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沛县小村的刘姓家族
在华夏大地，气势雄浑的长江滚滚东流，如一把巨斧将中原一分为二。虽两岸皆为炎黄子孙，但一江之隔，南北风土人情大相径庭。
江南宛如温婉佳人，气候温润，物产丰饶，遍野的水稻是大地的馈赠。这里的人们性情柔和，肤如凝脂，吴侬软语恰似山间潺潺溪流。江北则似豪迈壮汉，气候偏冷，主食米粟，性格粗犷豪放，如同旷野上的猎风。
长江浩浩汤汤，携众支流裹挟泥沙，于两岸堆积出千里沃野。靠近长江的江北部分地区，水土气候与江南相近，富庶程度不逊“鱼米之乡”。
在江北原野，微山、昭阳两湖之畔，有个名为沛的地方，曾属楚国。它地处南北交界，是中原人南迁、楚人北拓的极限，宛如南北文化碰撞交融的前沿阵地。
沛最初只是个自然村落，后经人们聚居发展成热闹集镇。但在发达地区眼中，它仍是偏远荒凉之所。
沛虽不起眼，却在历史中多次易主。战国时，吴国北上扩张将其纳入版图，吴国覆灭后越国接手，越国衰落，楚国强大后又将沛收入囊中。
因其地处南北交界、楚国北境，是政治统治的薄弱区。沛地百姓虽向楚国衙署纳税表明子民身份，但生活上受楚国控制少，依旧保留传统习惯，未被楚人同化。毕竟长江天堑横亘，南北居民性格与习惯差异已久，楚国统治沛地难免鞭长莫及。
战国时代，七雄纷争，各国疆域不断变化，但各诸侯国基本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政治特色、生活习尚以及文化特征。处于各国核心区域的地方，自然带有该国典型印记。可沛地不同，它处于南北夹缝之中，无论归属于哪个国家，都不会受到强有力的统治，长期处于放任自流状态，外界影响极为淡薄。
沛地的百姓对政治观念颇为淡漠，依旧遵循着自然、古朴的方式生活。他们常常满脸自豪地讲述着：沛地是中原的南部尽头，亦是楚国北向的尽头。无论这片土地归属于哪个诸侯国，对他们的生活都没什么影响。在他们心里，天下再没有比沛地更自在、更舒适的地方了。
公元前256年，这一年气候格外怪异。盛夏时分，烈日高悬，闷热无风，树叶被晒得蜷缩，家禽躲在阴凉处不动，人们心里莫名烦躁。沛地的乡民们觉得这异常天气恐怕预示着大事，说不定马上有大灾难降临，于是整日担惊受怕、惴惴不安。
就在沛县所属丰邑的中阳村落里，一个小生命诞生了。这户人家姓刘，新生男婴是家中第三个男孩，家人给他取名刘季。说来神奇，刘季出生后不久，气候很快恢复正常。有人发现了这个巧合，却也说不准二者是否真有联系。
刘季的父亲是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老实忠厚，勤劳朴实。他凭借双手让家里日子逐渐殷实，在中阳村，刘家生活相对富足。刘父人缘好，村里人都尊敬地称他为刘公。刘公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刘伯，二儿子刘仲，如今又添了刘季。两个大儿子都是本分村民，一直跟着刘公安心务农。
刘公的妻子刘氏，并非传统农家妇女。虽说大家叫她刘大娘，但其实她比刘公小近十岁，只因是刘公妻子才得此称呼。刘氏原本是沛县一户大户人家的使女，颇有姿色，在沛县也算是个美人。可她生性放荡，在主人家时与男主人私通，被女主人发现后，为惩罚她，女主人把她许配给当时在自家做雇工的刘公。
那时的刘公一穷二白，根本娶不起老婆，即便刘氏是因这种事嫁过来，他也不嫌弃，欢欢喜喜把刘氏带回了家。婚后，刘公为留住刘氏，干活越发勤劳，每天拼死拼活劳作。没多久，他结束雇工生活，用积蓄购置几亩薄田，专心务农。
刚嫁给刘公时，刘氏满心不甘，嫌弃刘公又穷又老，时常哭闹。但刘公总是默默忍受，从不发脾气。渐渐地，刘氏发现刘公不仅关心体贴人，还特别勤劳，日子越过越好，这才转变态度，安心跟刘公过日子。
后来，刘氏给刘公生了两个儿子，刘公高兴得合不拢嘴，干活更加拼命，几乎天天早出晚归，也很少让刘氏下田。时间一长，刘氏又觉得空虚无聊，以前轻浮浪荡的本性再度冒头，趁刘公白天在田间劳作，有时会和中阳村的一些游手好闲之徒混在一起。刘公知道后，狠狠揍了她一顿，还让她去田里干活。从那以后，刘氏才断了和那些人的往来。
中阳村地处平原，但周围并非全是良田，还有不少沼泽和荒地。刘公带着刘伯、刘仲两个儿子不断开垦荒地，家里的土地越来越多，收成也越来越好。一家人用汗水换来了幸福生活，在中阳村，刘家算是富裕家庭。在这偏僻农村，老实厚道和勤劳能干是最被人称道的品德，刘公恰好都具备，所以很受村民敬重。
在中阳村，人情味很浓。谁家有重要事情，村民们都会去祝贺。像刘公这样受人敬重的人家，大家更是不会失礼。刘家附近的乡邻听说刘公又得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纷纷带着自制米酒、饲养的家禽等小礼物前来祝贺。这在中阳村是由来已久的传统，大家聚在一起开怀畅饮，为村人的喜事高兴，也能暂时忘却繁重农活带来的疲惫。
刘公对乡邻们的到来十分欢迎，大摆宴席热情款待。酒席间，乡邻们私下里悄悄议论，话题都围绕着刘季的出生。本来，农家子弟出生再平常不过，但刘季却不一样，关于他母亲刘氏怀孕，在中阳村流传着一个奇特的传说：
有一回，刘氏在大湖堤岸休息，竟在梦中与神相遇。当时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刘太公匆忙赶来，竟看到蛟龙趴在刘氏身上。不久后，刘氏就有了身孕，生下了刘季。不过，这故事显然不可信，大概率是刘季后来为了证明自己是真龙天子编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