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黯然离峰
“血蟾珠。”
目视赤红珠子,江澈心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了这道七品机缘的信息。
取自蟾妖血肉祭炼而出的一件中阶符器。
随着时间推移,珠内会自然孕生积累蟾毒,对敌之时可引导而出,附着在刀兵之上。
若是积蓄圆满一次性释放。
还能制造一片十数米见方的毒雾,限制除器主外所有人的行动。
于炼气期修士而言,算是难得的护身之宝。
“可惜,若是再一件能加速修行的机缘,就再好不过了。”
江澈轻叹一声。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头等大事,是一年之内炼气三层的修为压力。
但这也不是说护身之宝不好。
修道艰险。
尤其是身处枯心宗这样的魔门,哪怕只是一个普通杂役,也不一定会在什么时候卷入像今晚一般的动乱中。
如眼前的这具浮尸一般,生死永隔。
护身之宝就是为了防备这样的情况出现。
小心将血蟾珠贴身收好,江澈才将目光投到了那五枚略带浑浊的白色晶体上。
这东西他早就有所耳闻,灵石。
枯心宗内换取诸多修炼之物,靠的是功绩,宗外凭借的就是此物了。
观其色泽,想必品阶不会太高。
随手将其塞进内襟处的暗袋,江澈终于直起身子。
此刻天色已经蒙蒙亮。
青冥河上游火光渐微,铁喰部闹出的乱子,不论结果如何,应该已经落幕。
“是时候回杂役堂了。”
江澈戴着兽皮手套,将浮尸拦腰抱起,沿着青冥河上游的方向复行数百步,直到接近了河水分流处,才仔细将浮尸推到了毗邻的另一条河道上。
随后又在河畔静候片刻,直到浮尸远远地消失在天哭峰的地界。
这才转身离去。
这之后紧赶慢赶,江澈终于是在天光大亮前回到了杂役堂地界。
此刻火势已经彻底熄灭。
杂役堂也并未在这次动乱中受到冲击。
留在主殿附近的人群基本散尽,只有少数几人还伫立在道间,急促踱步,面容阴晦,打量着路过的每一张面孔。
推开屋门,冯英奇似乎是被江澈贸然出门的莽撞吓到。
生怕哪天被连累一般,竟主动退避三舍,栖身在角落默默盘膝而坐。
江澈也不以为意。
点头示意后,同样盘膝坐于床榻上。
却不急着修行,而是静静吐纳,压下这趟出门残留的浮躁。
散碎灵石暂时还用不到。
至于血蟾珠,为免临敌之际手忙脚乱,白日需得找个时间寻一处隐秘所在,实际操练一番。
正在暗自思忖之后行止。
屋舍外喧嚷声再起。
过不久,便有一杂役敲门。
竟是诸杂役提心吊胆盼了一整夜的庶务殿师兄,终于莅临了,如今正在主殿处等候。
“锈脊群山中铁喰部来袭,如今已经被峰上诸位师兄击退。”
主殿内,庶务殿师兄开门见山。
随后双手束在身后,在底下阵阵松了一口气的吐息声中,又随口宣扬了几句圣宗威名。
这才算是了结此事。
继而扭头望向杂役中少有的资深杂役,胖婶,语气稍稍低沉,另起了个话茬。
“张翠花。”
“弟子在。”胖婶低头从人群中迈出一步。
“你在杂役堂呆了多久了?”
“回禀师兄,十三年又六个月了,弟子第一次到血孽峰的时候,刚刚入冬,小雪下了一夜,恰恰没过弟子的鞋面。”
胖婶的话带着几分颤意,似乎已经对面前之人即将出口的话有所预料。
庶务殿师兄轻叹一句:“今晚,铁喰部袭山。”
“师兄!”
胖婶再支持不住,膝盖猛的跪倒,伏首在地,哭喊出声。
可庶务殿师兄的话却并未因此耽搁片刻:“楚昭明,楚师兄不幸身亡,尸体顺青冥河漂流而下,如今已经在天哭峰地界被找到。”
“其随身用具大多散落于身陨之处。”
“天哭峰那头只送来了这枚玉扣。”
说罢,一小块玉石被庶务殿弟子抛到了胖婶面前。
江澈双目微凝。
这枚玉石的色泽他曾在那具浮尸的腰间见过,只是当时并未在其中察觉到灵气流转的迹象,显然是寻常的装饰物,他也就未曾拾取。
胖婶双手颤抖,将那枚玉扣死死拢住。
“楚师兄死了,沈师兄却仍在峰上效力,所以……”
“这杂役堂你便呆不得了。”
庶务殿弟子冷漠道:“因着楚师兄的一小段缘法,你已经比寻常记名弟子多盘桓了十数年,也该知足。”
“白日里山中驻地就会来人。”
“你收拾好行囊,就跟着进山吧,若是行事刻苦,为圣宗积攒下足够的功绩,你我未必没有再见的一天。”
话至此处,庶务殿弟子再不管跪伏在地的胖婶。
只挥手解散众杂役。
然后换了副面孔,带上了点笑意又道:“江澈江师弟,你随我来,我这另有几句交代。”
江澈猛然被叫出名字,不免有些忐忑。
但自觉青冥河畔之事做得还算周密。
听方才二人的交谈,那亡故师兄的遗体已经落到了天哭峰手上。
以两峰之间关系,能有一个玉扣作为信物送回来已算难得。
加上本就有诸多器具散落在一路河道。
更不可能知道江澈从中取走了一枚珠子和五块灵石。
念及此处,江澈也就神安气定地跟着庶务殿弟子的身影,往杂役堂主殿深处走去。
拐过一条后廊,二人在一处茶室前驻足。
庶务殿弟子言笑晏晏,伸手邀坐:“近月前,你在这批杂役中第二个生出了气感,那时,我便想来看看你,可惜被殿中诸多杂事绊住了脚步。”
“江澈何德何能,敢劳师兄挂怀。”
江澈半身虚坐在茶室木椅上,想要起身行礼,被庶务殿弟子压下。
“无需多礼,我本姓谢,名维均,你唤我谢师兄即可。”
江澈从谏如流,当即改口谢师兄。
谢维均轻轻颔首:“两月就能生出气感,你于修行一道也算有几分天赋。”
“其实我早先更看好的是曲谷。”
“可惜他福缘太薄,杀劫太重,还未有作为,就撞在了陆师兄手上。”
虽如此说,谢维均脸上却没有半分惋惜之意。
气运福缘,本就是修士天赋的一部分,甚至还要重过先天资质和悟性。
“倒是江师弟你后来居上。”
“不知道对之后的修行又有什么想法,可有考虑过一年期满之后择选师承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