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下去

在那个雷雨肆意翻涌的黑夜，狂风如同猛兽般呼啸着，豆大的雨点被裹挟其中，狠狠砸向大地。凯在这一片混沌与黑暗中，发了疯似的奔跑着。他赤着脚，每一步都重重踏在满是积水的地面，溅起高高的水花。冰冷刺骨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与夺眶而出的泪水交织在一起，最终被这磅礴大雨冲刷殆尽。他不敢有片刻停歇，胸腔里那颗心脏剧烈跳动着，恐惧和绝望如影随形。

不知跑了多久，在雨幕的笼罩下，两道刺目的探照灯光划破黑暗，直直向他射来。凯的心猛地一紧，抬眼望去，眼前竟是那堵困了他整整7年的围墙，像一个狰狞的怪物矗立在那里。他慌不择路，左躲右闪，极力避开那一道道晃眼的探照灯光。瞅准探照灯转向的间隙，他拼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奋力翻过了那道禁锢他许久的围墙，落地后又继续夺命狂奔。

时间在这疯狂的奔逃中失去了意义，凯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重重地坐到了地上。恰在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轰然炸开，瞬间照亮了眼前的一切。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视线，那是一片堆积如山的尸体，有身首异处的男人，衣衫褴褛的妇女，甚至还有尚未成年的孩子……他们的身体泡在泥水里，面目全非，场景触目惊心。凯的瞳孔急剧收缩，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正漂浮在这冰冷的雨水中，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模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双眼一黑，便直直地晕了过去。

凯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这是一座两层的木头房，房间布置简单却透着温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暖融融的。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张如天使般纯净的脸庞映入眼帘。女孩看上去和凯年纪相仿，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天真无邪，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凯看。

“我这是来到天堂了？”凯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艰难地说出一句话。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当然不是啦，这里是我家，我叫静。”“我叫凯。”凯有气无力地回应道。静歪着头，一脸好奇地说：“你可真够幸运的，虽然不知道你在垃圾场里怎么了，但还好我爸发现了你。”

在静的讲述中，凯了解到女孩和她父亲斑生活在这里，几乎与世隔绝，平日里都是自己寻找食物，自给自足。正想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斑。斑看着凯，目光中透着关切：“我叫斑，她是我女儿静，我们这里算是与世隔绝吧，不管外界是什么样的，都和我们没太大关系。昨天在垃圾场发现你晕倒在地，发现你还有呼吸之后就把你救到了这里，话说你去垃圾场干什么？”

凯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可除了之前被正人奴役、没日没夜工作的痛苦经历，其他的竟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知道自己有个父亲，可关于父亲是如何走丢的，脑海里却一片空白。“我想我应该去找我的父亲，他在正人底下工作，应该在……”“嗯，”斑打断了凯的话，神色有些凝重，“实在不好意思，找你的父亲我可能实在帮不了你，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些畜牲正人底下。”

“你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凯满脸惊讶，在他心中，从正人手中逃脱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斑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声音也有些哽咽：“是的，我和我的老婆原本是在那里工作的，但他们对我的老婆做了人体实验，导致了她……她得了绝症，无药可医，最后还是走了。”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我带着我女儿逃了出来，后来我和我的弟弟返回去复仇，但失败了，只有我身负重伤回来了，他们的残忍你无法想象……”

凯听着斑的讲述，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凯被斑收留了下来，从此和斑、静一起住在了这个宁静的世外桃源，可寻找父亲的念头，却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从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