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聊闲话二赖子求教 谈历史陈永志释疑

二赖子回到原来的座位，姚梦琪嘟着嘴巴说：“哥，你怎么去那么久啊，我都急死了，正想去找你呢！”

二赖子歉意地说：“对不起，我跟人说话忘记了。”

一会查票的查到了这个车厢。

二赖子见那乘警看他，也乜了乜那乘警，便不再理他。

等查票的过去了，姚梦琪说：“哥，你跟什么人说话，去这么久？”

二赖子说：“几个学生，在谈论打小鬼子，所以我就跟他们说了会话。”

姚梦琪说：“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我劝他们跟我们去投军，他们不愿意，他们要去投军校。”二赖子说完这句话，就望向对面的中年人，中年人已经没有看报纸了，拿着一本书在看。二赖子见那报纸搁在茶几上，也不跟中年人打招呼，拿起来就看。

报纸上许多篇幅都是在谈时局，说政府正在准备跟小鬼子谈判，将来时局发展如何，一切都要看谈判的结果。

二赖子就想，谈什么谈，他敢侵犯就打他娘的。

也有文章尖锐地指出，小鬼子这是在玩花招，是想借谈判拖延时间，好调兵遣将，为进犯中国做准备，政府应该警惕。

二赖子点点头，觉得这篇文章的作者分析得很有道理，对于豺狼，就要时时刻刻盯着它，以免它突然跳起来咬人。二赖子想，这就是小鬼子在玩伎俩，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看完了报纸，吃了两次老郎中送他们的煎饼和鸡蛋，天就黑了。

昨晚两人一晚没睡，因此，天一黑二赖子和姚梦琪两人就依偎着睡了。

两人都是练武的，早上很早就醒了，看看窗外，天仍然是黑的，二赖子说：“天还早着呢，再睡一会，难得这样的机会。”两人就依偎着又睡了。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对面的中年人显然是已经吃过饭了，正在看书，老大妈在整理行装，也许是准备下车。

二赖子帮着老大妈取下那个大包，两人轮流着洗嗽过了，姚梦琪一边吃着煎饼，一边说：“哥，这火车虽然比人走快得多，可我感觉好慢，也不知道长沙离北平有多远？”

二赖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的中年人合上手中的书，笑嘻嘻地说：“姑娘，长沙离北平可远了，有一千多公里。”

姚梦琪怯怯地望了中年人一眼，赶紧侧过脸去，低声在二赖子耳边说道：“这么远，那火车要走多久啊！”

没想到这也被中年人听到了，中年人笑道：“两天多时间差不多三天吧。”

姚梦琪斜着望了中年人一眼，只顾吃着煎饼，再没做声，二赖子却笑着对中年人说：“大哥，您是不是北平人？”

中年人说：“我不是北平人，但在北平工作。”

二赖子向来不甘寂寞，见中年人虽然打扮与众不同，但很和气，很好接触，有心与中年人攀谈，聊以打发这枯燥无聊的时间。

他又问道：“大哥，您在北平是做什么工作的？”

中年人举手压了压并不凌乱的头发，笑说：“我在燕京大学教书，是个教书匠。”

“您在大学教书，那得多大学问啊！”二赖子早就看出中年人举止不凡，文质彬彬，没想到是个学者。

中年人却谦虚地说：“在北平，有学问的人多了去了，我不算什么。”

二赖子就说：“大哥，我们是第一次去北平，您能跟我们讲讲北平吗？”

中年人依然满面笑容，说道：“可以。”

看得出，中年人也是个很爱说话的人。

中年人侃侃而谈：“要说起这北平，来历可就久远了，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那时候，北平属于燕国，唐朝时候叫幽州，元朝时期叫大都，明朝又改为北平，北平明清时期是都城，直到北伐以后，首都迁到了南京，北平就再也不是都城了。

“北平城历史悠久，它现在的样式是明朝永乐年间皇帝在十五世纪初建造的，历来是我们中国政治、经济、文化乃至军事的中心，因此富有皇家富丽堂皇的气势，紫禁城位于北城的中心，北平有三条大街很有名，就是东城的哈德门大街，西城的宣武门大街，外城南门附近的天安门大街，古迹除了紫禁城外还有颐和园，还有天坛与先农坛，那里是皇家祈求风调雨顺的地方。”

二赖子听得正入迷，却见中年人停住不说了，心里有点急，就说：“大哥，那北平现在怎么样了？”二赖子听说小鬼子快打到了北平城下，对北平的现状很关心，故有此问。

中年人瞬间神情凝重起来，说道：“我出来有半个月了，也是见发生了卢沟桥事变，这才急于赶回北平，北平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是很清楚。”

二赖子心里稍稍有点失望，本想从中年人那里打听一下北平的现状，没想到中年人也不知道，因此心里巴不得一下就到北平，找到军队好投军。

中年人见二赖子久久不说话，又见他年纪不大的样子，却带着个同样很年少的漂亮女孩去北平，心下好奇，就笑问道：“现在中国跟日本在北平城外很可能会爆发战事，许多人都南下避难，你们却如何还要到北平去，是去看亲戚吗？”

二赖子说：“不是。”

“你们去干什么？”中年人很是诧异，去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两个年轻人不是投亲靠友，还能是什么？

“投军。”二赖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投军？你们去投军！”中年人更惊异了，这年月，谁愿意主动去当兵，有道是“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军队当兵靠强抢，抢来了用绳子穿着一串串地用枪押解着关在一处，经过打骂训练后方才编入军队，若是谁敢逃跑，抓回来毒打一顿后马上枪毙，这就是“抓壮丁”。当然，也有主动的，有这么一些老兵油子，他们在军队里总是能避开监管逃跑，然后在下一次抽壮丁的时候，卖身给那些有钱人家，代替那些不愿意当兵的有钱人家的子弟去当兵，他们的名字是不固定的，有钱人家的子弟叫张三，他们的名字就叫张三，有钱人家的子弟叫李四，他们就叫李四，这叫“卖壮丁”。像这两个年轻人主动跑到军队去投军的，少之又少。

二赖子看着中年人，笑道：“是的。”

中年人道：“你们都多大了？”

二赖子说：“我十八，我妹妹十六。”

中年人说：“看不出，你们还这么年轻，只是你们主动去当兵，为的是什么？”

二赖子豪气地说：“打小鬼子！”

中年人吃惊了，说道：“想不到你们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志气，真是好样的！”

又笑着对姚梦琪说：“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年纪也还小，军队未必会收你。”

二赖子说：“这不怕，他们不收，我们就软磨硬缠，不怕他们不收。”

中年人问：“你们想去哪里投军？”

二赖子说：“哪里有小鬼子就到哪里去。”

中年人想了想，说道：“若是你们没有这个要求，我倒是可以介绍你们去一个地方，那里肯定能收你们。”

二赖子一听，分外高兴，说道：“大哥，那谢谢您，您快说是哪里？”

中年人说：“去山西也可以，去河北也可以。”

中年人是中共地下党员，他是想介绍二赖子和姚梦琪去当红军，红军里不但有像二赖子他们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红小鬼。

二赖子问：“那里有小鬼子吗？”

中年人笑笑，说：“暂时没有。”

二赖子大失所望，斩钉截铁地说：“那不行，我们是去打小鬼子的。”

中年人见二赖子回答得这样坚决，也有点失望，就说：“那我就帮不到你们了。”

二赖子说：“无妨。”

二赖子见中年人摊开书又准备看书，就另开了一个话题，说道：“大哥，您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您能跟我们讲一讲小日本的情况吗？”

中年人看了看二赖子，又看了看姚梦琪，见他们都盯着他，很殷切的样子，笑道：“可以。”

中年人合上书，对二赖子和姚梦琪说：“日本是公元前660年建国的，第一代天皇叫神武天皇。在公元四世纪出现首个统一政权，叫大和国。日本与中国一衣带水，所以，与中国渊源很深，宋朝以前日本臣服于中国，而我们中国也毫无保留地传授文化与技术给他们，特别是在盛唐时期，日本曾派大量使臣来中国学习，因此，他们受中国文化影响较深，日本人穿的服装是仿效我们的，日本人的文字，也是从我们的文字演绎过去的。

“日本是个岛国，有着悠久的历史，这种独特的地理条件和悠久的历史，造就了日本独特的传统文化，比如什么书道、花道、茶道等等。

“日本的历史有三个幕府时期，就是镰仓幕府、室町幕府、江户幕府。幕府本指将领的军帐，后来慢慢演变成日本古时的中央政府机构，曾经权力大于天皇，它们会借助天皇的名义发布政令，用‘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方式对国家进行统治，最高统治者叫征夷大将军，也叫幕府将军。幕府始于1183年，终于1867年共682年，

“日本虽然是个蕞尔岛国，面积不大，人口也比我们少得多，资源也匮乏，但现在远比我们中国要强大。1868年明治天皇建立新政府，受西方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影响，便由上而下进行了一场全盘西化与现代化的改革运动，他们建立君主立宪政体，在经济上推行‘殖产兴业’，学习欧美技术，掀起工业化浪潮，大力发展教育等。这次改革使日本成为亚洲第一个走上工业化道路的国家，逐渐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是日本近代化的开端，也是日本近代历史上的重要转折点。

“但日本的明治维新并不彻底，保留了大量的封建残余。日本从1192年开始实行幕府制度，在长达近七百年的历史中，日本一直由军人把持国家政权。军人掌权富有侵略性，故日本民族自古形成了崇尚勇武，对外侵略的特点。1868年明治维新后，虽然在形式上废除了武士阶层和武士特权，但武士道精神却随着天皇制度的建立不但没有被废除，反而得到进一步的加强。他们在经济上实行富国强兵，在军事上大肆扩充军事力量，在文化上实行军国主义化宣传，在教育上颁布了《教育勅语》，向全国老百姓灌输尊皇、武国、神国思想，对中小学生进行军事训练和武勇教育。日本强大后，大规模地对外实行侵略扩张，逐渐走上了侵略扩张的军国主义道路。

“日本自唐朝起就觊觎我们中国，到了明朝时，当时日本的手工业已经从农业中分离出来并得以独立发展，但尚不发达。日本的许多生活必需品都靠中国供给。十四世纪初叶，日本进入南北朝分裂时期，封建诸侯割据，互相攻战，争权夺利。在战争中失败的一些南朝封建主，组织武士、商人和浪人到中国沿海地区进行武装走私和抢劫烧杀的海盗活动，历史上我们将这些人称之为倭寇。倭寇对于中国沿海地区的侵扰，从元末开始一直持续到明朝。

“明朝时期，倭寇的频繁骚扰，促使朱明王朝开始强化海上力量，又在浙东、浙西诸郡整饬海防。抗倭英雄戚继光在东南沿海抗击倭寇十余年，扫平了许多年来为害沿海的倭患，确保了沿海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如果说倭寇那时对我们中国还只是掠夺和骚扰，那么，1874年日本进攻我国的台湾省，就是真正的侵略。1874年由陆军中将西乡从道率舰队侵略台湾，在琅峤登陆。并以龟山为中心建立都督府。后来虽然在美国调停下从台湾撤兵，但我国却付出了赔款50万两白银的代价。1879年日本吞并了我属国琉球国，1894年发动了甲午战争，第二年同中国签订了《马关条约》，割走我国台湾、澎湖等地，并赔款白银两亿两。1905年日俄战争后，又取得了对中国旅顺、大连的租借权和库页岛以南所有岛屿的所有权。

“在历次侵略我国的战争中，由于日本从未打过败仗，使得日本人的侵略野心更加膨胀，他们确信武士道精神有‘必胜神威’，能使‘武运长久’。侵略扩张是日本人的本性。

“日本虽然一直觊觎我国，但以前的侵犯只是零打碎敲，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才是侵略我国的严重事件。

“1931年9月18日夜，日本关东军安排铁道守备队炸毁了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并栽赃嫁祸于中国军队，关东军以此为借口炮轰沈阳东北军北大营，次日，关东军侵占沈阳，随后又陆续侵占了东北三省，并建立起伪满洲国傀儡政权，这就是九一八事变。”

说到这里，中年人神情严峻地说：“不久前发生的卢沟桥事变，是日本觊觎我们中国的又一次侵略野心的膨胀，卢沟桥事变绝非偶然，它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又一个阴谋。”

中年人说得对，卢沟桥事变发生后形势更加严峻。小鬼子挑起事变后，很是狂妄，日本陆相杉山元向天皇夸口说：“中国事变一个月就可解决。”

由于华北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因心脏病已行将就木，七七事变后，7月12日日本裕仁天皇亲自任命香月清司为中国驻屯军司令官一职。

香月清司出生于日本佐贺县，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14期毕业生，日本陆军大学24期毕业生，历任十二师团长、近卫师团长。他研究的“步兵战术”在当时的日本颇有名气。

一任命，香月清司就于当日急匆匆乘飞机从日本本土起飞赶到天津，刚下飞机，立即召开军事会议，下令“作好适应全面对华作战的准备”，决定动用第一批增加的兵力，一举歼灭中国第29军，并要求在7月20日以前完成战役部署，准备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香月清司老奸巨猾，他一方面与宋哲元签定和平协议，压迫29军军长宋哲元接受种种苛刻条件，一方面加紧调整兵力部署，陆续将新到达的部队部署于指定位置。

大战一触即发。

卢沟桥事变是日本全面侵华的开始，也是中国全国性抗战的起点。

而这些，则是中年人所不知道的。

中年人继续说：“日本人的性格是非常变态的，日本人刚愎自用、冥顽不灵、任性而为，对上级奴颜卑膝，对下级凶狠残暴。日本人动不动就杀人，动不动就自杀，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更不把别人的生命放在心上，日本是一个嗜杀成性的邪恶民族。

“可惜，虽然日本对我们中国犯下了滔天罪行，但对日本这个民族，我们的政府和许多国人都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现在有许多人还在幻想小日本会讲和而放松警惕，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

听到这里，二赖子早已对小鬼子恨得牙痒痒，他挥舞着拳头狠狠骂道：“压他娘的，对小鬼子就没有什么可客气的，就一个字，杀！”

姚梦琪目光炯炯地望着二赖子，眼睛里尽是痴迷，她不禁也顺着二赖子的话握着拳头说道：“对，杀尽那些小鬼子！”

中年人望着他们，欣慰地笑了，说道：“如果我们的国人都像你们一样，对小鬼子不抱幻想，小鬼子就莫想打中国的主意，哪能被他们占去东三省，哪能容得他们对我国的觊觎。”

二赖子坚决地说：“东三省总有一天我们会夺回来的！”

中年人也被二赖子的情绪感染了，说道：“对，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我们就一定能把小鬼子打回老家去！”

二赖子问道：“大哥，您如何对小日本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中年人笑道：“我是教历史的。”

“哦，这就难怪，呃，我还没有请教您尊姓大名。”

中年人道：“我叫陈永志。”

彼此熟络了，他们相谈更欢，以致大妈下车了都不知道。

虞友顺他们来看了二赖子两次，第一次他们加入了和中年人对当前形势的讨论，第二次是到武汉下车的时候，他们是来跟二赖子告别的。

火车虽然不紧不慢，但也终于到了北平。走进北平城，陈永志对二赖子和姚梦琪说：“我看你们人生地不熟的，你们跟我去燕京大学吧，在那里你们再慢慢打听投军的事。”

二赖子说：“不打扰了，我们想早日投军，不想耽搁时间。”

见二赖子不肯，中年人伸出手握住二赖子的手说道：“祝你们如愿，如果不顺利，你们可以到燕京大学来找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陈永志很喜欢这两个大孩子，如果二赖子真的来燕京大学，他还想劝二赖子他们参加红军。

二赖子笑道：“一定。”