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严肃恶霸模式
尸傀死透了，但李空君的眉头依然紧锁。
他四下张望，寻找着什么东西。
“丰年兄，那个一起来的小女孩呢？”
此刻。
一处无人在意的草丛里，小女孩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不敢去看草丛外面的世界。
因为她知道，每一次战斗结束，爷爷都会挖开敌人的胸膛，在里面翻找吃的。
每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找一个角落躲起来，然后捂住耳朵。
等爷爷吃饱了，自然会来寻她。
哗啦啦——
拨动草丛的声音在小女孩的耳边响起。
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爷爷，是你吗？”
祁丰年抬起来的拳头怔了怔，然后放了回去。
李空君一个劲的摇头叹息，“造孽，造孽啊...”
他伸出手想抱小女孩出来，但小女孩一个劲的往后躲，晦暗的眼神让李空君心口堵得慌。
“不能碰我！不能碰我！碰了我，你的手会烂掉的。”
“丰年兄，你是天降魔主不出桃山，但这，便是我和你常说的世道，人不如畜。”
李空君修为微弱，但他读过众多的损毁道藏，尽管驳杂，不成体系，但也能开拓眼界，对眼下的情况略有所知。
他捡起一截树枝撩起小女孩的衣服，只见撑到皮肤透明的鼓囊肚子里，塞着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灰白的瞳孔无神的望着两人。
“大劫之前，邪修曾猖獗过一阵子，他们倚仗的便是这招‘替死鬼’。
分出一缕神魂寄宿在人首之中，然后将人首封存在幼童体内，直至那一缕神魂寄生在幼童的魂魄里，替死鬼就算制成了。
如果意外身死，此法能替他们挡一次灾，叫替死鬼偿命。”
祁丰年道，“后来呢。”
李空君连连叹气，不住的摇头，“后来有一位人族大能怜悯众生，于是自毁仙位，以身为炬，找到此法映照的旁门左道，一剑断仙路。
自此，饶是邪修，也无人再用此法。”
“能救吗？”
“救不了。”
替死鬼一旦制成，小女孩看上去还活着，但本质已是一具行尸。
杀了背后的邪修是死，挖出体内人首是死，以手段强行逼出魂魄里的那一缕神魂也是死。
所以李空君一直叹气。
躲在暗处的李成化大气不敢出一声，尸傀炸裂，烂尸符反噬，尚未与祁丰年交手，他已是重伤之躯。
见祁丰年没有发现他的藏身之地，李成化呼出一口浊气，但他尚未来得及庆幸逃过一劫，李空君的一番话，如晴天霹雳，当头砸下。
一剑断仙路？
不可能！
即便是人道大昌的上古时代，他也不信有人能遮蔽天道，一剑断仙路。
定是那个书生在诈他现身。
既然对方识破他保命的手段，他就更不能贸然逃离，一旦暴露行踪，十死无生。
祁丰年低头与小女孩对视，“怕疼吗？”
小女孩摇头。
李空君起身后退两步，他知道祁丰年要做什么，他阻止不了，他也不想阻止。
每看一眼这小女孩，他心里就难受。
受神魂寄生的魂魄，每一刻都在遭受非人折磨，那双晦暗的眸子，与华宝村里上房揭瓦的调皮幼童，完全活在两个世界。
麻木不仁，生不如死。
祁丰年不言，一把抓住女孩。
他能清晰感觉到一道恶毒至极的灵力，溢出小女孩的身体，试图侵入他的皮肤。
“闭眼。”
小女孩没有闭眼，她安静地望着祁丰年，倔强道，“我不怕。”
祁丰年以道果小世界之神通，炼化活妖不下二十只，但这一次，他的右手微微抖了一下。
冷风卷地渐起，铅云黑压过境。
小女孩的身体不断有璀璨金光透射而出。
一息过后。
金光如蚕丝成茧，在祁丰年手心汇聚成团，只米粒大小。
而祁丰年手中，也只余一片污浊不堪的衣角，在风中挣扎飘荡，艰难落地。
这一次，他没有将炼化得来的万物精华注入道果小世界，而是仍由其随风飘散，消弭无形。
人来世间，生老病死。
始于肉体凡胎，归于大地尘埃。
李空君捡起地上的残破衣角，他打算回村后替小女孩立一个衣冠冢，“丰年兄，我先回去了。”
祁丰年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李空君知道他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里只会碍事，但他也是第一次见祁丰年如此的大动肝火。
怒不可遏。
李空君知道，华宝村镇守人仙祁丰年谦逊和善，不悲不喜，不争不抢，是因为华宝村是他的道心所在。
是大自在，是大逍遥。
但在这逍遥人仙之下，祁丰年终究是那个桃山众妖口里的天降魔主，桃山恶霸。
祁丰年的拳头硬了。
邪修，你他妈真该死啊——！
风愈来愈大，吹动祁丰年的衣衫猎猎作响，他取出一枚骨哨，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李成化不解，那骨哨难道是法器不成？可他没有察觉到丝毫的灵力。
但，此人不能以常理对待，不能掉以轻心。
先前他以传音符秘密联络雷炎和张跃骞两位同道，许下重利求他们出手相助，但连续三张传音符递出去，皆是已读不回。
李成化暗骂那两个狗东西见死不救，但他不愿坐以待毙，躲在暗处观察祁丰年的一举一动，寻找一个可以脱身的破绽和机会。
哨声过后，无事发生。
任由铅云过境时狂风大作，桃山依旧如常，静谧安详，一派世外桃源之景。
但李成化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既是避世大修，又岂会做无意之举。
那哨声...或是呼唤灵宠坐骑的手段？
李成化心思一沉，灵宠不同人族修士，他以闭息决和假死符合用，可以遮盖绝大多数修士的感知。
但有的是妖物善于寻踪觅迹，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难道真要他殊死一搏吗？
一息过去。
二息过去。
直至十息过去。
李成化的心悬而未落，但他想象里的灵宠坐骑没有等来，反倒是静谧安详的桃山，在这一刻开始暴动。
山林之中，无数的飞禽走兽仓皇逃离。
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袭，大地震颤不止。
桃山深处响起的惊天咆哮，宛若天雷，滚滚而至。
一滴冷汗沿着李成化的额头落下。
现在，他知道骨哨是干什么用的了。
一声哨响，号令群妖，此人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