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君之名
(一)湖畔
风掠过青瓦,簌簌作响,似顽童嬉闹,又忽而低语,仿佛在互相提醒:“小声些,莫吵醒了人。”
小白倚在桥边,望着溪水潺潺。他沿溪而行,直到一片澄澈的湖泊前。
一位老翁正慢悠悠地撑船上岸。
“老人家,卖鱼吗?”小白高声问道。
老翁眯起昏花的眼,摆手:“听不清,近前说话!”
小白三两步跃至船边,笑道:“可有鲜鱼?”
“有——”老翁拖长声调,“但得现钓,老夫没带网。”
“无妨,我陪您去湖心。”
老翁打量他一眼,忽而嗅了嗅:“庆春花的酒香?几十年没闻过了……”
小白拍开泥封,酒气混着花香弥漫开来。老翁接过酒坛,啜了一口,咂嘴道:“好酒!小后生,你是柳家那逃婚的新郎官吧?”
“您老眼毒。”小白懒洋洋侧卧船头。
老翁又灌一口酒,脸颊泛起酡红:“柳家那姑娘……命苦啊。”
原来新娘并非本地人,幼时父母双亡,寄养在柳家亲戚处,受尽冷眼。及笄后,又被许给邻镇黄老爷,不料迎亲途中遭遇山匪。几日后,姑娘独自归来,流言便如野草疯长。
小白漫不经心地吟道:“醉脸春融,斜照江天一抹红。”
老翁大笑:“好词!江湖人少有你这般文气的。”说着,竟将一截木头系上鱼线,抛入湖中。
“木头也能钓鱼?”
“愿者上钩嘛。”老翁闭目养神,忽问,“可知这湖水从何处来?”
“总不是天上?”
“昆仑雪山——”
话音未落,一阵童声打断:“喂,醒醒!”
小白猛然睁眼,老翁已无踪影,唯有掌心一枚鱼咬尾玉佩。身旁的孩童提着滴墨的毛笔跑远,湖面倒映着他脸上的乌龟墨迹。
他掬水洗脸,墨色晕染开来,夕阳将湖水染得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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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二)洞房
柳家婚房内,小白独坐酒席前,瞥了眼寒酸的菜色——比白日擂台的排场差远了。
新娘静坐床沿,红盖头纹丝不动。
他拎起秤杆,缓缓挑起盖头。
红绸如花苞绽开,露出张稚嫩的脸——秋波澄澈如未被尘世沾染的露珠,鼻尖下唇瓣似含苞蔷薇,烛光为她的黑发镀上流银。
盖头滑落,青丝泻下。她仰倒床榻,小白俯身望进她眼底,轻叹:“素面常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美人如月,醉眼观花,唯见佳人恣色在心头。”
指尖抚过她后颈,他忽然低笑:“上等迷魂香……你不是人。”
新娘睫毛一颤,瞳孔骤缩成竖线!白毛疯长,转瞬化作手臂长的雪狐,昂头嚷道:“本姑娘是妖!”
“刚化形的小妖吧?”小白揉乱她头顶绒毛。
狐妖耳朵被压得扁扁的,惊道:“你怎知道?”
“人怕妖吗?”她跳下床,婚衣绊得踉踉跄跄。
“人最怕的……反倒是同类。”
烛火摇曳,屏风后传来窸窣声。纤影晃动间,少女探出半张脸,指尖点着自己鼻尖:“祖母说化形该有名字——我叫柳仙儿,好听么?”
“好听。”
“你呢?”
小白望向窗外的星子:“今生……唤我白鸿吧。”
柳仙儿推开窗棂:“白鸿,有颗星星冒出来了!可惜不及月亮亮。”
“那是伴月星。”他轻声道,“现在,聊聊柳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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