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雪原遗痕

晨光穿透挂着冰晶的窗棂，在实验台表面投下细碎的光彩。

照例起了个大早的艾伦凝视着悬浮在半空的冰晶碎片，目光扫过表面蚀刻的符文。

他正在回忆与整理从灵界带回来的记忆。

昨夜记忆被暂时封存，此刻正在意识海中重组，如同被银焰融化的雪水渗入岩层，逐渐显露出深埋的脉络。

「北境之遥，雪埋古城......」

金手指带来的刺痛突然加剧，灵性视角下那些幽蓝刻痕仿佛活了过来。

他看见一名披着银月纹章的学徒，在呼啸的北风中从冰隙深处的半掩石门中踉跄走出，胸前的徽章在雪地的反光下泛着冷芒。

记忆碎片如雪花般纷扬。

「叛徒......」

在暴风雪中跋涉不多时，垂死的学徒用冰晶匕首在地面刻下最后的信息，瞳孔仿佛倒映出同伴模糊的身影。

那些扭曲的符文并非北境通用语，而是某种加密的星象密码。

艾伦猛然睁开眼，实验台上的冰晶已碎成齑粉。

此刻他面目略微狰狞，仿佛还能感受到这份记忆里刺骨的恨意。

那是属于三级学徒的强烈执念，即便跨越生死仍在灵界留下烙印。

不过嘛......艾伦甚至不是银月学派的人，对此代入感有限。

由记忆传递的情绪很快消隐无踪，艾伦重新将整理完成的信息记录下来。

相比起银月学派内部的恩怨，他对其间掩埋的历史遗迹比较感兴趣。

——

银月学派的图书馆坐落于观星塔地底，螺旋阶梯两侧镶嵌的发光水晶石灯投下幽蓝微光。

艾伦慢慢地沿着宽阔的阶梯往下，沿途不时能经过几个快步上行的银月学徒。

越往下走，空气中弥漫的羊皮纸与墨水独有的味道愈发浓重，其间混杂着某种冰晶融化的清冽气息。

跟随之前解译出密码的可能性，他带着这一目的来找一些特定的资料。

“《北境古代遗迹考》......在这边。”

艾伦的指尖拂过石制书架，冰凉的触感让思维愈发清晰。

按照记忆中的星象密码，很快在某卷泛黄的《霜月观测录》夹层里找到对应记录——

「降临历97年，勘探队在永冬城东侧一百一十里处发现古代星象师遗迹。经考证为本世界第三纪末期原生超凡势力所留，含大量破损星象设备及残缺铭文......」

羊皮卷边缘的批注突然变得潦草：

「警告：该遗迹深处已探明存在维度褶皱现象，有限的探索证实内部不存在次位面。学派于降临历98年永久封闭勘探通道。」

艾伦的指节弹动着羊皮卷的边缘，忽然想起灵界亡魂胸前的破碎徽章。

那位惨死的三级学徒，或许正是当年勘探队的幸存者。

而能让学派做出封存决定的危险，绝不只是维度褶皱这么简单。

外围已经被清理完了，内部有着正式巫师都不敢深究的危险......看来又多了一个没什么用的消息？

将羊皮卷放回原处，艾伦决定暂时搁置这方面的考证。

来到地面，艾伦漫步于银月学派内部，轻松的步伐与银月学徒的步履匆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银月学派的建筑群在渐暗的天色中泛着冷光，黑曜石砌成的回廊上结满霜花，学徒们匆匆穿行其间，鹿皮靴踩在落雪的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那是冰塔守卫在换岗。

艾伦驻足观望，看见两名披着雪狼皮斗篷的守卫正在交接仪式。

他们将冰晶短杖交叉相击，杖尖迸发的寒雾在空中凝结成月牙图腾——这种北境特有的礼节，据说源自古代雪原部落的盟誓传统。

银月学派由于其对招收学徒的要求和较为传统的师徒制度，实际上内部的学徒并不算多。

相比起灵性学院动辄七八个学徒的导师而言，这里的导师似乎没有超过四个学徒的情况。

这就导致他们延长了毕业学徒开拓任务的年限，并且引入了较多巫术阵列和其他超凡存在来填补底层的空缺。

比如遍布学院各地、由本地归化超凡力量演变来的“月光骑士团”，负责处理学院的杂务。

毕竟北境的严酷环境本就令普通人难以生存，偏偏银月学派还是在最北的那一边。

寒风卷着细雪掠过脸颊，漫步在小道上的艾伦思绪飘忽不定。

灵界那些刻满记忆的黑曜石碑，亡魂们执着的刻痕，纯白之门后未知的寒冷...

这一切都暗示着某种可能：灵界或许不仅是灵魂的归处，更是一座庞大的记忆库。那些逝去的巫师即便化为亡灵，生前的知识仍可能以某种形式留存。

若能触发特定亡魂的记忆碎片，或许能获得珍贵的巫术知识。

他想起在纯白之门前看到的那个三级学徒亡灵。

若是能找到更多类似的亡灵，或许能拼凑出银月学派的知识——尤其是关于星象与空间巫术的部分。

毕竟哪怕霍查长老对他比较友善，也不可能跨过等价交换的原则，将某些珍贵的独门知识开放给他。

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这或许是个获取知识的捷径。

毕竟在巫师的世界，死亡从来不是真正的终点——那些亡灵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回到住所时天色已暗，壁炉的火光将墙上的星图映得微光闪烁。

艾伦将新抄录的星象密码放在桌上，盘腿坐到床上。

今日没有去冰塔冥想室，他打算自行修炼一下。

在即将进入意识海内时，艾伦忽然产生一个大胆的念头。

若将银月学派冥想法的某些利用方式融入灵魂潮汐冥想法，或许能借助不同真理的精髓加速符文构建。

这个想法令他心头一动。

每个学院的冥想法都有其精妙之处，灵性学院的灵魂潮汐冥想法注重内在循环，银月学派的无尽星空冥想法则强调与外界共振。

强行融合两种体系的风险不言而喻，但对拥有金手指的他而言，或许正是打破常规的契机。

说干就干，艾伦意识沉入脑海，八十六枚精神力符文在意识海中交织成网。

当第一缕星辉穿透窗棂时，他开始引导意识海中冥想法形成的灵魂潮汐向交织的轨迹发展。

起初的尝试如同在暴风雪中寻找路径——灵魂潮汐固有的循环节奏与星轨的脉冲式震颤格格不入，意识海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但灵魂中饱胀的感触及时抚平了创伤，让他在痛楚中捕捉到转瞬即逝的共振节点。

光果的能量和浑厚的灵魂本质是他做出此等狂妄之举的底气。

在紧锣密鼓的精神力排布中，艾伦如同忽然被灵感点了一下，想起银月学派长老在霜月祭典上的指点。

他强行改变精神力流向，将原本圆融的潮汐拆解成十二道脉冲。

剧烈的撕裂感让他冥想的节奏几乎直接中断，但下一瞬，第八十七枚符文在奇异的波动中凝聚成型。

成功了。

虽然新生的符文比往常黯淡许多，构建速度却翻了几番。

代价是灵魂如同被反复捶打的铁胚，若非灵魂的本质积累雄厚，恐怕早已出现不可逆的损伤。

艾伦抹去额角的冷汗，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这种近乎胡来的修炼方式，确实只有他这种“暴发户“才敢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