做的“万花筒“，“这里面有神仙住哦！“
暴君从奏折堆里抬起头，勉强看了一眼：“嗯。“
“父皇试试嘛~“我爬上龙椅，把万花筒塞到他眼前，“要对着光看~“
被我缠得没办法，暴君只好敷衍地看了一眼。然后他僵住了，缓缓转动筒身，眼神逐渐专注。
“这是...“
“是碎琉璃做的~“我得意洋洋，“大哥哥帮我磨的镜片！“
暴君反复看了许久，才放下万花筒：“你...常去景仁宫？“
“大哥哥教我认字呀。“我从荷包里掏出一叠小卡片，“看，这是'日'，这是'月'...父皇要不要玩配对游戏？“
我原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暴君真的放下朱笔，陪我玩起了识字游戏。更惊人的是，他玩到后面居然隐隐有了笑意。
“陛下...“李总管轻声提醒，“该翻牌子了...“
暴君头也不抬：“今日免了。“他指着我画的小兔子卡片，“这个念什么？“
“兔！“我拍手欢呼，“父皇好聪明！“
当晚，我在龙案旁的小榻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把我抱起来，轻轻放在了更柔软的床铺上。
“...北境军报...“李总管压得极低的声音传来。
“明日再说。“暴君的声音比平时柔和，“把灯挑暗些。“
半梦半醒中，有只温暖的大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下意识抓住那根手指，嘟囔着：“父皇...痛痛飞...“
那只手僵了僵，最终任由我握着，直到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睡在养心殿的偏阁，枕边放着那个万花筒，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个太阳——是我昨天教的“日“字。
我捧着纸条笑得像个傻子。直到春桃急匆匆跑来：“公主！太后娘娘传您过去，说是...说是有人告您行巫蛊之事！“
我心头一跳。看来二皇子的报复，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