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贾蓉
大明，京城。
敕造宁国府。
转眼新妇入门已有半年之久，入秋之际，几轮雨雪门口贴着的红喜字逐渐泛白陈旧。
“砰！砰！！！”
一阵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音从门缝中挤出来，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人们吓得面色发白。
“喝酒了？欸！这是半月来第几次了。”
“快去叫夫人。”
“叫蓉大爷吧。”
“不如叫……蓉大奶奶。”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丫鬟仆人纷纷噤声。
是啊，这主子家的荒唐腌臜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这些门内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贾珍对自己儿媳妇的意思。
“叫吧！叫吧！咱们有什么办法？”
有下人哭丧着脸哀声道。
上次贾珍发脾气可是硬生生鞭挞死了一个送水的小厮，就算是不为贾家这些主子考虑，也得为自己考虑，谁让他们摊上这么一个荒唐无道的老爷？
有害怕的仆人当即跑去叫蓉大奶奶。
……
房间内。
贾珍醉意满满，手持铁鞭，地上桌子上是各种物器的碎片。
他表情凶狠，出手不留余地，屋内贴身伺候的奴婢已经被狠狠抽了两鞭子，趴倒在地血肉模糊。
“该死的东西！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他大骂着，脚步踉跄一下，眼神迷离。
一旁的仆人不敢上前，哭喊着：“老爷，别打了，吉祥快被打死了！”
“那才好！老爷就要打死他！”
贾珍呼吸浓重，暴虐着举起铁鞭，眼见又要挥下。
“老爷，蓉大奶奶来了。”
紧要关头，门外传来一声呼喊。
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在门前迟疑停顿住，贾珍耳朵一动，动作也跟着停滞，混浊的眼神中倏然划过一抹亮光。
锦衣华服撑不起枯瘦的身体，微微弯腰贾珍笨拙又慌忙的整理了一下容态。
来了！
门被推开，率先扑进来一阵沉醉的香风。
贾珍微微闭眼，心跳陡然加快。
自己儿媳妇身上那股独特的浓艳香腻的香气，谁能闻到想必此生都不会忘。
时到今日，他还记得见秦可卿的第一面。
那一颦一笑可真若……神仙妃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人？
可惜他贾珍已经有了妻室，当时想的是不能便宜别人，第一时间就定下了这门亲事，最终也得偿所愿。
只是……这半年来，他越是见到，就越是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他不甘心。
贾蓉那小子凭什么？
这么国色天香的媳妇儿他把握的住？
想到自己儿媳妇那白璧无瑕的肌肤，可人的身段，贾珍小腹不由得一阵邪火涌起。
“老……老爷，你这是？”
一身软烟罗裁作的水绿衫子裹纤骨，袖口亮银丝缝绣的折枝海棠半开谢。
眉心胭脂痣是春愁凝露，眸中明灭里是欲说还休的艳与凉。
来者集钗黛之美于一身的秦可卿！
风流袅娜的人儿刚踏进门槛，第一眼便看到举着鞭子的贾珍，只觉得心跳突兀的停了一拍。
贾珍语气骤降，连同眼神也温和下来：
“可卿你来了。”
“呵，下面的人不懂事，就需要紧紧皮。”
秦可卿看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小厮便收回视线，脸色隐隐发白，明显被吓的不轻。
“被吓到了？”
贾珍深呼吸，只觉空气中多了一股幽幽冷香，他有些按耐不住，脚下凑近一些。
只是盯着秦可卿妩媚的脸蛋，尤其是那唇间擦了胭脂膏子残留的一抹淡红，他竟然整个人都有些痴醉。
“没……”
秦可卿握紧了手帕，与贾珍恰恰相反，她只觉屋里空气浑浊。
“呵呵，别怕——”
贾珍缓缓伸手，脸上酒后潮红再度涌起，第一时间就想拉住秦可卿白皙的玉手。
“老爷！”
幸好秦可卿连忙回过神，忙不迭后退两步。
“可卿，不过是一个下人，老爷是贾族的族长，谁敢说些什么？”
贾珍深情呼唤，心脏砰砰跳动。
此番话中有话，秦可卿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一再后退两步，黑色绸缎般的长发随着动作从鬓间掉落下来。
“可卿。”
贾珍目光火热灼灼，深情呼唤。
都到这个地步了，再也忍受不了，“砰”一声他将手中铁鞭掷在地上，向前几步。
他贵为大明三品爵威烈将军！堂堂宁国公之后！这天底下想要什么不能得到！！
色欲上头，贾珍已然不管不顾。
今天就算是霸王硬上弓……
“滚出去，关门！不然……死！”
他屏住呼吸，向着一旁的下人低吼出声。
咚咚咚——
还站着的几个连忙搀扶着地上的倒霉蛋会意，逃也似的离开房间，顺手拉紧房门。
“可卿，可卿，何必要这样拒绝我？我们两人之间何必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屋内仅剩下两人，阴暗的心思如驱虫般滋生，贾珍激动起来，以至于身体剧烈颤抖。
“老爷既然没事，那我走了。”
听到这话，秦可卿胸中翻涌，一阵恶心，再被贾珍疯魔的样子一下，赶忙避开。
“别！”
这次贾珍怎么可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什么伦理？什么后果？在这时候都不是让他收手的理由！
他再次靠近。
“老爷！”秦可卿连忙再后退两步，知道不能激怒贾珍，还强自冷静出声：
“你再过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两人维持着两步距离。
“可卿，我什么都依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贾珍放慢了动作，但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试探着前进。
这下秦可卿再也退不了了，门外有人抵着门。
“可卿，老爷我真的喜欢你。”
贾珍眼圈发红，呼吸急促。
他已经想好了，今天一定要得到秦可卿！谁都拦不住！
“砰！”
秦可卿心中悲凉，紧紧闭上眼，毫不犹豫一头撞在门柱上。
怎么会……贾珍瞳孔骤缩，一时间惊立当场，有些不知所措。
她怎么会这么果决！？
嫣红的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流出来，如晚霞坠入雪地，刺目凄艳。
秦可卿我见犹怜的摇晃两下，软软瘫倒在地上。
“可卿——”
贾珍还没来得及动作，便听到门外传来两声闷哼和倒地的声音。
下一秒。
门被从外面重重踹开。
光从大开的门缝中照射进来，打在贾珍那张骨瘦嶙峋的老脸上！
贾珍眯起眼下意识看过去。
来人正是他的好大儿，贾蓉！
进门的贾蓉没有看向正出神的贾珍，而是看向自己倒在地上的媳妇。
他眼神中带着一抹哑然。
似乎没想到秦可卿会做出这个决定。
“混账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贾珍回过神来，没有被抓到做腌臜事的躲闪害臊，反而是破口大骂。
他历来对于贾蓉非打即骂，心中可没什么父子情分。
这半年两人见面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贾蓉这家伙娶了娇俏的新娘不管，把自己锁在门房里，完全是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
而贾珍全当没看见，天天只顾着花天酒地，最多是拳头痒了没有贾蓉揍很恼火。
如今贾蓉再次撞枪口上，下场可想而知。
“耽误我的好事，滚出去！”
贾蓉像是没有听到这话，根本没有看他，而是不紧不慢搀扶起秦可卿。
头上伤势看起来唬人，可并没有伤多重。
果断虽果断，但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女人对自己还真下不了太大的狠手。
果不其然，装晕的秦可卿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以为贾珍还不肯放过她，登时就惊慌睁开了眼，结果见是贾蓉当场便揪着他胸口的衣衫痛哭起来。
“呜呜呜，蓉哥儿！”
想到刚才差点就被迫做下没脸见人之事，她后背还在阵阵发凉。
贾蓉见她哭的伤心，轻轻拿开她揪住自己襟口的手，开口安慰：
“好了，我在这里！”
看着自己妻子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他心中有些感慨。
看过红楼梦原著，他开始其实心中对于秦可卿这个人物多少有些膈应。
但现在，那些芥蒂已经全部烟消云散。
也是！
老曹一个破写书的，懂个什么秦可卿？
安抚一阵儿，贾蓉抽出手来：
“你先出去，等我半柱香的时间。”
没等秦可卿说些什么，贾蓉拍了拍她俏丽的脸蛋，拿起她的袖帕塞在她的手中。
“……”
秦可卿握紧帕子，抽抽鼻子，表情崩坏。
险些被自己老爹戴了帽子，为什么贾蓉还可以这么平静？
她没有离开，还怔怔的坐倒在原地。
只是此时贾蓉已经放开了她。
回头看向贾珍。
贾蓉摘下头上的帽子，随手合上门。
该说不说留着这么一个老混账的确挺烦人的。
“孽障你想干什么！？”
贾珍皱着眉头，他慢慢回过味来。
半年不见，他怎么感自己好大儿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贾蓉不语，飞起就是窝心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