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冤家路窄
江流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
这场交易，到这里已经到尾声了。
“有传言说我师父年老体衰，修为倒退的，”江流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我师父他老人家最近不仅剿灭了血虫谷东边的湖中的大妖，还去落花庄搜刮了一番，毫发无伤。”
江流心中早有打算，借此机会，给骨老魔上点压力。
就他目前得到的信息来说，谷外势力包括内奸二师兄在内，都太低估他师父骨老魔了。
如此轻敌，只怕不仅要错失机会，还要赔上性命。
他们死不死，江流并不在意，但关键是他要借此机会脱困。
他对未来最差的估计，也是趁着那时候清理身上藏着的骨老魔的追踪蛊虫，然后永远逃离血虫谷，逃离骨老魔的魔爪。
听了江流的话，范老板倒也没有太意外，而是看似无意问了江流一个小问题。
“以前听方孝说，在谷中骨老魔最疼爱的就是他，不知是不是真的。”范老板双眼微眯，盯着江流的面部。
他试图从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江流对他刚才的话的态度。
如果江流的脸上闪过冷笑，嘲讽，质疑这样负面否定意味的细微表情。
那么就意味着，这师兄弟关系不太好，而且此时此刻他们的内应方孝，大概率已经身亡，他们的计划也极有可能败露了。
江流听了范老板的话之后，在短暂的沉默中，脸上绷得像块铁板。
很快，江流他面露羡慕之色：“那是自然，也就二师兄能够得到师傅亲传的功夫。像我这种天资差的就只能自己为自己着想。”
江流听出了范老板的话外之意。见招拆招，让对方相信二师兄还活着。
“时间不早了，范老板如果没什么事，我便就此告辞。”江流拱手。
“钱货两清，客人慢……且慢。”范老板下意识举手，不过却是中途又改成了挽留，“江流小友难得来一趟，不妨拿几个灵石筹码去下面玩一把。”
“以往每次你二师兄方孝来的时候，我都会送他几十个筹码。今日我与小友一见如故。这一百个灵石筹码就请拿去。”
“只要到下面去玩两把。就可以兑换成灵石。当然，本坊兑换筹码的时候，会抽取一些手续费，毕竟给上面交税也是难免的。”嗯
昌盛坊的赌场中，二层修士专用的赌场里，筹码都是用模仿灵石制作的筹码。
只因为真正的灵石带有灵力，容易影响了赌桌的正常运行，而且为了安全和抽税。
所以赌场统一制定了临时筹码的规矩。
“却之不恭。”江流也不啰嗦，直接伸手接过。
他这么不客气，倒是把范老板整得有些意外了。
……
不久，江流穿过数张赌桌，找到了兑换筹码的地方，他想拿价值一百灵石筹码兑换灵石，但却遭到了婉拒。
“这位客官，您仔细看，您手上的灵石筹码和别人的不一样，这是本坊的特殊赠品，必须在本坊使用过后才能兑换。要不您先去玩一把？玩一把就可以兑换了。”昌盛坊的伙计赔着笑对他解释。
江流眉头一皱，不过并未纠缠。
与此同时，坐在自己房间里喝茶的范老板，正通过法阵监视江流的动向。
刚才伙计的话，就是他的授意，他想看看江流拿了筹码会做什么。
赌场，最是检验人性的地方。
不多时，某个因为挪用宗门采买公款，赌运不佳如今陷入亏空难补，正愁眉苦脸颓废趴在赌桌上的少年修士。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肩上落下一只温暖的大手——
“朋友，换灵石吗？”江流，“一百换八十，换不换？”
江流扫一眼他面前桌上剩余的筹码，大概就是八十来个的样子。
他的出现刚刚好，在赌场伙计的见证下，他成功完成了这笔交易。
于是他最后拿着八十块灵石，走出了这间“吃”人的昌盛坊。
这一切自然落在今世江流的范老板眼里。
“叫几个好手，去跟一跟这个小子，不要跟丢，也不要惊动了。”范老板用传信的法宝，给手下传令。
随后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上楼去拜见这座昌盛坊真正的主人。
“门主，刚才来的那小子，您看如何？”范老板此刻恭恭敬敬跪在门外，等候里面的人指示。
此人正是长剑门的门主——金檀。
门内一阵金属碰撞声之后，一股苍老的声音从中传出。
“暗中护好便是，你莫不是动了别的心思。”金檀的又白又长的眉毛下面，黄浊的老眼眨巴两下。
“门主，弟子也算阅人无数，天资好的弟子也见过不少，不过似他这般的，确实没见过几个，尤其是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克制贪欲，我想……”范老板越说越激动。
“你莫不是动了收他的心思。”门内的金檀靠在躺椅上，手掌轻轻拍打龟甲。
范老板尴尬地笑笑，手下意识捋一捋下巴的胡须。
“嘿呀……以前人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这长了胡须的……看来也还差点火候呢。”里面的金檀门主叹了口气说。
“方才这小子，在关上门挑选功法的时候，可是一分一毫也不曾懈怠、一分一毫也不曾浪费，”金檀长老指出了范老板的疏漏之处，“一前一后，自相矛盾，可见此人在故意隐藏自己。”
“要么贪婪是假，要么克制是假。”
“你说，他到底是贪，还是不贪？”
范老板闻言心中一惊，知道自己献丑了：“弟子……受教了。”
门主金檀在里面点燃了熏香，重新躺下。
“让人跟着，这事做得倒也不错。不过今日安排去找骨老魔，试探这老鬼虚实的弟子名单我看过了，你拿去重新安排，还有——把你的那点小心思收起来。”金檀苍老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范老板吓得头都不敢抬：“弟子知错，这就重新安排。”
……
片刻后，江流找到在一个角落里的商铺，找到了常年固定和血虫谷交易的商人。
此人应当和骨老魔有些交情，每次骨老魔派弟子前来销赃，都是找他。
江流从二师兄的记忆推测，这黑心商人收购东西的价格，只有市场的七成。
“都点清了，这是这次的灵石和你师父所需的东西。”黑心的商人将货物在江流面前清点后，全部塞进骨老魔借给江流的储物法宝金丝缀玉囊。
这事看似是个肥差，不过其实没什么油水可捞。
因为每次骨老魔都会将所带来的和所需的物资，分别列个清单。
并且每次从这黑心商人这里换取的灵石都是固定的数目。
如果有人胆敢私吞，等待他的必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而且江流也只有到这黑心商人这里来交易，别的地方，别说短时间能不能吞下这批赃物。
单单是这些赃物的来历，就能让云集镇里的大多数商家掂量掂量。
这赃物里，大多就是出自云集镇周边的三大势力——
长剑门。
落花庄。
青冥山。
这说出去谁敢收啊？
一般人谁敢招惹这三大势力？
也只有极少数，背景足够硬，而且和骨老魔没有仇的才敢收，才敢做这生意。
相比之前的大费周章，这笔交易进行的还算进行顺利。
等江流再次走到云集镇的大街上时，距离中午还有些时间。
他和古老魔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出来。
也就是说他还可以在这镇上走一走，逛一逛。
“若是二师兄来……”江流又想起了他那不幸，负伤在床休养的二师兄，“他好像不是在赌场里耍钱，就是在青楼听曲。”
“啊——秋……”远在血虫谷里，今天正养伤的方孝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太阳越来越高，云集镇里，也越来越热闹。
不过就多出来的人里，却有很大一部分是凡人，他们都是从四面八方的凡人村落里跑来这里讨生活的。
有的沿街叫卖乡下的特产，山里的野货。有些背着行囊或是挑着扁担，拉着牛车，在道路上穿梭。
这些衣着简陋的凡人，倒是让江流能更好的融入人流，藏身其中。
这本是难得的休憩时间，江流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一下。
可老天爷却偏偏不让，明明是这么大的集镇，却偏偏让他遇上了冤家。
“嘶——”
“卡登卡登……”
一驾奢华马车在镇里的道路上奔驰，一路掀翻了不少闪避不及的凡人。
至于云集镇的道路，本来是勉强可以供三架马车，并列行走的。
也只有这样的才能称作路。
可惜的是，除了道路两旁的商店，还有许多小摊小贩会占用一些路边空间。于是真正的能供马车通勤的就变成了两条车道。
可是这辆豪华马车，确实过于宽敞，在路上奔驰的时候，必须有司机在车前叫喊、驱赶人群。否则不知道要酿成多少惨案。
江流本可以早早避开，但是身边的人群过于拥挤，以至于他难以迅速脱身，好在最后他勉强避开了。
不过他身边的一些人就不那么幸运了。其中有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头子，更是被人群撞倒后，又被车轮碾过一条腿，当场就疼得原地打滚哀嚎起来。
“啊呀！啊啊啊啊……啊我……腿啊……”老头本就破烂的衣衫此刻沾满血泥，他的腿骨被车轮压断，腿上的肉被石子磨破，此刻半边身子都沾上了血泥。
他的面容因痛苦而极度扭曲，完全无法辨别本来面貌。
或许是因为老头的哀嚎过于凄厉，加之看热闹的人群逐渐聚集。
那辆豪华车终于是停下了马蹄和车轮，随着帘子拉上去。
一大一小两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在这闹市里，露出面容。
嗯？
江流一眼认出了这两人，正是当日在落花庄矿场遇到的一对美女。
不过此时的江流，并不知道这是一对母女。
他只记得大的是一身素白流云长裙，小的浅绿色的罗裙。
今日再见，两人穿着正好又是这套，所以一眼认出来了。
“休要多事，给他一袋银钱。”马车里的少妇从车窗里看了看外面躺在地上打滚哀嚎的老头，随后满脸厌恶地说。
那绿罗裙的少女也是点头后，就从车上抓起一袋子金银，从车窗向着那马路上被他们的马车压断腿的老头抛去。
老头因为腿脚被压断，即便是看到飞来的那一袋银钱也无力去接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袋救命的银钱被别人抓去。
还真是可悲啊……
江流心中一动，一股灵力从他脚下传去，迅速抓住那一袋银钱，将其吸附在地上。
或是因为看热闹，或是因为贪心围上去的众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任谁也别想拿走那袋银钱。
这钱袋子像是吸在地砖上了一样。
老头眼见本该属于他的救命钱，没人能从地上拿走，他拼出这把老骨头，一点一点爬过去，最终抱在那袋银钱上。
“呜呜这是仙女给我的……这是仙女给我这老头子的救命钱啊……谁敢抢？！”老头哭着抱住那袋银钱，像是溺水者抓住救命的稻草。
他并不知道，包括在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帮他保住这救命钱的，并非那扬长而去的仙女。
而是旁边那个站了半天没动的小乞丐。
江流见差不多了，随后收回灵力，继续往前走。
他前脚一走，那袋银钱就被老头从地上抱起了。
“这是仙子给我的！是给我的……你们看啊……”他大声嚷嚷，一时都忘了断腿之痛。
因为江流的暗中相助，在场的一众凡人都相信了这是善良的仙子专门给老人家留的救命钱，这下一时真无人敢再染指了。
仙子，心善啊！
多么美丽，多么善良的仙女啊！
正是人们津津乐道此事的时候，江流已经准备走了。
但是这时候，面前又有人跑来，差点撞上了江流。
这人也与江流有过一面之缘。
今天早些时候，江流在一个叫青明医馆的地方。他路过恰好见到的，那个被赶出去的那个修士。
好像他们叫他——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