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嘤嘤狂吠
半个月的禁足，于他人或许度日如年，对明翼而言，却似短暂一梦。
当厚重的石门被从外推开，积郁的尘埃在骤然闯入的强光中翻腾飞舞，明翼下意识地眯起眼，瞳孔刺痛着适应这久违的阳光。
千道流肃穆的身影立在门口，如渊渟岳峙，目光如电在他身上扫过，确认无恙，才沉声道：“禁足期满，出来。记住这次教训，再敢胡闹，罚期加倍。”
“知道了，爷爷。”明翼拖长了调子应着，随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才慢吞吞踱出。
门外廊柱的冷硬阴影里，一道纤秀身影已静候多时。
千仞雪一身利落的白练劲装，勾勒出超越年龄的挺拔身姿。她站在那里，面容平静，唯有那双灿金色的眸子，在捕捉到明翼身影时，掠过一抹几乎不可察的流光。
“雪儿姐。”明翼扯出一个笑，几步凑近，“等急了？”
千仞雪不语，只是微微偏头，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两息。
“走吧，带你出去走走。”她率先转身，声音依旧清冽，尾音却似乎沾染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快。
两人并肩而行，足音在供奉殿空旷的回廊里叩出清寂的回响。
明翼故意落后半步，侧脸端详着身旁的少女。她在想什么？还在回味爷爷那几句敲打？或者……盘算着怎么“检验”一下自己这半个月的“成果”？明翼心底暗笑，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恰在此时，千仞雪似有所感，转过脸来，金眸直视。她的神情依然淡漠，眼神却锐利而直接，毫不避讳地撞入他的目光深处，停留一瞬，才若无其事地移开。
“对了，雪儿姐，”明翼转回头，问道，“魂环拿到了？”
“嗯。”千仞雪颔首，语气无波：“爷爷带我去了猎魂森林。第一魂环，四百年的光明鸟。第二魂环，八百年的圣光虎。”
嘶…明翼心头微凛。六翼天使，果然起点非凡。两个百年魂环，对比自己那仅有的、连品阶都算不上的“风之序印”，简直云泥之别。
正说话间，前方廊道拐角处，几个身着武魂殿执事子弟服饰的少年迎面走来。年纪与明翼相仿，约莫六七岁，瞧见明翼与千仞雪并肩，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浮现毫不掩饰的嘲弄。
为首那名身形高壮、下巴习惯性抬起的少年，刻意扬高了嗓门：“哟，这不是咱们武魂殿那位‘陨落的天才’吗？听说觉醒了个废武魂，魂力都没了？怎么还有脸跟大小姐一起晃悠？”
旁边几人立刻附和着怪笑起来：“就是，还当能跟大小姐一样先天满魂力呢，结果是个彻底的废物！”
“啧啧，以前那股嚣张劲儿呢？现在成了拖油瓶，真够丢人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配跟在大小姐身边吗？”
恶毒的字眼像是一根根尖刺，刺向明翼。千仞雪的脚步倏然顿住，绝色容颜霎时冷若冰霜，金眸寒光四射，扫向那几个少年，声音裹挟着冰碴：“住口！谁允许你们在此聒噪？”
那几人被千仞雪的气势所慑，声音顿时矮了半截，但为首那少年依仗家中背景，仍梗着脖子顶撞：“大小姐，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他如今就是个没魂力的废物……”
“废物？”一声轻笑截断了他的话。
明翼上前一步，将千仞雪挡在身后，脸上依旧挂着散漫的笑意，眼神里却沉淀着冷冽的玩味：“晦气。刚出来就撞见几条乱吠的野狗。”
“你说什么？！”为首少年脸色瞬间涨得紫红：“你敢骂我们是狗？！”其余几人亦是勃然大怒，目露凶光，作势欲扑。
“小翼！”千仞雪秀眉紧蹙，下意识想拉回明翼。
“雪儿姐，没事。”明翼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痞气的弧度，手臂微抬，坚定地将她护在身后，“几条疯狗而已，我来处理。”
“喂喂喂！装逼上瘾了是吧！”阿灵的声音适时在明翼脑海中响起，带着某种恶趣味的兴奋，“不过也好，让他们开开眼，见识下本灵大人这半个月‘爱心特训’的伟大成果！”
提及“爱心特训”，明翼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那半个月，简直是地狱难度的人间试炼！阿灵那萝莉外表下，藏着的是魔鬼教官的灵魂！负重冥想、刀尖跳舞般的极限闪避、硬抗攻击的抗击打训练……花样繁多，手段狠辣，几乎把他榨干。
若非千仞雪冒着风险偷偷送来的疗伤药和点心续命，他真怀疑自己能否撑到今天。
“序之力”的等阶提升缓慢，可他的身体强度、反应神经、以及对自身力量细微处的掌控力，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找死！”被彻底激怒的少年们失去了理智，同时扑上！
为首那少年更是直接唤出武魂——一柄黯淡的短刀，虽无魂环加持，也透出几分劣质的锋锐，直刺明翼心口！
面对围攻，千仞雪心弦骤紧，刚欲动作，却被明翼投来的一个眼神定住。
只见明翼立在原地，不闪不避。直到攻击欺近面门，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瞬，异变陡生！
以明翼双足为中心，地面微尘与枯叶仿佛被无形的气流牵引、束缚，在他脚下形成了一个极细微、几乎难以被肉眼捕捉的涡流！
正是这看似微不足道的风旋，让他的步伐变得鬼魅般轻灵飘忽，在交错的拳脚刀光间，如穿花蝴蝶般游走。
为首少年的短刀刺了个空，只觉眼前残影一晃，明翼已鬼魅般出现在他肋侧。
“太慢。”
淡漠话音落下的同时，“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明翼一记迅捷肘击，精准地砸在少年软肋，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既令其瞬间剧痛失力、蜷缩倒地，又不伤及脏腑。
紧接着，明翼身形毫不停滞，如幽灵般在剩下几人中穿梭。
一个羚羊挂角般的侧身，避开挥来的拳头，顺势一记手刀斩在对方颈侧动脉。一个猛虎下山般的矮身，躲过扫来的鞭腿，同时反手一记扫堂腿，干净利落地将另一人绊翻。……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快得令人眼花缭乱。明翼仅凭超越常人的速度、反应以及近乎本能的格斗技，便将那几个气焰嚣张的少年，砍瓜切菜般悉数撂倒。
“砰！”
当最后一个少年捂着腹部，满脸痛苦与难以置信地摔倒在地，周遭瞬间陷入死寂。
所有旁观者都瞠目结舌地望着场中那个依旧维持着几分懒散站姿的少年。
这…这真是那个传说中魂力尽失的“废物”？这干净利落的身手，这精准狠辣的打击，哪里像个没有魂力的人？！别说同龄人，就算是一些低阶魂师，单论体术，恐怕也难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尤其是地上那几个，感受着骨头缝里传来的剧痛，望向明翼的眼神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茫然。他们甚至没完全看清明翼的动作，就莫名其妙地躺下了！
“滚。”明翼垂眸，扫过地上呻吟的几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
那几个少年如蒙大赦，顾不得疼痛和颜面，手脚并用地互相搀扶着，狼狈逃离。
驱散了嗡嗡作响的苍蝇，明翼这才转身，望向身后的千仞雪，脸上那份痞气又悄然浮现：“雪儿姐，没吓着你吧？”
千仞雪摇了摇头，内心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探究，更有一股被点燃的、跃跃欲试的战意。
方才明翼那如同舞蹈般流畅而致命的战斗身姿，已深深刻入她的脑海。那种速度，那种技巧，彻底颠覆了她对这个弟弟“咸鱼”的固有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