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总督
爪哇岛，西海岸。
一场暴雨过后，耀眼阳光使水汽蒸腾，炎热和潮湿弥漫在空气中，使人心烦意乱。
在大片热带雨林的尽头，一座仿欧式城市坐落于此。
整座城池遍布港口，碉堡，炮台，军营，黑森森的枪口炮口对准海面。军港停泊了大大小小十几艘战船。
城市的街道中，穿着呢绒制服，黄发碧眼的荷兰士兵往来巡逻，驱使着一批又一批当地土著搬运砖石，加固城墙和工事。
与其说是城市，称其为军事基地更为恰当。
而这个军事基地中最耀眼的建筑，就是巴达维亚总督府。
被荷兰东亚舰队司令汉斯诟病的扬.彼得逊.科恩是第六任巴达维亚总督。
扬.彼得逊.科恩，出生于荷兰本土的中产阶级商人家庭中，父亲的经商头脑和母亲航海世家的经历培养出科恩充足的野心
1607年，当科恩第一次跟随东印度公司的船队来到梦寐以求的东方，看到了在欧洲比金子还昂贵的香料随意的铺在地上，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终于彻底爆发。
远在异国他乡，他先是从最低级的东印度公司职员做起，历任财务总监，之后又以准将的身份带兵攻克了雅加达，改名为巴达维亚，一步步从爬上了总督的位置。
此时此刻，科恩坐在木椅上抚摸着扶手的雕花，目光透过透明的彩色玻璃窗，感到一阵晕眩的他陷入了回忆。
1621年，为了垄断肉豆蔻的贸易，他下令屠杀了班达群岛上的一万五千原住民，并将所有幸存下来的人口押往台湾，澎湖等地修筑工事。
1622年，自诩不可一世在进攻澳门和防守澎湖的两次战役中接连败北，科恩不得已下令转而经营台湾的热兰遮城。
1623年，他毅然下令处决十名不列颠的商馆人员，使用强硬手段将英国驱逐出了印尼的势力范围。
随着殖民的土地越来越多，用于维持殖民统治的军队也越来越庞大。
一万两千正规军中包含了两千荷兰人，三千杂七杂八，五湖四海的雇佣兵和七千印尼土著军。
还有两万用于镇压地方，监督工程，充当苦力的民兵。
在科恩的统治下，巴达维亚总督既是从波斯到日本广大亚洲殖民地的实际统治者，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尼德兰共和国远隔重洋，相距万里，总督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和独立性。
私底下，巴达维亚总督还有另一种称呼——‘雅加达之王’。
事实上，在这片土地中，科恩的权柄的确和国王相似。
为了满足蓬勃的野心，他提出了一个宏大的航线构想，与印尼抢掠香料，进购明国的瓷器和丝绸，紧接着大肆换取日本的白银储备，以此维持庞大的舰队和军队。
为此，他不惜与不列颠，明国，海盗，日本，葡萄牙等诸多势力结仇。
“海洋属于尼德兰！”
这是十七世纪上半叶最流行的口号。
“总督阁下，上帝保佑尼德兰！汉斯准将传来捷报！”
总督府侍从官一路小跑，敲门后喜上眉梢地说道。
“经此一战，击溃济州岛海盗船队，击沉一艘，缴获两艘，所获五千六百盎司银，生丝，香料甚众。”
科恩微微颔首，转头看向铺满整张桌子的航海图，将插在热兰遮城的两柄小旗取出一柄，移到了台湾和日本中间的航线上。
“留下一艘盖伦帆船，三艘驱逐快舰把守航线，其余战船调回巴达维亚！”
对于科恩而言，打击松江合作社的船队只是东亚舰队的开胃小菜，他们真正的竞争对手是葡萄牙人。
放眼望去，这张航海图中标注的部分东印度洋和西太平洋海域，早已被列强瓜分的七零八落。
葡萄牙人占据了两洋中间的咽喉马六甲海峡以及印度半岛的果阿一带。
西班牙人占据了台湾北部的基隆，淡水两城和菲律宾群岛。
海上巨寇郑芝龙则活跃于南海和台湾中部。
大陆沿海一带则是大明水师的势力范围。
占据据点，贩卖香料，掠夺人口，开展贸易，在所有势力中，葡萄牙人的商业贸易模式和荷兰人最为趋同，不能说是一模一样，至少也是分毫不差。
毫不夸张地说，此时的南海，不亚于一个各方势力的大型养蛊厂，而葡萄牙以及其控制的马六甲海峡，就是巴达维亚总督科恩称霸路上的最强劲敌。
……
“四洋五海纵横之道，在于以夷制夷。”
松江合作社总部，议事厅内，诸位理事围坐与此，总部副社顾枢作为在场职位最高的成员，打开了陈子龙从京师送来的六百里加急。
为了送出这封信件，秘书处驿站的快马一死一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武装商船遇袭，黄金航线被阻，对于整个合作社而言都是一件大事，此时陈子龙的处理方案由威望颇高的顾枢念出，在场所有人都侧耳倾听。
“红毛夷船坚炮厉，诚不可以海上交锋。然海贸乃我社之根本，亦不可轻弃。如今之计，在于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故书海事四策，交理事会议之。”
此时此刻，在场的诸位理事都没有意识到，这封跑死了一匹骏马的书信会在合作社往后二十年的海洋事业中发挥多大的影响。
“其一，红毛夷海战优而陆战劣，当寻机登陆包括台湾在内各岛建立据点，以求陆战之机”
“其二，拟于济州大静营建船坞，规制拟以二号战船为标准，计划总投入白银三万五千两，分两期十八月建成，第一期制造武装商船，第二期制造皮纳斯型号战船，模拟在两年内成立一支三艘二号战船，十五艘三号战船的东海舰队。”
二号战船相当于荷兰人的驱逐快舰，三号则是武装商船。
“其三，以夷制夷，红毛夷之大敌，当为南海葡萄牙人，远交近攻，方为治胜之道。”
“其四，击虚避实，增加内海航运比重，减少外海航运比重，发动一切力量，无限制打击红毛夷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