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孤狼绝响
今夜的荆州城，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东方傲立于茶室窗前，手中攥着一封密信，是陆川被任命为荆州副总督的圣旨抄本。雨水拍打窗棂的声音如同战鼓，与他胸腔里压抑的怒火共振。
“大哥，陆川这厮一上任就废了咱们十二条惠民政令。”孙飞咬牙切齿，“连赈灾粮都敢动！”
钱羽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就这么除掉自己以前的手下，恐怕不合适吧？不如请吃顿饭赔个礼……”
“老钱！”东方傲猛地转身，茶案上的烛火剧烈摇晃，“这已经不是吃饭赔礼的事情了！”
他五指按在荆州地图上，指节发白：“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闪电劈落，照亮东方傲眼中森然杀意。
一个月后，孤狼岭上。
秋风肃杀，枯草伏地。
钱羽独自攀上陡峭的山崖，腰间空空如也。按照约定，他未带任何兵刃。崖顶平台上，陆川背靠巨石，狙击枪横在膝头，腰间别着一把92式手枪。
“孤狼岭……”钱羽十步外站定，“小川啊，你这是选了个好地方。”
他张开双臂转了个圈：“我让我手下都撤了。你看，我没带武器。”
陆川的枪口微微抬起：“钱羽！你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你吗？”
“这是你当年参加大唐军队的地方。”钱羽缓步向前，“你今天回到这里，说明你还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山风呜咽，卷起陆川散乱的发丝。他眼眶深陷，颧骨凸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领。
“你的内心还是有是非曲直。”钱羽在五步外蹲下，与陆川平视，“所以呢，我也愿意和你谈谈心。”
他忽然压低声音：“小川啊，你怎么忍心对小海下手呢？”
陆川的手指猛地扣紧扳机。
“他可是小梅的弟弟，你的最信任的战友。”钱羽的声音像钝刀割肉，“连你自己都说过，正是因为有了小梅，你才不怨恨命运的不公平。”
碎石从陆川脚边滚落悬崖，久久听不到回响。
“你想想秦家怎么对你的？”钱羽继续道，“你做这些的时候，你真的不亏心吗？”
“我当时正在和小海通电话。”钱羽突然提高音量，“你等于是当着我的面，谋害了小海。”
陆川的枪管开始颤抖。
“你换个位置考虑一下。”钱羽缓缓站起，“你能够允许一个谋害你兄弟的人逃过法网吗？”
“我没办法！”陆川突然嘶吼，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我把小海当兄弟！我不想杀人！我没办法！”
钱羽迎着枪口又进一步：“没错，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指着陆川心口：“你不愿意失去巨大的财富，你变得丧心病狂！你做这些的时候，你的内心恐惧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怎么面对小海啊！”
“什么特么是恐惧！”陆川猛地站起，狙击枪抵上钱羽胸膛，“左右不是一个死吗？不就是死！”
钱羽纹丝不动，忽然笑了：“我今天来，不是来要你的命。”
他伸手按住滚烫的枪管：“我今天来是要带你回家。”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二人之间，陆川的瞳孔剧烈收缩。
“你应该知道，有些人要你的命。”钱羽的声音忽然轻柔，“因为你死了，他们就太平了。”
“那次在天水茶馆，你埋伏狙击手的时候。”钱羽突然一把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的伤疤，“那些人也希望我死。”
疤痕狰狞如蜈蚣，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因为我死了，罪名由你担着。”
陆川踉跄后退，枪口终于垂下：“整个荆州，就我一个贪官吗？你为什么总是追着你的兄弟不放啊？”
“因为你犯了法！”钱羽突然暴喝，声震四野，“我们都是当官的！学过律法的！我们曾经宣过誓，要忠于律法！”
他一把扯下腰间令牌砸在地上，铜牌“当啷”翻滚，露出“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你现在以身试法！你要自己去面对，而不是逃避！”钱羽的怒吼惊起夜栖的鸟群，“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啊！不是你做的你说出来，让应该面对的人去面对！”
陆川突然狂笑，笑声中带着哭腔：“你给我记住了钱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审判我，老天爷也不行！不要逼我杀了你。”
钱羽笑着摇头：“你我都是跟随傲来王打天下的人，咱们都知道，咱唐朝臣子不怕杀头，要是哪天被皇帝杀了，那就可以青史留名啦。”他着看着陆川，“小川啊，你曾经在这里发过誓，你说过，要为这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不再有官员欺负老百姓，要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可老百姓受苦的时候，你在哪里？玄冥会残害老百姓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手底下那些个银子是怎么回事？”
陆川望着长叹：“钱哥，我回不去了。”
他猛地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我欠的债永远也无法偿还。”
钱羽身形暴起！
“砰！”
枪声炸响，惊飞满山寒鸦。
钱羽保持着扑救的姿势跪在地上，怀中是缓缓滑落的陆川。滚烫的鲜血从陆川太阳穴汩汩涌出，染红了钱羽的官服。
“小川……”钱羽颤抖着去捂那个血洞，却怎么也捂不住，“你特么……你特么……”
陆川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星空，嘴角却扯出一丝解脱的笑：“钱哥……你，我恩怨已清……”
他沾血的手抓住钱羽衣襟：“小海的命……我会还的……”
山风呜咽，掠过当年钱羽带着一批新兵入伍时，他们一起刻着崖壁上的誓言——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恪尽职守、廉洁奉公、护国安民、死生不负、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愿以吾辈之青春，捍卫盛世之中华！愿山河无恙，祝祖国繁荣昌盛！
钱羽抱起逐渐冰冷的尸体，仰天长啸。
啸声中，一道流星划过夜空，坠向荆州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