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失望
好多船啊!迪克和多萝西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船。巴拉贝尔夫人先带他们去了一家店铺,只要是水手们用的东西,无论是穿的,还是佩戴的,都能在那家店铺里买到。接着,他们去了一家小旅馆吃午饭。旅馆里的客人们都在兴致勃勃地聊着船上的事儿,嗓门一个盖过一个。吃过饭,他们来到河边寻找那艘去霍宁的汽艇。放眼望去,船上高高的旗杆上挂着各种旗帜,迎风招展。就连出租用的小游艇也在桅顶挂着一面面随风舞动的小旗子。到处都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附近有一艘黑色大型平底货船,桅杆漆得光灿灿的,正停在罗克瑟姆桥头的老粮库边装船,甲板上忙得热火朝天;不远处是来往穿梭的平底船,还有一排排装满油料、准备出发的摩托艇。再往远处是数以百计的大小风帆游艇,有的拴在码头上,有的排得整整齐齐,锚在堤坝下两三英寻深的水面上,或者停靠在主河道旁的人工港内。
“怎么有那么多船都盖着防尘罩呢?”多萝西问了一句。
“其实是雨衣,”巴拉贝尔夫人说,“就是遮雨天篷。一到晚上,人们就会把它们支起来,这样就可以给座舱井盖个顶儿,空间就更大了。当然啦,船靠在那儿不开的话,天篷还可以遮遮雨。现在倒是有好多船没租出去,不过,这儿一到夏天就成了露天广场,整个英格兰四面八方的人都来租船,幸亏我们来得早。”
“现在就像露天广场了。”多萝西说,耳边响起电唱机的歌声,还有船棚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哦,看哪,有人在开船了。所有的大船后面都挂着小船吗?像母鸡带小鸡一样?”
“那是舢板,”巴拉贝尔夫人说,“你想啊,住在游艇上的人,要是想去买点牛奶回来,或者是去寄封信什么的,就可以划着舢板去啦。”
“我们划过一回的,”迪克说,“不过,只划了几分钟而已。”
接着,巴拉贝尔夫人看到一个船夫在朝他们招手了。又过了一两分钟,他们就坐上了那艘小汽艇。汽艇嘟嘟嘟地沿着罗克瑟姆河道行驶,船头放着他们的两只小手提箱以及从杂货店捎回来的一些包裹。多萝西满心欢喜地看了看其中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里面装着巴拉贝尔夫人给他们买的物美价廉的油布雨衣、防水帽以及海靴。当然,天气这么晴朗,明晃晃的太阳直射下来,想要穿戴这些东西,这会儿可找不到什么理由。不过,多萝西只是看了几眼,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水手了。
一拐进河道的入口,他们就再也听不到罗克瑟姆镇上的嘈杂声了。河道两边长着高大的树木,树林里掩映着几座低矮的小屋。靠近水边是一道道绿色的草坪,草坪上有几只水鸡在溜达,看上去就像鸽子或孔雀一样。一个脚上穿着长筒靴、头上戴着帆船帽的人正忙着修剪草坪。
“看啊,”多萝西说,“有个水手在修草坪。”
“他们这儿的人水性大都很好,天生的。”巴拉贝尔夫人说,“有人还说,好多孩子一出生就长了蹼趾呢,跟鸭子一样。”
“不是真的吧?”迪克说。
“我也不敢肯定,”巴拉贝尔夫人说,“不过,这里的小孩刚学会走路,好像就能开船了。”
“您是这儿出生的吗?”多萝西问这话的时候,全神贯注地看着巴拉贝尔夫人脚上那双漂亮的胶底鞋。
“我在贝克尔斯出生的,”巴拉贝尔夫人说,“也是在河边,那条河离这儿不远。”
不是每个人都有幸出生在河边,不过,她和迪克来到这里,至少也能弥补一下这样的遗憾吧。多萝西心想。
渐渐地,树林里再也看不到房屋了。时不时地,透过树林,迪克和多萝西可以看到斑斑点点的波光。不一会儿,他们经过一条狭窄的水道,来到了一片宽阔的湖面。湖面上的风不大,不过许多船都挂着帆。树林边风就更小了,虽然也有几艘游艇起了帆,但根本就使不上舵。再往前一点,他们又看到一片开阔水域,两边仍然是浓密的树林。突然,一阵噪音从他们的艇尾传来,那是一艘他们在罗克瑟姆见到过的大摩托艇。摩托艇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掀起一排狂浪,他们的汽艇被冲得左右摇晃。
“就跟海上一样啊。”多萝西说。她死死抓住汽艇的舷缘,生怕自己会有什么闪失。
“他们没必要开这么快,”船夫说,“你们看,他好像在生火做饭呢。”
船夫指了指前方拴在一根树枝上的一条白色小船。那条船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艘游艇都要小得多,其实就跟游艇后面拖着的小舢板差不多大,不过,船上也竖着一根桅杆,做饭的地方还支了天篷。大摩托艇经过时,一股余波就把那条小船顶了起来,差点儿都撞到上面的树枝了,船上突然还冒出一股烟来。
“是汤姆·达钦。”多萝西说。
“是山雀号,”迪克说,“那儿有船名。”
他们经过小船的时候,船夫让汽艇慢了下来。
汤姆·达钦正跪在船板上做饭,脸涨得通红,手里拿着一口煎锅,回过头来看了看。
他朝船夫点了点头。“弄得我熏肉油溅得到处都是。”他说。“哦,你们好!”看到迪克和多萝西他又说。
“真丢人。”船夫说着,又加快了汽艇的速度。“汤姆·达钦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水手,你看他那艘山雀号就像针头那么小。”
“对啦,”巴拉贝尔夫人说,“你现在总可以跟我们讲讲‘左舷’和‘右舷’了吧,就是他在罗克瑟姆车站和站长说起的那两姐妹……”
“站长还说女孩子取这样的名字怪怪的。”多萝西插了一句。
船夫哈哈哈笑了起来。“‘左舷’和‘右舷’啊,”他说,“我们都这么叫她们,也不叫她们别的什么名了。她们是法兰德先生的双胞胎女儿,比小汤姆还要小点儿,他们都一起长大的。当初法兰德夫人临死的时候,她们才几个月大。好心的邻居达钦夫人,就是那个医生的妻子,领养了她们。达钦夫人现在又生了个小儿子,现在可能没工夫带她们了。不过,达钦夫人待她们姐妹俩,就像亲妈一样呀……坐稳扶好!……你们看过有那样开船的吗?”他突然把汽艇转向一边,想避开一艘横冲直撞的风帆游艇,游艇正在来来回回地抢风航行。他们刚一避开,那艘风帆游艇就跑到河道中央耀武扬威去了。“那家伙可能从没开过船吧,”船夫说,“要不了一个星期,这样的新手就要遭人耻笑了。要学开船的话,去北河[1]倒还不错。”
多萝西兴奋地看了看迪克,迪克也看了看多萝西。
他们驶过那片树林之后,河面慢慢变宽了。岸边长满了芦苇,其中夹杂着几棵柳树。对面一溜五艘小帆船正朝他们驶过来,也在忽左忽右地抢风航行,就像水面上飞着几只蝴蝶一样。
“是在竞赛吗?”巴拉贝尔夫人说。
船夫回过头说:“不赶时间的话,夫人,我想把船靠边,让他们先过。”
“当然可以。”
他关掉了引擎,让汽艇紧贴着岸边滑了过去,然后一把抓住一根柳树枝,稳住了船。迪克也抓住了一根树枝。
接着,第一艘赛艇朝他们这边蹿了过来,一下子又转了个弯,向对岸驶去。船夫回过头对巴拉贝尔夫人说:“‘左舷’和‘右舷’来了,夫人,您要是想看看她们的话,就请留意第四艘小帆船吧。不过法兰德先生一般不会这么落后的。”
他们看到第二艘小帆船飞驰而过,第三艘也越了过去,紧接着第四艘也横扫过水面。“准备转向!”舵手喊了一声。一阵啪啦啪啦的船帆响过,小帆船迎着风,紧贴着汽艇蹿了过去。多萝西几乎可以够得着她们,甚至可以跟其中那个拽着三角帆的女孩握个手。
“有这样的船员还真不赖呀,我是说法兰德先生,”船夫说,“虽然她们俩加起来也抵不上一个男子汉。”
“我猜她们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吧。”多萝西很兴奋地说。
“你们马上就会再见到她们的。”船夫说着,又发动了汽艇的引擎,“她们开到你们的船那儿之后还会掉回头,一直到霍宁的斯旺湾,比赛才结束。”
“你们的船。”他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巴拉贝尔夫人掌舵的话,她和迪克听着号令,像那两姐妹一样,熟练地拉着帆,那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啊。多萝西正在构思着一本小说,要是她和迪克能那样驾船该多好呀,什么惊险刺激的情节都有了。他看了看迪克,而迪克这会儿正忙着记他的笔记呢。寒假里,他的笔记簿上画满了星星,不过随着昼长夜短,他的笔记又写满了鸟儿的名字。比如这一次,苍鹭啦,茶隼啦,黑鸭子啦,水鸡啦,他把它们全记在他的鸟类目录中去了。就在他们遇上这几条赛艇之前,他还看到一只头顶上长着两簇毛的鸟儿,只有一根细长的脖子露在水面上。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一只凤头水鸟。
他们继续往前赶路。现在来到了另一个村庄,汽艇慢下来了。他们经过了几幢小木屋,还有一排船屋。河道在这里来了个急转弯,在这个叫作斯旺的水湾边上,有一家老旅馆。再过去一点,还有一个装卸台[2]。码头边拴着三两艘游艇,而码头上方则搭着几个大的舢板棚,和他们在罗克瑟姆看到的一样。
“这就是霍宁。”巴拉贝尔夫人说。
“我们的船离这儿不远了吧?”迪克说。
“汤姆说他就住这里,”多萝西说,“还有那对双胞胎姐妹。”
汽艇在一个舢板棚边停了一会儿,迪克和多萝西就迫不及待地看着拴在那儿的游艇,也不知道哪一艘才是起绒草号。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汽艇停下来只是为了捎上一条小舢板,是巴拉贝尔夫人早上划到霍宁来的,然后他们又沿着河道慢慢前进。这段河道就和街道一样,一边是矮小的老房子,另一边停着船只。
“医生家就住那一幢,对吧?”巴拉贝尔夫人问船夫,“就是我们眼前那一幢,有茅屋顶的,我记得我哥哥指给我看过。”
“是挂了条鱼做风向标的那幢吗?”迪克问。
“达钦医生以前是个渔夫,”船夫笑了笑说,“那条鳊鱼他挂好久了。做了医生之后,他也不怎么出船了,不过捕鱼季节一到,他还是经常去他的花园那边钓钓鱼。法兰德先生就住隔壁,在堤岸的另一边。”
法兰德先生的屋子离河道更远一些,迪克和多萝西这会儿只能越过树梢,看见楼上的几扇窗子。不过,他的船库倒是可以看见,他们两家之间的那段堤坝也在面前一晃而过,眼前还有一片片芦苇荡和柳树后的闪闪波光。再往前,他们见到了更多的房子,有些是新建好的,还见到一架掉了旋臂的风车。不远处是一个渡口,有一条渡船正在摆渡,船上装着一辆二轮马车。紧挨着渡口的是一家老旅馆,渡口边还停着一两条船,多萝西指着其中一条问是不是他们的,巴拉贝尔夫人摇了摇头。这已经是村尽头了,汽艇又一次加大了油门往前开。沿途他们看到了一座小山,山坡上有一座小教堂和一幢大房子。山坡下的水岸边有一群水鸡和黑绵羊,正在争抢着进食。堤坝边也拴着一条小船,不过也不是他们要找的船。
“不会还有好远吧。”迪克说。
“妈妈还说就在霍宁呢。”多萝西说。
“你们坐稳啦。”巴拉贝尔夫人说。
接下去的河道变得曲曲折折,每拐过一个弯,他们都以为马上就能看到他们的船了。
终于,那艘船出现在眼前了,但他们一下子没认出来。那艘洁白的游艇就靠在岸边,船舱和座舱井上都遮着天篷,好像就等着过夜了。
“哦,看啊,快看!”多萝西喊了起来。不过她看的不是那艘游艇,而是缓缓驶来的一条老柚木船。船上竖着一根粗短的桅杆,桅顶上还挂着一面黑色的旗子。有两个小男孩各拿一支桨在划船,还有一个站在舵柄旁,用一架硕大的老望远镜对准岸上的什么东西观看。三个小男孩头上和腰间都系着色彩鲜艳的带子,可能是他们的头巾和腰带。汽艇迎着那条船驶过去,迪克和多萝西很快就看到船头上的几个白色大字,不由得念出声来——死神与光荣号,字上的油漆斑驳丑陋。
“布尔河上不会有海盗,对吧?”巴拉贝尔夫人说。
船夫哈哈笑了起来。当他们的汽艇擦肩而过的时候,死神与光荣号的舵手挥了挥他手上的大望远镜,船夫也向他挥了挥手。“霍宁当地的孩子,”他回过头来说,“三个都是造船工的儿子,也是‘左右舷’和小汤姆的朋友。”
怎么回事?引擎突然变了声。汽艇拐起了弯道,朝着泊在岸边的游艇开了过去,游艇上松弛的白色篷布开始抖动起来。一条胖乎乎的米黄色哈巴狗钻了出来,在狭长的舷边甲板上来回跑着,对着他们嗷嗷叫个不停。
“是威廉!”多萝西大声说。
“哈啰,威廉!”迪克说。
“我们到了。”巴拉贝尔夫人说,“可怜的老威廉独自照看起绒草号,肯定烦透了。”
“威廉长这么大了呀。”迪克说。
等他们把包裹、手提箱都搬上了游艇,把那条小舢板停在船尾系好之后,汽艇就开走了。迪克刚才在游艇的舷台上站都站不稳,这下他爬进了座舱井。头上白色的天篷看上去真不错,光线充足,让人觉得很舒坦。
“给,你的沙地鞋。”多萝西说,“妈妈说了,我们在船上就要穿这种鞋,其实坐汽艇的时候我就该把它们拿出来穿上。”
他们脱下休闲鞋,换上了沙地鞋。这一换,他们立即有了当水手的感觉,似乎水上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把这些包裹处理掉之后,船上就会空出不少地方来。”巴拉贝尔夫人说,“你们屁股坐的就是储物箱,东西可以藏里面。进来吧,带上你们的手提箱。不,你们站在船中央不用低头。这是主舱,穿过主舱就是你们的卧室。”
他们慢慢绕过餐桌,穿过一扇小小的折叠门,进入安排给他们的那间舱室。舱室的一边摆放一张床铺,上面铺了厚厚的红毛毯。
“我们现在可以躺下去先享受享受吗?”多萝西说。
“当然可以。”
“这儿还挺宽敞的。”迪克说。
“你轻轻晃一下,还能感觉到船也跟着摇摆呢。”多萝西说。
“还有电灯。”迪克说着旋了旋开关,“这么小的船上怎么弄电灯的?”
“电池供的电,”巴拉贝尔夫人说,“大概每星期要换一次电池。如果躺在床上长时间看书的话,电池可用不了多久。”
接着,他们打开手提箱,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床铺下的抽屉里。然后他们透过舷窗向外看了看,外面是一片芦苇地。从这个位置看那块洼地,感觉还是有些不同。他们又走回主舱,坐在餐桌两旁的床铺上感受了一下。再后来,他们爬出船舱,拨开天篷的帘布,走到舷边的甲板上。他们手扶着天篷感觉脚下稳当一点,不过还是有些晃悠。于是他们抓住了侧支索,抬头看了一眼桅顶,心想,要不了多久,他们就知道这些绳索是做什么用的了。
这时候,巴拉贝尔夫人在座舱井的厨房里点燃了普里默斯煤油炉,然后搁了一只水壶在上面烧水。迪克和多萝西照看着水壶,巴拉贝尔夫人转身进入船舱,去泡她的画笔去了。突然,他们听到水面上传来刺耳的声音,是船只龙骨前端撞击水面的声音。他们抬头往外一瞧,又看到那五艘比赛的游艇一一从他们跟前驶过。这回“左右舷”和她们的爸爸排在了第三名。
“他们这回有机会赢了。”巴拉贝尔夫人说。
二十分钟后,他们还会看到这几艘赛艇驶回来。他们把折叠桌搬进了座舱井,然后泡了一壶茶。迪克被叫进了船舱,他要去小餐柜给威廉拿盒吃的。这时多萝西往船尾瞟了一眼,她看到了芦苇荡上飘过来几张白帆。不一会儿,那几艘船就出现在眼前了。多萝西、巴拉贝尔夫人,还有迪克都赶到甲板上去观看。
“他们赢了。”多萝西大声说。
“差不多了。”巴拉贝尔夫人说。
“他们的船叫闪电号。”迪克说。闪电号已经排到了第二位,这让领先的那艘船有点着急了,那个舵手不时回头看一眼。
“加油,加油!”多萝西喊起来。听到加油声,“左舷”更兴奋了……或许看错了,是“右舷”?……反正不是这个就是那个……闪电号从旁边蹿过去的时候,她还冲着多萝西微笑呢。转眼间,五艘赛艇绕过了起绒草号上方的河湾,全都消失不见了。
迪克和多萝西安坐下来,开始品尝他们上船之后的第一杯茶,没想到突然起风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船呀?”迪克把他们俩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来不及了,我估计今晚什么也干不成。”
“开船?”巴拉贝尔夫人有些疑惑,“开什么船?”
“这艘帆船呀。”迪克说。
“亲爱的,我们可不去航行啊……我不是跟你们妈妈说过了吗?我们可不能把哥哥理查德一个人丢在外面把船开走……再说了,我自己不会开船……你们也不会吧……我们只把起绒草号当作一只船屋……”
这下他们一声都不吭了,仿佛感觉美梦哗啦一下破碎了。来这儿真是大错特错啊,根本学不了开船。
多萝西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
“这确实是一艘非常不错的船屋。”她说。
“还可以看到好多鸟儿。”迪克说。
“我的乖孩子,”巴拉贝尔夫人说,“真是非常非常对不住你们呀。”
注释
[1]布尔河的别称。
[2]在诺福克郡,和其他地方的码头一样,装卸台也是船只装船、卸货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