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

熟悉的路，熟悉的风景，熟悉的空气，熟悉的风，随着家的不断靠近，她内心激动不已，但眉头却紧缩，纵容忧愁爬上脸颊。“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吧？贾冰。”大叔说道。“一个月零三天，九月十四开始住院，十月十四出院，十五号回了学校，今天是十六号，回家的日子。”冰儿叹了口气。“怎么，回家还不开心？”“挺开心的，好不容易回家嘛。”“皱着眉头就是开心呀！跟大叔分享一下你的烦恼。”“哈哈，好吧，大叔，你觉得亲生孩子和一起生活了很久却发现是非亲生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呢？”“按照你们人类的一种主流的思想来看，相处了多年，虽然发现孩子不是亲生的，往日的感情依旧还在，所以两者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嗯嗯，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我生在农村，奶奶一辈人的思想有些封建，最常见的就是重男轻女，虽然我很不喜欢这种思想，但当我只感谢奶奶对我切实的付出而不去计较奶奶因重男轻女而对我的忽视和贬低的时候，重男轻女我还是能接受的。现在就是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对非亲生孩子有偏见，我害怕回家会不受欢迎，也害怕回家后只有表面上的寒暄。我爸妈的观念还是相对比较开放的，我觉得可能就算我是爸妈收养的孩子，他们也会对我很好，大概是这样，我对爸妈还是有点儿信心的。但是对奶奶，我就很担心奶奶不接受我。我想听听大叔自己的看法。”“贾冰，在你看来，亲情和友情相似吗？”“友情？亲情和友情应该是不太一样吧！怎么扯到友情上去了呀！大叔。”“你们人类对亲情的定义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存在的特殊感情，我们的世界没有血缘关系一说，也就没有亲情，没法给你建议了。”“嗯？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亲情？那你们是怎么产生的？”冰儿瞪大双眼，疑惑地望着大叔。“从你们人类的词汇中找到合适的词来描绘我们的世界本就存在偏差，凭空，这个词可能大致能描述。”“凭空出现，凭空就能出现物质吗？你们的死亡也是凭空消失这种方法吗？能保持物质和能量的守恒吗？大叔。”冰儿目不转睛地望着大叔，说道。“凭空消失也差不多，物质和能量一定要守恒吗？”大叔望着车内后视镜里的她笑着说道。“也是，我们和你们本来就不一样，思维和理解都会不一样，物质和能量守恒这种蕴含人类思想的物理定律在你们看来一定很奇怪。”“你以后会慢慢了解我们的世界的文化。”“感觉还不错。”“必须的。”“能认识你真好，大叔。”“很荣幸，快到家了，下午六点半我来接你。”冰儿向窗外望去，熟悉的街道上满满的回忆，欣喜地对大叔说道：“虽然我们村庄比不上冷炎家的豪华，但也是别具一番风味的，是吧！大叔。”“这倒是，不同的美。”大叔笑着说。“大叔，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怎么了，说就行。”“大叔是光世界存在者，应该也会创建时空域，达到瞬间移动的效果吧！”“创建时空域能否成功可不只取决于我，还需要你，”大叔眉头微皱，回头望着她说道。“没事，我没问题，大叔那我们就六点五十九再见啦！拜拜，大叔。”冰儿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急匆匆下车。秋日金色的阳光滑落指尖，汇成一缕愁丝。这是难得的回家的机会，我现在为什么只能望着奶奶家的大门呢？奶奶会介意我不是她的亲孙女吗？奶奶会不会把她亲孙女小时候便逝世的痛苦发泄到我身上？奶奶是个很强势的人，一向对我严加管教，我小时候没少挨打挨骂，长大以后的我也很害怕奶奶严肃的表情。奶奶秉持者老一辈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你以后要赚钱帮你弟买房娶妻等等话语，我从小听到大。奶奶会不会现在不想见我呢？我是不是不该来？一想到回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来见奶奶，可我现在又害怕了。我不能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所以现在的我只能是你的非亲生孙女。冰儿皱着眉头，在奶奶家门口徘徊。“我的天，小冰，你还知道回来。”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奶奶突然走出家门。“奶奶，我今天正好，”冰儿愣愣地望着奶奶，眼眶有些湿润。“知道回来就行，走，进屋。”奶奶用颤抖的手激动地拉着她回家，“在外边愣着干嘛，回家了也不知道进屋，家门又不是锁着，怎么就不知道进屋呢？不知道奶奶很想你，真没良心，从小把你拉扯大，一点良心都没有。”“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冰儿连忙说道。“有了个有钱的妈，就不愿意回你奶奶这个小破屋了。”“我怎么不愿意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奶奶。”“一个多月了才回来。”“我不是刚出院嘛。”“还有脸说，长着眼睛也不知道过马路的时候四处看看再走。”“那又不是因为我，你干嘛总是怨我呀？”“不怨你怨谁，长着双大眼睛，也不知道干嘛用的。”“我看了。”“连着这一个多月晚上，我一想起你出了车祸，我就心慌，整晚整晚睡不着。”“谁让你不好好睡觉的，反正我又没死。”冰儿既心酸又生气，奶奶本来就腿脚不好，也总是腰疼，整天又忙不下来，不是种菜就是收拾农田，农田没活就在家里做手工活卖钱，现在又加上晚上睡不好觉，奶奶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想看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呀。”奶奶边说着边去给她到了杯热水。“谁让你总是因为这些事睡不着，我又没怎么样，在医院里恢复得也很快，彻底恢复了以后才出的医院。”“身体好了就行，你就是这双眼睛跟个摆设一样，把这杯水喝了。”奶奶笑着把水递给她。“我知道了。”冰儿皱着眉头笑着说。“这次回来住到什么时候？”“七点之前就得走。”“什么？明早七点。”“不是，今天晚上七点之前。”“真是，你那个妈妈真是。”“不是，她，她给我请了家教，每天的课都排得满满的，我不是已经落下一个多月的课了吗？”“对，就得好好学习，请家教肯定花很多钱，别偷懒，好好学习。”“我知道。”“奶奶这就收拾菜、收拾肉、炖只老母鸡，再把你爸妈和你大姑二姑全叫来。”“别了，太麻烦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好好吃顿饭怎么行。”“不是，奶奶，咱们点一桌子菜就行，你准备一大桌子菜不麻烦呀，吃完还得刷那么多碗，晚上不得收拾到很晚。”“你就别管了，想看电视就看电视，不想看电视回你卧室歇着。”“奶奶，我帮你收拾菜。”“身体还没好利索，别瞎帮忙。”“我早就好了。”“闲着没事就去卧室把你假期没抄完的佛抄完。”“行吧行吧，奶奶，你就是忘不了你那几本佛，什么不如你的那本佛重要。”“你给我抄的那本佛，村里的奶奶们都说你的字好看，奶奶脸上也有光。”“你们是没有见过字写的好的人。”“快去快去，别在这里瞎掺和。”奶奶催促道，急忙收拾菜。“知道了。”冰儿笑着说道，望着奶奶忙碌的背影，长舒了口气，泪水悄悄从眼角划落，她连忙用手背拭去泪水，转身走向卧室。冰儿望着摆放在床上的布娃娃微微一笑，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溢出眼眶，心想：奶奶一直不喜欢我玩布娃娃，一直唠叨着要让我把陪伴了我八年的布娃娃丢掉，现在她却将布娃娃洗干净摆在我的床头，看来一直都是我多想了，18年的亲情怎么会仅仅因为非亲生这三个字便消失不见呢？这里永远都是我魂牵梦绕的家。我不禁在想，要是没有那场车祸该多好，我便还能像从前那样，在学校学习两个周后，回家吃着奶奶做的菜，睡在这土坯房子里，该是多么幸福。但我又无法放弃现在家人拥有的富裕放松的生活，奶奶屋内的地板上终于不再摆满手工活的小零件，想必奶奶也辞去了村子里的环卫工作，不用再因为村民总是把垃圾倒在垃圾桶外面而烦心了吧。至于奶奶为什么没有搬去新的舒适的地方居住，大概是因为舍不得街坊邻里，舍不得她的一亩三分田吧，穷苦了七十四年了，为我爸爸和姑姑们操劳完后又要为我和弟弟操劳，现在终于卸下重担了。爸爸也不用在建筑工地爬高干重活，妈妈也不用到铝合金工厂干体力活，这样想来，也多亏了那场车祸，让我们家人不用等我十年才能让他们享福，奶奶已经七十岁了，幸好这场车祸，不用让她等到八十岁，又或者奶奶还没活到......冰儿抽泣着，抬起头，望向天花板，突然笑了起来。以前的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会特意去听天花板上老鼠的脚步声，以缓解无聊，听着听着便很容易睡去了。“是不是该翻新了，如果奶奶不愿意离开有房龄有着二十年之久土坯房呢？”冰儿笑着自言自语道，“但是翻新之后，老鼠的脚步声不就再也听不到了吗？不就少了很多乐趣吗？”冰儿依旧像从前那样在没有奶奶的监督的情况下便偷懒不去誊抄佛经，只见她坐在床沿上发着呆，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给父母打电话，一个小时之前的她还在担心害怕家人会不会不接受非亲生血脉的自己，现在的她不再担心、犹豫和害羞了。冰儿拿出手机，激动得按下爸爸的号码。（“喂，你好。”爸爸的声音传来。“爸爸。”冰儿泪水夺眶而出。“小冰。”妈妈的声音传来。“咱闺女。”爸爸笑着说。“姐姐。”弟弟的声音传来。此时的冰儿泣不成声。“喂，闺女，二十分钟后到家，给你买了一大包好吃的。”爸爸笑着说。冰儿捂住嘴巴，依旧挡不住呜咽声。“哭什么哭？傻闺女，我们一会儿就回家。”妈妈说道。“我姐姐哭了，爱哭鬼。”“没哭。”冰儿哭着说道，立刻挂断了电话。）冰儿泪水不住地滑落，嘴角却不住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