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约定同行，暂离书海
王磊那句带着憨气却又无比真诚的“加油干”，像是一股微风，吹散了陆扬心头最后那一丝因为“演戏”而带来的紧绷感。他看着眼前这个用力拍着胸脯，眼神里重新闪烁着熟悉光彩的兄弟，重生以来一直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孤独感，仿佛也被这声“加油”驱散了不少。
“行了，别拍了，再拍胸口都要被你拍肿了。”陆扬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揶揄的笑容，语气也轻松了许多，“放心，我说到做到。”
王磊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似乎对自己刚才那番“豪言壮语”和“拔刀相助”的承诺也有些不好意思，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为陆扬的转变感到高兴，哪怕这转变依旧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那必须的！扬哥你啥时候说话不算话过……呃，除了放我鸽子这事儿。”王磊说到一半，想起被遗忘的街机之约，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但看到陆扬投来的目光，又赶紧把后半句咽了回去，讪讪地笑了笑，“开玩笑，开玩笑！学习重要，学习重要！”
陆扬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不过，这样也好。他不需要王磊变得多么深沉，只需要这份不掺杂质的信任和支持，就足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刚才高度集中精神后带来的轻微疲惫感，以及“启智”辅助下高速运转大脑后的一丝空乏。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他懂。今天的学习，无论是知识的初步梳理，还是对“启智”基础功能的适应，都已经达到了预期。更重要的是，意外解决了王磊这个“麻烦”，将潜在的阻碍变成了助力。
“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陆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桌面上那堆叠起来的书籍，“一口吃不成胖子，得慢慢来。”
“啊？不学了？”王磊有些意外，他以为陆扬这“打了鸡血”的状态，起码得学到图书馆关门呢。见陆扬是真的开始收拾东西，他反倒松了口气，凑上前去，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书。
“扬哥，你这……还真能看懂啊？”王磊指着那本陆扬刚刚合上的《高等数学》教材，封面上那几个字他倒是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感觉头皮发麻，“我瞅着这玩意儿，跟看天书似的。”
“以前是天书，以后就不是了。”陆扬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他开始动手整理，将那几本数学、物理的核心教材，以及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挑了出来，其他的则重新摞好。
“启智”在脑海中适时提醒：“今日学习时长4小时17分钟，初步完成高中数学基础知识体系梳理，物理部分力学基础概念复习完毕。大脑皮层活跃度峰值达到138%，目前处于正常疲劳阈值内，建议休息。是否需要将剩余书籍信息录入，以便后续规划？”
“暂时不用，先带走这几本。”陆扬在心中回应，同时将挑出的书本抱在怀里。他没带书包，这些书不算太厚，勉强能拿。
王磊看着陆扬的动作，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想帮忙又不知道从何下手。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指了指那摞没被选中的书：“那…这些咋办？就放这儿？”
“嗯，明天再来。”陆扬点点头，“图书馆应该不会有人乱动。”他看了看周围，依旧是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哦哦，也是。”王磊恍然大悟，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扬哥，你饿不饿？都快晚饭点了。要不咱们去食堂搓一顿？或者去校门口那家‘李记’吃碗馄饨？我请！”他拍了拍口袋，似乎想证明自己有钱。
陆扬心中微暖。胖磊这家伙，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在关心人这方面，总是这么直接和实在。前世他落魄时，为数不多还愿意请他喝酒吃饭的，就有这个傻兄弟。
“先不急着吃。”陆扬摇了摇头，将怀里的书又抱紧了一些，“我得先回家一趟，把书放下。而且……”他顿了顿，目光看向王磊，带着几分真诚，“胖磊，今天谢谢你，特意跑来找我。”
这句感谢是发自内心的。虽然王磊的出现打断了他的学习计划，但也让他有机会提前解决这个潜在的信任危机。否则，等他成绩突飞猛进之后再被发现异常，解释起来恐怕会更加困难。
王磊被陆扬这句郑重其事的感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嗨！谢啥！咱俩谁跟谁！我不找你，万一你真在这儿走火入魔了咋办？再说了，主要是我等了半天不见你人影，还以为你小子偷偷跑去哪个新的街机厅了呢！”
陆扬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情谊，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走吧，”陆扬率先迈开脚步，朝着阅览室门口走去，“一起回家？”
“好嘞！”王磊立刻跟了上来，显得兴致勃勃。对他来说，只要陆扬不是真的“中邪”或者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而是“浪子回头金不换”，那绝对是天大的好事。至于学习……那是陆扬的事，他只需要负责摇旗呐喊，外加赶走捣乱的就行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阅览室。身后的门悄无声息地合上，将那份独属于书海的静谧与专注隔绝开来。
走在图书馆空旷而略显回音的楼梯上，脚步声清晰可闻。与二楼阅览室的绝对安静不同，楼梯间能隐约听到一楼大厅传来的些微人声和走动声。
“扬哥，说真的，你刚才那番话，可把我吓得不轻。”王磊跟在陆扬身边，忍不住又提起了刚才的事，语气里还带着点后怕，“我当时真以为你是不是……嗯，被啥玩意儿附身了呢！看书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陆扬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以后习惯就好了。”
“习惯？”王磊瞪大了眼睛，“你这意思是……你以后天天都要这样‘发直’？”
“是‘专注’。”陆扬纠正道，“想要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不专注怎么行？”
“哦哦，专注，专注。”王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好奇地问，“那…那你这专注起来，效果咋样？刚才看的那本…啥高等数学，真看明白了？”
陆扬脚步微顿，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难道说在“启智”的辅助下，那些知识就像醍醐灌顶一样涌入脑海，理解起来毫无障碍吗？
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算是……找到点感觉吧。以前是完全看不懂，现在好像能摸到一点门道了。不过离真正弄懂还差得远，还得下苦功夫。”他刻意说得比较保守，免得太过惊世骇俗。
“能找到门道就不错了！”王磊立刻竖起了大拇指，一脸佩服，“扬哥你果然是扬哥！要么不学，要学起来就不是一般人！不像我，对着那些鬼画符，感觉脑子就是一团浆糊。”
陆扬没有接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胖磊不是不聪明，只是心思完全没放在学习上，加上缺乏正确的引导和足够的动力。前世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甚至因为一步踏错，连胖磊这种“混个安稳”的结局都没能得到。
他看了一眼身边这个依旧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对兄弟信任的伙伴，心中暗下决心：这一世，绝不能让胖磊再重蹈覆辙，或者仅仅是满足于平凡。等自己站稳脚跟，一定要想办法拉他一把，至少，要让他看到除了进工厂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这份情谊，值得他用心去守护和回报。
两人沉默地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踏入了一楼的大厅。这里的氛围明显比楼上要嘈杂一些，借还书的柜台前排着几个学生，门口附近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低声交谈。
陆扬抱着书，目不斜视地朝着大门走去。王磊紧随其后，像个尽职的护卫，眼神还在四处瞟着，似乎在警惕任何可能“打扰”他扬哥的人。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傍晚时分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倾泻而下，驱散了图书馆内积攒的些许凉意。外面是宽阔的石板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金黄色的叶子在微风中簌簌作响，偶尔飘落几片。
校园里的人流明显多了起来，大多是刚下课或者准备去食堂的学生，三五成群，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喧嚣。自行车铃铛清脆的响声，远处篮球场传来的拍球声和呐喊声，交织成一曲独属于八十年代校园的傍晚交响曲。
“呼——还是外面空气好！”王磊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图书馆里那股混合着旧书霉味和墨水味的空气彻底排出肺部，“扬哥，咱们走哪条路回去？”
“走林荫道吧，近一点。”陆扬说道，脚步没有停歇。
“好嘞！”
两人并肩走在梧桐树下的林荫道上，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陆扬抱着书，步伐沉稳，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通往未来的道路。王磊则跟在他身侧，步履轻快，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下午班里发生的趣事，或者哪个同学的糗事，努力想让气氛活跃起来，冲淡之前在图书馆里的那份“沉重”。
陆扬偶尔会“嗯”、“啊”地回应几声，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默默地听着，感受着这份久违的、纯粹的少年时光。有这样一个咋咋呼呼但心眼实在的兄弟在身边，真好。
这条林荫道，是通往校门口最近的路，也是傍晚时分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之一。陆扬知道，在这里，遇到熟人的几率，会大大增加。他并没有刻意去想会遇到谁，只是平静地向前走着。该来的，总会来。而他，早已不是前世那个懦弱逃避的陆扬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年轻的脸庞上，也洒在陆扬怀中那几本承载着未来希望的教科书上，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