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不归山山自来
阳光下，遍体生寒。
心神间，雷声震彻。
看着视野里不起眼角落中，那个浮现跳动着的细微小字，陈素如梦初醒，终于恢复意志清明。
他明明在荒山野洞修行筑基，他明明不想再回来这神主山纤微洞，他明明……难道说，这便是我之心魔幻障？
但，这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而且，现下我的心魔，应该是那种种无法得答的疑惑，不应该是这样无法修行，困顿山中的打杂二十年！
不对劲！
里面有不对劲！
正当陈素心思急转难定之时，看到他呆在阳光下面，当即有五人齐聚而来，三男两女，俊逸秀丽，面带不善。
“陈素，你愣站在此作甚？”
“流民凡才，莫不是偷懒？”
“可笑我之前还为你说情！”
“到底是卑贱本性难移开！”
“小师弟，是不是身体不适，难担大任？”
最后一个开口者，正是此前那宽仁好师兄，此刻他也是颇为关心的样子，跑过来凑跟前，轻轻搀扶着，陈素本想躲开，再显真功，结果竟没有避开，而且被碰到后，浑身法力沉寂，与凡人无异。
健壮的身体返瘦弱，挺直的背脊再佝偻……他看起来就是回到一开始进山时的样子，浑身道行仿佛烟消云散，不由得心生凄凄凉凉，油然神不守舍。
怪！奇！诡！
到底不同往日，道基已有筑就，所以陈素紧守最后心气命意，表面顺势故作姿态，内心暗自观察判断。
乍一看，眼前宽仁的师兄就是假虚伪，以前在山门里面是装好人，可此刻仔细去看，却发现情况可能更加糟糕。
其眼不似旧眼，耳不像旧耳，鼻不是旧鼻……看起来是同一人，其实五官全然不相像，组合间充斥诡谲，反转里变化无常，当真是让人惊悚，回想过往……
“不能妄断妄论！”
陈素止住自己的心绪，眼前本来越发变得陌生的师兄，又恢复到一开始的样子，且随着他恪停静心止意，伪装出过往，其宽仁开始真正流于言表。
就是其他咄咄轻蔑四人，也只有一男一女依旧，其他一男一女变为印象里的宽仁，最后一男变为印象里的经呆子。
如此一来，刁难不攻自破。
因为宽仁占据大多数，趁着自己房间里那个介蔑的没有出来参入，他赶紧脱离众人视野，去到伙房之中生火造饭。
“这情况还真是古怪诡异！不过，现在应该先确定一下基础！”
陈素一边熟练地劈柴淘米，一边则不为人知点开系统。
看录制下来的近期修生回放。
从师父传法一路到破境筑基，都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直到筑基到一半的时候，忽有一阵怪风吹动，将遮掩荒洞的枯藤吹开，让他清楚看到洞外的场景。
顿时间心头一凉，因为就在远处，出现了一座山！
神主山！
陈素不想回去，它便自己来找！
在阳光下，那山投下椭形的怪影，边缘扭扭扰扰，似无数只人手在挥舞摇摆，又像船上的水手在划桨。
于是陈素瞳孔直缩，带有苦笑，看着自己沉浸在修炼里无有察觉，眼睁睁看着神主山移动到荒洞近前。
那山仿佛活了，探头探脑地看进来，看到那离去的游道。
于是，画面忽的一变，陈素回到山中洞观的居室里，早就有那个人在等着，把他薅起来斥声开口。
陈素忽而直愣愣的，因为那人的形象在一刹那之间，化作了师父问纤道人，但下一瞬间又变回去。
“师父……”
本来就有一堆疑惑，现在倒好，更平添诸多烦恼。
陈素不由苦笑。
他便想不明白了。
这好端端的西游世界，怎么现在越看越诡怪？
哪怕是正常阴谋论的情形，那好歹有迹可循！
“唉！”
叹息之中，受到责备。
“你个疲懒货色！”
伙房里还有另外忙活的道人，日常为观里近二十无法辟谷者提供饮食，对于陈素这等类同杂役的可不乐见偷懒，看他手稍微慢一些，便要进行斥责。
这等场景在那段五百年岁月的前十年比比皆是，也不是后十年洗心革面，而是陈素熬走了到底无法精进的一众狭隘者。
所以说，眼下的局面，还要我效仿前套，也熬他们个十年？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便被舍去。
虽然十年时光于现在的他而言不算什么，但既然都已修行，定然是要做出与前不同之举，何况便是“规规矩矩地扮演好”自己，也不见得这诡怪神主山会放过自己！
这么寻思着，一个问题紧随相追。
会不会正因为神主山存在怪诡，才使得他五百年后长生即遭灾，还有时间上出现错异等等不解的答案……师父啊师父，您总是那绕不开的一环，这次又是不是您驱山来追我？
不管具体答案究竟为何，总而言之，现下不可能也不应当走那老路！
于是，陈素乖巧听话地加快速度，一副兢兢业业诚心求道的样子。
虽然是不想走老路，但现在还摸不准种种情形，而且百日筑基的进程还得看能不能继续下去，如果可以，肯定是先筑基完毕。
然后以此设法恢复全盛之力，再来招架现在这暗藏诡谲，似有阴谋的神主山！
设想得有条有理，伪装着充盈本色。
忙活直到深夜间，故作疲累回房中。
熄灭油灯，盘坐床上，开始修炼，情况也颇为喜人，他的确是还可以筑基，速度并没有迟缓……然后陈素便很快发现到，现状远比想的要糟糕。
“你这凡才！”
又有忽的一声厉喝，又是一把给薅住。
功亏止滞的陈素一时乱糟糟，再度经历“昨日”的种种。
并非昨日？！
在伙房里再看回放，到自己修炼之时都显得还算正常，可等自己修炼起来，画面一阵斑驳闪跳，再清晰起来，已经跳到自己被薅起来的时刻。
且，筑基的进度也回退到那个时刻！
一种循环？
不妙了啊！
陈素大感压抑，面对呵斥，本想来个激进应对，却又忽的停滞。
因为面前观中道人，眼底浮现希冀恶毒之色。
来吧！
来吧！
暴露出来吧！
我们，在等着你啊……
陈素打了个寒颤，顺势故作有些受寒，把异举倾向掠过。
伙房道人眼底露出一丝失望怨恨，深邃如影，又很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