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深入虎穴

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穿制服的巡捕大步走了进来。他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申沪风。

“等等，你们不能带走他。”那人语气坚定，充满权威。

钟朗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孙德海面前，冷声道：“你是谁？”

“我是法租界警务处调查科的王督察。”来人出示证件，目光转向坐在角落的申沪风，“孙德海涉及敏感案件，目前归我管辖。”

申沪风缓缓站起身，扫了眼对方的证件，又抬头凝视着那张陌生而带着几分熟悉感的脸庞。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着，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像在思索什么。

“王督察？”阿福从门外探进脑袋，皱眉嘀咕，“没听说过这位爷……”

“这是上级安排。”王督察语气不容置疑，“现在，请你们配合移交。”

钟朗眉头紧锁，显然不太愿意放手。申沪风却抬手制止了他，淡淡道：“好，我们不插手。”

王督察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挥了挥手，两名便衣走进来，将孙德海押起，拖出了房间。

门关上的一刻，阿福低声问：“头儿，你真打算就这么放他们走？”

申沪风沉吟片刻，低声回道：“不，我要看看这条线能牵到谁身上。”

夜色深沉，虹口码头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货轮停泊在岸边，装卸工人正忙碌地搬运木箱，偶尔有士兵巡逻而过，警惕地扫视四周。这里是日军控制的核心区域之一，戒备森严，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身份。

一辆运送煤炭的卡车上，一个人影悄然伏在车厢底部，身上的工装沾满煤灰，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申沪风屏住呼吸，感受着车身轻微晃动带来的颠簸。他的目标很明确——孙德海供出的“影”的据点，藏在这片码头深处的一座秘密仓库里。

卡车驶入警戒区，守卫例行检查了司机的证件和货物清单，便挥手放行。车子继续向前，在一处废弃堆场前停下。司机下车点燃一支烟，靠在车边休息。

申沪风趁机翻身跃下，迅速钻进阴影中。他观察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猫腰穿过一道铁丝网缺口，悄无声息地潜入仓库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机油的气息。一座座灰色的集装箱整齐排列，远处灯光昏暗，几盏探照灯缓缓扫过，像是猎食者的目光。

申沪风贴着墙壁前进，借着黑暗掩护，来到一间独立仓库前。他掏出一枚细如发丝的开锁工具，轻轻插入锁孔，手腕微转，咔哒一声，门开了。

他闪身进入，顺手关上门。仓库内部光线昏黄，成排的木箱整齐码放，上面印着日文标识与军用编号。他快步走到最近的一个箱子前，抽出随身小刀撬开盖子，露出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的步枪弹药与生化试剂。

他眉头微蹙，心中已有猜测。这不仅仅是一个情报联络点，更是日军在上海的秘密补给站。

继续向仓库深处推进，他在角落发现一张办公桌，桌上摆着一台老式打字机，旁边是一份文件夹。他翻开一看，赫然是一本标注密级的电报密码本，以及几页运输路线图。

他迅速翻阅，心跳加快。这些资料足以证明川岛雄一背后的庞大阴谋，甚至可能牵涉到日本本土高层。

就在此时，仓库门口传来脚步声。

申沪风浑身肌肉一紧，迅速熄灭手电筒，退入阴影之中。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那人身穿便装，手中握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眼神冰冷而锐利。

申沪风瞳孔骤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浩然……是你？”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低沉而沙哑：“申沪风，你终于来了。”

申沪风缓缓抬起双手，目光紧紧锁定对方：“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是啊。”林浩然缓缓走近，手中的枪稳稳对准他的胸口，“我也以为自己活下来是个错误。”

申沪风沉默片刻，忽然轻声道：“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苏州河畔喝下的那瓶烧酒吗？你说过，只要还活着，就不会让上海落入敌人之手。”

林浩然眼神微动，手指略微松了松枪柄，但仍没有放下武器。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低声道，“世界变了，我们也必须变。”

申沪风缓缓靠近一步，语气平静：“你不是叛徒，对吧？你是在演戏，还是……另有苦衷？”

林浩然冷笑：“你觉得呢？”

话音未落，门外再度响起脚步声。

两人都是一震。

仓库外，有人低声交谈，紧接着，一串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

申沪风眼神一凛，迅速判断形势，低声道：“如果你真是敌人的人，刚才就不会只是站着不动。”

林浩然神色复杂，最终咬牙道：“听着，别出声，我帮你离开这里。”

申沪风心头一跳，却并未放松警惕：“为什么？你到底是谁的人？”

林浩然没有回答，而是迅速朝门口走去，轻轻拉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低声说道：“他们在换岗，给你三分钟时间，带走你要的东西。”

申沪风没有犹豫，立即抓起那份密码本和运输图塞进口袋，随后压低身子，准备从另一侧的小窗撤离。

然而，就在他即将跃窗而出的一瞬，林浩然忽然低声开口：“小心‘影’。”

申沪风猛然回头，刚想追问，却被对方的眼神制止。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浩然转身，举起枪，对准门口，眼神凌厉：“走！”

申沪风咬牙，不再多言，顺着窗户滑出仓库，消失在黑暗之中。

仓库内，林浩然站在原地，望着窗外的方向，神情复杂。

当门外的人推门而入时，他已恢复冷漠表情，收起手枪，低声说道：“他刚刚来过。”

一名黑衣男子走进来，目光犀利：“他知道多少？”

“足够致命。”林浩然淡淡道。

黑衣男子点头，随即递给他一部电台：“主人要你立刻返回总部。”

林浩然接过，深深吸了口气，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仿佛在送别一位老友。

而此时，申沪风已经穿越层层障碍，来到了预定接应点。

阿福蹲在电线杆旁，手里攥着一根铅笔，在纸上涂画着什么。见申沪风出现，他立刻迎上来：“得手了吗？”

申沪风点点头，把那份密电密码本递过去：“帮我分析一下，这些代码是否曾被用于过往的案件。”

阿福翻看几页，脸色变得凝重：“这里面的部分字符组合……我在之前的凶案现场见过。”

申沪风眼神一冷，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这不是普通的间谍活动。”他低声说，“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布局，针对法租界的每一起命案，都是他们测试系统漏洞的方式。”

阿福咽了口唾沫：“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让我们破案？”

“更准确地说，”申沪风沉声道，“他们在操控整个局势。”

远处，梅姨站在酒吧二楼的窗前，透过玻璃凝视着街道尽头。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