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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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镜中蝴蝶

肿瘤医院天台的穿堂风掀起林夏的衣角,怀表链在掌心勒出深痕。她盯着纸条上“银色面具人就是你自己”的字迹,后颈的蝴蝶胎记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灼痛——本该光滑的皮肤表面,不知何时多出了第四道血痕,像条细小的蜈蚣趴在蝶翼边缘。

“叮——”

电梯抵达七楼的提示音在寂静中炸响。林夏猛地转身,看见防火门后渗出的灰雾里,浮着三枚悬空的手术刀,刀刃上流转的暗金色纹路与她掌心的符号完全重合。银色面具人低沉的笑声从雾中传来:“第138次循环的新玩家,准备好见证自己的死亡了吗?”

她抓着纸条冲向安全通道,怀表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时针跳动。父亲笔记本里的照片在记忆中翻涌——二十年前的人民广场站,戴银色面具的男人抱着幼童,而那孩子颈后的蝴蝶胎记,分明只有三道血痕。

人民广场站13号储物柜

地铁末班车的轰鸣在隧道深处回荡,林夏跌撞着撞开储物柜铁门。这一次,柜子里不再是尸体,而是堆成小山的银色怀表,每块表盘上都刻着不同年份的4月12日,最底层压着叠泛黄的病历单,诊断栏清一色写着:胃癌晚期,癌细胞扩散至淋巴——和母亲的病情分毫不差。

“循环的锚点是你母亲的死亡。”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夏转身看见他靠在储物柜旁,左眼完全被黑色裂纹覆盖,右手握着块与她相同的蝴蝶怀表,“每次轮回,吞噬者都会用你母亲的生命要挟你使用能力,直到你的胎记布满十三道血痕。”

“你早就知道我会进入循环?”林夏后退半步,指尖触到储物柜内壁的刻痕——密密麻麻的“137”和“138”交叠,最新的刻痕旁画着展翅的蝴蝶,翅膀上标满地铁站点的编号。

沈砚低头看向自己后颈,月光照亮他蝶翼般的胎记:“我是第136次循环的幸存者,直到看见你父亲在第137次轮回中选择自我毁灭。他用最后的能力将你送回初始时间点,却没想到吞噬者修改了循环规则——”他突然咳嗽着喷出黑血,怀表表面浮现出地铁线路图,代表肿瘤医院的站点正在崩解,“现在,你母亲的病房是第一个死亡锚点,而银色面具人,是第137次循环中堕落的你。”

四楼412病房

心电监护仪的绿线突然开始不规则跳动,林夏撞开门时,正看见银色面具人站在病床前,手术刀抵住母亲颈侧。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面具表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清楚地看见,对方颈后蝶形胎记上,十三道血痕正在皮肤下游走。

“又来救妈妈了?”面具人转身,手术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极了父亲自杀那晚,美工刀割开腕动脉的轻响,“你知道吗?每次你用‘命运锚定’逆转死亡,就会在时间线上留下裂痕,而吞噬者就藏在这些裂痕里——”他抬手扯下面具,露出与林夏一模一样的脸,左眼角多了道从胎记延伸出的血痕,“就像现在这样。”

林夏的呼吸骤停。镜中人的掌心,正浮现出与她相同的符号,但颜色更深,像是凝固的血迹。母亲的手指突然抽搐,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沈砚的声音从怀表中传来:“别相信她!吞噬者会变成你最亲近的样子——”

“他在骗你。”镜中人突然轻笑,手术刀抵住自己胸口,暗金色纹路顺着刀刃爬向心脏,“预兆者协会早就解散了,沈砚是吞噬者的爪牙,你父亲才是最后的守密人。”她指尖在空气中划出地铁线路图,所有站点都在崩解,只剩人民广场站闪着血光,“看看储物柜里的病历单,每次循环你母亲都会在4月12日死亡,而你父亲为了阻止你觉醒能力,故意在你生日当天自杀——”

记忆碎片:父亲的最后一夜

暴雨拍打窗台的声音混着消毒水气味,父亲苍白的脸在台灯下忽明忽暗。他手腕上的蝴蝶胎记渗着血,将钥匙塞进林夏掌心时,指尖划过她颈后尚未觉醒的印记:“小夏,4月12日不是你的生日,是妈妈第一次拿到诊断书的日子。记住,别相信任何能看见预兆的人,包括镜子里的自己。”

监护仪的警报声将林夏拉回现实。镜中人的手术刀已经刺入母亲肩头,鲜血溅在她胸前的怀表上,表盘突然裂开,飞出只半透明的蝴蝶,翅膀上印着“第137次循环失败”的字样。沈砚的身影从病房门口撞进来,脊椎处的蝶翼只剩骨架,他嘶吼着抓住镜中人的手腕:“她在篡改你的记忆!真正的守密人是你父亲,而她——”

镜中人突然崩解成灰雾,沈砚的话戛然而止。灰雾涌入林夏的怀表,表盘镜面变成显示屏,播放着无数个平行时空的画面:每个林夏都在4月12日觉醒能力,每个沈砚都在天台崩解成茧蛹,每个父亲都在储物柜里留下带血的笔记,而最核心的画面里,银色面具人站在时间裂缝中央,摘下的面具下,是无数张重叠的林夏的脸。

“吞噬者的本质,是时间裂缝中的意识聚合体。”沈砚跪在地上,怀表链断开,蝴蝶吊坠滚向林夏脚边,“它通过模仿预兆者的形态,诱使我们使用能力制造更多裂缝。你父亲在第137次循环中发现,唯一能终结循环的方法,是让最后一个预兆者彻底消亡——”

他突然抬头,瞳孔里的金芒全部熄灭:“而你,是第138次循环中唯一的变量。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用‘命运锚定’永远困在循环里,或者……”沈砚指向窗外,人民广场站方向腾起刺目红光,“去时间原点,毁掉第一个死亡锚点。”

地铁七号线隧道

生锈的铁轨在手电筒光束下泛着冷光,林夏跟着沈砚的血迹向前,后颈的胎记每靠近隧道深处就灼痛几分。当她看见前方石壁上刻着的巨型蝴蝶图腾时,怀表指针突然归零,隧道顶端的荧光灯次第亮起,照亮了站在图腾前的银色面具人——这次,对方没有戴面具,露出的脸与她一模一样,却穿着二十年前的米色风衣。

“欢迎来到时间原点,第138代预兆者。”风衣人转身,掌心托着块破碎的怀表,表盘上凝固着1998年4月12日的时间,“1998年,你母亲在肿瘤医院确诊胃癌,你父亲为了逆转死亡,第一次使用‘命运锚定’,却意外撕裂了时间线,创造出吞噬者。”她抬手按向石壁图腾,蝶翼纹路与林夏的胎记完全重合,“现在,只要你毁掉这个锚点,所有循环都会消失,包括你母亲的生命。”

林夏的指尖悬在图腾上方,能清楚感受到石壁里传来的心跳声。沈砚的声音从隧道尽头飘来,混着地铁进站的轰鸣:“别碰!毁掉原点会让所有时间线崩塌,包括你父亲存活的可能性——”

但风衣人的话更刺耳:“你以为每次循环你母亲都能活下来?看看储物柜里的病历单,第137次循环时,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大脑,是你父亲用自己的灵魂换了她三天生命。”她突然抓住林夏的手按向图腾,暗金色纹路顺着手臂爬向心脏,“现在,要么一起消失,要么成为新的吞噬者——”

隧道剧烈震动,地铁脱轨的尖啸声从远处传来。林夏看见风衣人颈后的胎记正在崩解,十三道血痕化作灰雾涌入她的身体,后颈传来皮肤撕裂的剧痛,某种冰凉的东西顺着脊椎爬向大脑。当她低头时,发现自己的手掌已变成半透明,能看见皮肤下流动的暗金色液体,以及逐渐浮现的第十三道血痕。

“原来如此……”林夏轻笑,声音里混着风衣人的回响,“每个循环的‘我’,最终都会成为吞噬者的容器。父亲自杀不是为了阻止我,而是为了让第137次循环的‘我’,有机会在第138次遇见真正的时间原点。”

她抬头看向石壁图腾,蝶翼中央凹陷处,正嵌着块与她怀表相同的银色部件。当指尖触碰到部件的瞬间,所有地铁线路图在脑海中展开,每个站点都对应着一个循环,而代表人民广场站的光点,正连接着1998年与2025年的4月12日。

“沈砚,把怀表给我。”林夏转身,看见沈砚正捂着胸口走来,掌心躺着那枚蝴蝶吊坠,“第137次循环的我,其实已经死在储物柜里,现在的我,是父亲用最后能力创造的‘观测者’。”她将吊坠嵌入石壁,图腾突然发出强光,“吞噬者需要十三道血痕完成收割,而我,要在第十三道血痕出现前,切断所有循环的锚点。”

地铁的轰鸣声达到顶峰,隧道顶端开始掉落碎石。沈砚将怀表放在她掌心,自己的身体却在光华中逐渐透明:“原来如此……你父亲在笔记里画的蝴蝶,不是预兆者的标记,而是时间锚点的钥匙。而你颈后的胎记,其实是……”

“是连接所有循环的枢纽。”林夏打断他,看着怀表指针开始逆时针转动,“当蝴蝶张开翅膀,所有被预言的死亡都会成为祭品——但这次,祭品是吞噬者自己。”

她将手掌按在图腾中央,蝶翼应声裂开,露出背后闪烁着无数光点的时间裂缝。银色面具人的笑声从裂缝中传来,却在看见林夏掌心的符号时戛然而止——那不是吞噬者的标记,而是父亲临终前刻在储物柜内壁的,真正的“命运锚定”符文。

“第138次循环,终止。”

林夏轻声说,怀表在掌心炸开成万千光点。隧道震动停止,地铁的荧光灯重新亮起,她低头看见自己颈后的胎记正在褪去,只剩下最初的蝴蝶轮廓,没有任何血痕。沈砚消失的地方,躺着本崭新的笔记本,封皮上写着:“给第1次循环的林夏,当你看见这行字时,父亲已经成功阻止了1998年的时间撕裂。”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母亲发来消息:“今天感觉好多了,医生说肿瘤缩小了。对了,你生日快到了,想吃什么蛋糕?”日期显示2025年4月11日,星期六。林夏望向隧道尽头,那里站着个穿米色风衣的男人,正朝她举起手机,镜头反光中,她看见自己颈后光滑的皮肤,以及男人手腕上,尚未显现的蝴蝶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