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送钱送人送宅子
数日的时间倏忽而过。
封闭了许久的公主府东院，总算是重新出现了一丝松动。
“恭喜陛下，自今日起，可以解除隔离，再无疫病威胁之患了。”
观察期结束。
整个东院当中，除了个别几个羽林郎，还有在服侍过程当中，不慎染病的仆役之外。
包括刘彻在内，已经康复的所有人，都没有出现新的症状。
就此，也可宣告这场疫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总算是踏出了东院的大门，刘彻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虽然说，这些日子他和王阮对谈，很受裨益，恨不得天天和这位阮先生待在一起。
但是，他毕竟是个性格跳脱的人，否则也不会日日出去行猎。
这段日子，大多数时间，他都被闷在屋子里静养。
就算是出门，也只能在院子里晃荡一会。
可着实是把小皇帝给憋坏了。
“这次疫病，能够顺利度过，先生当居首功，如此大恩，朕不可不谢。”
走在公主府的花园当中，刘彻的心情大快，高兴的开口道。
“听闻先生在城中还没有住处，朕让人在公主府旁买了一座宅院，就赠与先生了，除此之外，以做安身之用。”
说着话，他还特意瞟了旁边自家姐姐一眼，让后者顿感一阵无奈。
于是，平阳公主也道。
“庄子上那边的宅院，已经开始建了，公主府中的房舍也已经为先生留好了，如今陛下又赠与先生一处宅院，也算心意。”
“如此一来，先生不论在何处，也都有了落脚之处，倒也方便，只是，这些宅院当中侍奉的仆婢，陛下可不能跟我抢了，都从公主府中出。”
看着这一对皇家姐弟争相加码的样子，王阮也有些无奈，只得拱了拱手，道。
“陛下和长公主，实在折煞在下了，这次疫病，本是我当为之事。”
“倒是我要感谢陛下和长公主，能够顶住如此巨大的压力，一直配合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说到底，这场疫病，是由他而起。
这段时间，刘彻为了配合他控制疫病，也的确顶住了各方的压力，值得他这一拜。
然而王阮这般真诚的口气，反倒叫刘彻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腼腆一笑，道。
“先生高义，倒显得朕有些小气了。”
“说来先生出了这么大的力，不仅顺利将疾疫控制，救了整个长安城的百姓，更是献出隔离之法，帮助朝廷应对以后可能发生的疾疫。”
“朕身为大汉天子，理当酬谢先生，只是先生不愿接受官爵，也不慕名利。”
“而且，婚事仆役这些，皇姐都包办了，朕着实有些不知该如何酬谢先生。”
“这样吧，先生有何所求，尽可以说，朕一定办到。”
刘彻说的十分诚恳，不像是客气的样子。
王阮本想推脱，但是看了看侧旁还有不少穿着隔离服的众人，他心中一动，道。
“说来，在下的确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和长公主能够允准。”
“哦？”
平阳公主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当下也来了兴趣，道。
“先生尽可言之，阳信也必定尽力。”
于是，王阮指了指一旁，这段时间一直在院子当中做事的仆役，道。
“这次疾疫，虽然比不得那些动辄尸横遍野的烈性病，但是，也风险很大，能够参与这次疫病防治的人，有不少都因此染病。”
“这些人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尽心尽力。”
“所以，在下想替他们也求个恩典，希望陛下和长公主，能够开释他们的奴籍，恢复他们良家子的身份。”
这些仆役们没有想到，王阮竟然会替他们求恩，当下，神色顿时激动起来。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奴婢的身份比草芥还要不值。
而且，一日为奴，终身为奴，子子孙孙也要为奴。
想想之前卫君孺明知道卫青在郑家，也是被当奴婢一样对待，却还是要坚持送他过去，就能明白，一个良家子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了。
不过，尽管神色激动，但是，他们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眼神带着期待，看向了上首的刘彻和平阳公主。
“这有何难！”
小皇帝依旧是大包大揽，大袖一挥，道。
“回头朕就让少府送钱过来，这些人的身契，就算是朕买走了，皇姐只需让人去内史府解了他们的奴籍，恢复成良家子的身份便可。”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刘彻明显学精了。
平阳公主微微一笑，倒是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上次的事情，本来就是特殊情况，而且还是在私下里。
像是这种公开场合，别说她本身就不在乎这些仆役，就算是在乎，为了刘彻的面子，也不可能多说什么的。
当下，她点了点头，道。
“遵陛下旨意，其实先生不说，我本也就有这个打算，这些人这次服侍陛下有功，自然不能再当普通奴婢待之。”
“请先生放心，明日我就派人，去内史府解了他们的奴籍。”
闻言，一旁的那些仆役们顿时激动落泪，连忙跪倒在地，纷纷开口道。
“奴婢叩谢陛下，长公主，叩谢阮先生大恩。”
尽管这些日子，已经见惯了这些奴婢动不动就跪地，但是，见此状况，王阮还是心绪有些复杂。
这个时候，平阳公主继续道。
“此次疫病，能够转危为安，实在有赖先生大恩，寻常的感谢，想必先生也不在意。”
“所以，我打算在长安和附近的郡县当中，开设几处医馆，专门为平民百姓诊病，只收药品的成本价格，多余的分文不取。”
“这些人也算是得了先生传承，若是他们愿意，可以到这些医馆当中做事，每月的月钱，仍旧由公主府来出。”
“先生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地上的那些仆役们，顿时眼神放光。
要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恢复良家子的身份，固然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是，他们本是奴婢，没有什么资产，甚至有很多家生子，从一生下来就在公主府中为奴，让他们出去也找不到地方落脚。
如果不能找到一个赖以谋生的活计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只能重新卖身为奴了。
看着这些人无比希冀的目光，王阮心中也不由苦笑一声。
这位平阳公主，跟她那没脑子的弟弟，可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王阮何尝看不出来，平阳公主此言，一方面是将这个施恩的机会交给了他，另一方面，也是把他给架了起来。
若是他答应了，那么，就算是欠了平阳公主一个人情。
毕竟，刚刚他的要求，仅仅只是释放这些人的奴籍而已。
如今平阳公主贴心的更进一步，自己出钱建立医馆，收容了这些人。
而且，还特意点明，是因为他才建的这个医馆，其实从另一重意义上，也就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王阮思索片刻之后，倒也没有推拒，道。
“长公主仁心仁德，这是这些人的福分。”
于是，底下的那些仆役，顿时再次一阵感恩戴德。
果不其然，平阳公主闻言，脸上也浮起一丝笑容，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先生为这医馆起个名字吧。”
王阮沉吟片刻，很快有了想法，道。
“既然这几处医馆都是为了方便平民所设，那不妨就起名惠民医馆，如何？”
“大善！”
刘彻在一旁抚掌笑道。
“皇姐和先生都有此善心，朕也不能落后，回头等着医馆开了之后，朕亲自为医馆题字，再让少府送一批珍稀的药材过去，也算是聊表心意。”
皆大欢喜的结局。
刘彻也没有多留，很快就上了玉辂，回宫去了。
王阮松了口气，则是继续回到了东院里头。
毕竟，刘彻的事虽然完了，但是，这院子里头，却还有不因为照顾病人，而被感染的其他人。
在事情完全结束之前，他还不能离开。
一一的看过这些人的汤药，又去房中看了一眼卫青的状况，他才放下心来。
卫青的恢复状况很好，现如今基本已经完全恢复了。
不过，考虑到他之前的身子骨有些弱，身上本来就带着旧伤，还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做完了这些，他正打算回去找卫君孺研究一下麻纸的制造工艺，却有人来禀报，说平阳公主在正房当中等他。
“见过长公主。”
进了屋中，他便瞧见平阳公主坐在席子上，秀眉微蹙。
以往他和平阳公主见面，都是有刘彻在场，这次单独相见，王阮明显觉得，这位长公主多了几分端庄沉静。
“先生请坐。”
平阳公主直起身子微微点头，伸手示意王阮坐下。
随后，她倒是也没有绕弯子，沉吟片刻便开口道。
“不瞒先生，刚刚陛下离开之后，中尉府派人前来，询问先生何时能够赴任，被我暂时给挡回去了。”
王阮一愣，大概猜到，平阳公主是要跟他谈正事了。
于是，他的神色也端正起来，道。
“却不知，长公主为何如此？”
如今疫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收尾的工作。
所以，理论上来说，不需要他一直守在这里了。
中尉丞的差事，是窦太后亲自下的命令，理论上来说，平阳公主没有什么理由，将中尉府挡回去才是。
平阳公主蹙眉，沉吟道。
“不知先生可还记得，当初陛下刚刚在我府中静养的时候，长安城中曾流传的那些消息？”
王阮一愣，很快就想了起来。
那个时候，刘彻刚刚患病，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结果不知道从哪兴起一阵流言，说刘彻在平阳公主府当中，是和自己的长姐有私情。
当时刘彻知道这事的时候，还差点气得要提剑杀人。
不过后来被平阳公主骂了一顿，刘彻也就只能偃旗息鼓了。
再之后，事情太多，这件事也就渐渐被遗忘了。
此时平阳公主再提起来……
“长公主莫不是，希望在下来调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